融冬月弓凤阳天

总觉得这样尴尬的坐着不是办法，按照我对融和天弓的了解，他们都是那种不说话一坐就可以坐一整天的人，如果我不做那个能够先开口的人的话，他们两估计就真的这样默默无言的相对坐下去了。
    “喂，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就不怕自家的江山被人偷了去？”天弓的话头我自然是不太好意思主动去提的，况且当着他的面同融说话也有些尴尬，于是只好捡软的柿子捏了。我只是有些奇怪，小正太明明是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留在穹漠的，怎么现在反而大大方方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后还和天弓这样和睦的相处着？
    小正太嘴角微微勾起，带出了一个浅笑。也许是身份的转变，也许是我和他之间始终是有了隔阂，总觉得小正太的笑没有先前那样灿烂明媚了。但是我看得出我主动同他说话，他还是很开心的：“姐姐原来还是关心我的，我还真是高兴！江山么？我既然有本事将它拿在手中，自然也是有本事守护着他。至于姐姐的担心，衍阳自然是不会让成为现实的！”
    他话里自信的意思实在是太满，让我很不习惯。而且我本是打趣的说法，他这样认真的回答出来，我反而有些接不下话去的感觉。
    恍然才发觉，果然还是生疏了。
    “江山倒是守住了，那我问你，你家妹子是不是守得住？”忽然记起住在潇湘馆里小萝莉的那场痛哭，如果不是真的有些绝望，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是不会哭成那个样子的。于是，看不顺眼小正太这样的样子，我一赌气干脆将对小萝莉的同情以及对小正太的不满，都借着这句话问了出来。是真的想要问清楚，在他的心里，亲情真的不过是交换权利的工具么？
    小正太看我突然转换了话题，微微愣了一下，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难过，似乎是在怪罪我这样的口气。我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无法将错都推到他的身上，只好别过脸去。这个时候才发现，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有另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恍然大惊，这才反应了过来。凤宜萱是小正太的妹子没错，可是她来到穹漠还有另一重身份，是作为和亲的公主送过来的，她是想要嫁给天弓的人。可是我却当着天弓的面问了出来，似乎真的有些不合适。
    “我妹妹？”许是真的被我话里的意思伤到了，小正太的表情也瞬间强硬了起来。他扯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来，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瞥向了一旁的天弓：“这件事还是要问穹漠王为好，她的去留完全要看陛下的意思。”
    “孤的态度早已说明，泰舜帝难道是记性不佳？”天弓端起桌子上的香茶，轻轻啜了一口，那样随意的口气明显表示出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小正太却是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仍旧不死心的将话题扯了回去：“穹漠王真是爱说笑，朕明明记得早已与你协商好，愿枫国和贵国结为秦晋之好，永世交好。”
    “贵国与穹漠是否能够和平相处下去，关键还是要看泰舜帝的意思才是。”依我对天弓的了解，他真的是有些生气了，否则他说话的口气只会是比较淡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硬。
    只是我有些奇怪的是，小正太如果真的抱着交好的想法偷偷潜来穹漠，那么为什么还要故意的激怒天弓呢？
    我疑惑的目光从小正太的身上又扫到了天弓的身上，在看见天弓关切的目光时，眼一瞥赶紧转开。于是，再转回来的时候便径直落在了一直关注着我的融眼里。
    他似乎是完全了解了我的心思，也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投给我一个颇为无奈的眼神，但又带着满满的宠溺。我朝他吐个舌头，不服气他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替我收拾残局：“皇上。”
    我记起他是枫国的相国大人，貌似还没有正式些辞职信来的，那他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小正太无疑了。
    “臣一直没有与你请辞，现在正好当面与你告辞，”他说到这里看我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朝他柔柔一笑。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说话的口气也没有感觉出来有多么的恭敬，可是他清亮的眼底却是格外的神采飞扬：“臣以后再不能为您效劳，烦请您在觅良才，接管相国一职。”
    小正太了然的点点头，知道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没有说出任何言语来挽留这个帮他夺得天下的得力战将，似乎是早已与融有了约定：“你说要走，我自然是肯的，否则姐姐岂不是会怪罪我的？”
