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吻上天使

淳绎微微松开拥抱，将殇璃的手揣在手心，不断摩擦传递温度。
    殇璃的左手在压力下剧痛无比。她没有哭，没有表情，因为她要装，不能让淳绎知道她的手受伤了，这样他会担心的。
    腥红的血，略带点点朦雾，落在雪白的地上，溅起了几朵血花，融掉了几片薄雪。血的颜色慢慢扩张变淡，直至完全渗入厚雪里。
    血滴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竟可以那样清晰。
    淳绎愣住了，划过雪片的血迹是如此心酸。他轻轻捧起殇璃的左手，一道深陷的裂口在跋扈地炫耀着什么。
    “你的左手……是因为那颗水晶吗？”
    殇璃迅速从淳绎的手中抽回左手，低下头，避开了淳绎的目光。“不是……是我昨天不小心……”
    淳绎不再说话。他的心也随着她的手绽开了一个口。那个口，一直漫延，一直侵蚀，越来越空洞，越来越糜烂。
    淳绎开始犹豫了。他想到放弃进行了一小半的计划，就这样和天使在一起，或许天使可以打败恶魔……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淳绎幽幽地说。
    殇璃抬起头，水弯弯的眼眸宛若晴空下的星辰，无暇璀璨的光芒是那么摄人心魂。
    “只要你幸福！我只要我唯一爱的人幸福！”殇璃的嘴角滑过的依然是淡纯的微笑。
   
    
    
在地狱吻上天使（修改版）（22）
       这抹淡纯，在淳绎的眼里幻成利刃。唯一爱的人？她从来没有爱过其他人吗？宸欷在他的心中被摆在第几位？她是不是已经忘记宸欷了？
    慢慢消褪的恶魔又在滋生，仇恨再次将淳绎淹没。打消复仇的念头看起来很可笑。
    淳绎牵起殇璃向雪地的尽头狂奔着，两排深深的脚印烙近雪里，随后又被积雪覆盖。
    呼出的白气将他们笼罩。
    “去哪儿？”
    “看我送你的礼物。”
    跑了很久很久，雪地早已消失在身后。
    来到的这个地方很暖和。
    薄薄的积雪铺在地面，纯白的雪绒花自天而降，被暖色的灯光映成透亮。
    他们走近前方的小木屋。淳绎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放入殇璃掌心。熨热的钥匙将温暖透过掌心传递进她的心底。
    “去开门啊……”淳绎故作神秘。
    推开木门，苹果清香沁脾而来。
    殇璃顿时惊顿了，回忆似潮涌入心房……
    “真的很甜呢！呵呵~~”
    他不屑于手中的苹果，却朝她手上啃过一口的苹果咬下去。
    “喂！你为什么吃我的苹果”
    他又邪邪地笑，眼里的忧郁渐渐淡然，“我不仅要咬你的苹果，我还要……”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到的只有男孩贴得很近的睫毛。
    男孩在轻吻女孩的嘴角，浅尝女孩嘴唇间苹果的余香。
    女孩唇间突然一痛，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很淡的腥味却回味着异样的滋味。
    这就是初吻的滋味？早熟的初吻，朦胧的初吻，甜蜜的初吻，羞涩的初吻。
    “为什么咬我？”
    “为了让你永远记住我……”
    “璃，愣在门外干什么？进去啊！”淳绎邪邪地看着呆掉的殇璃。
    温馨的小木屋，溢香的苹果屋。
    一窜窜的红苹果用绳子连着，从屋檐垂下，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殇璃每走过一个地方，就会感觉到苹果摇晃送来的清风和氤氲的香滋。
    “正好一百个苹果。我希望我们的爱是满分！喜欢这个礼物吗？”
    幸福的泪哽咽在嘴里，涩涩的，甜甜的。
    “虽然你不记得苹果树下的回忆，但我会给你造出更多更美的回忆……”
    “绎……我……”殇璃欲言又止。她想说她记得，永远记得那天，那棵苹果树。可是既然欺骗了，那就永远骗下去吧。
    “恩？”淳绎迷离地看着殇璃。她淡纯的嘴角，扑闪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可以让他心醉？
    殇璃深吸一口气：“那个水晶耳钉虽然没有送成，但我现在要送你更大的礼物……”
    淳绎还想说些什么的，然而此时，殇璃已经用唇堵住了他的唇。
    他看见闭着眼睛的她，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感觉她轻呼出的热气。慢慢地，也融进了吻中。
    缠绵暧昧的柔情，澎湃的吻，浓爱的吻。雪花似乎也被他们的热情融化，雪，停了。
    她有些胆怯，多些羞涩。从来没有这么冲动的念头。但现在，她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她要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淳绎。
    她的唇触到他的脖，冰凉