    他刚才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故意那样说话，在与天弓交谈的一来一往中更是双双都说出了朕与孤的自称。现在终于算是清醒了过来，可是在面对融请辞这样的大事上，又难免有些过于随便了一些。
    “关我什么事，你愿意让他走就走，不愿意就算了，我才不管！”我听见他提到我的名字，实在是有些不愿意他将决定权直接扔给我，但是瞬间就想起了一些关键，于是眼珠子一转，重新挂上笑：“不过，你要是愿意给融离职红包以及补助金之类的，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我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微微一愣后彼此相视一笑，整个客厅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姐姐你啊，还是改不了见钱眼开的习性啊！看来某些人辞了我给的高官厚禄，不知道是不是能养得起你啊？”小正太状似无意的叹息，可是饶谁都能够听得出他话里的打趣意味。
    融笑而不答，只是低下头去喝茶。对面的天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一暗，整个心思忽然恍惚了起来。
    我被气得不清，这个小正太怎么忽然变得这样毒舌了起来？我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再开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个死小子，还记不记得姐姐教你泡妞的法子，那么你的成果在哪？我可是听说你现在尚未纳妃立后，后宫空虚得很哦？”
    “我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体会亲自追求喜欢的女孩子的感觉了……身为一国之君，得到了许多，同样失去的会更多……”小正太低低的叹息，方才还那样欢喜的面孔忽然出现了一种叫做感伤的表情，但是他很快又重新挂上了笑：“不过姐姐，我道现在都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那些话，你告诉我对待自己的女孩子，一定不要轻易的放手，记得你和我说，鲜花加烛光加美酒，是追求女孩子的必备法宝……”
    他侧着脑袋，缓缓的说出我曾经同他说过的那些话，那样孩子气的表现，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动人，让人的心里不禁一软。
    他话里的回忆实在是太美好，那是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里最美好的一段。只是想起来我教他这些，还是在打着帮他追我的心上人的旗号的时候，实在是忽然有了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我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样的小正太似乎真的不太像他，倒更像是在花苑里初见他时的样子了。可是去却清楚的知道，他的本性并不是这样，所以真的有些奇怪为何他在对着我的时候，会是这样孩子气的表现？
    “即为帝王，承受的必然要比别人多上一些。”回答他的人不是同为君主的天弓，而是融。他自小被碧海当做君主之才学习，他所经历的只不过比天弓和小正太，少了夺位的残酷罢了。
    天弓也是深有感受的样子，只是他并没有像小正太那样表现出来。
    我感觉我们之间话题转换得实在太快，而且气氛的转换感觉也是很诡异，从欢喜到悲伤，再到剑拔弩张，似乎那样自然，不带半分的拖泥带水。
    看来，和他们这些聪明人说话，不管我的思维跳跃再快，也还是有跟不上的嫌疑啊！
    *
    这样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扯了一圈，我终于算是慢慢摆脱了有天弓在这里的尴尬。
    我想起来最开始小正太来到穹漠，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貌似还是乔装成小萝莉凤宜萱身边的书童的；第二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正大光明的跟在天弓的后面打着和平友好的旗号登堂入室了。既然他可以暴漏身份，那为什么最初的时候还要故弄玄虚呢？
    有了疑问就再也忍不住，我还是冒冒失失的问出口来，也不去管小正太亦敌亦友的政敌天弓就在一边，反正我才不相信天弓不知道小正太乔装入城的事，干脆什么都揭开了谈多好：“衍阳，我有事一直想问你，你既然可以堂堂正正的出入穹漠，那当初为什么还要跟在十公主的后面偷偷溜进来？”
    话一出口，果然是不同凡响，我立刻感觉出气氛陡然一凝，似乎是都没有料到，我会忽然将这件事这样毫无顾忌的搬上台面来明说。
    我直视着小正太的眼睛，想看出他的心底的想法。
    他的眼仍旧是初见时那样的茶色，温暖却清澈。眸子也仍旧是那样波光盈盈水光四溢的样子，虽然带上了些锐利带上了些肃杀之气，却不妨碍我看清他是否在隐瞒。
    “我来这里，第一个原因自然是为了两国的和平问题，对于天方国的骚扰，我与他之间自然是早就订立了联合作战的合约。可是我登基后，穹漠国力大增，我不放心，只好自己亲自过来查探。可是，这个让我亲自来的原因……姐姐，”小正太朝着我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撒娇的意味：“我说我其实是为你来的，你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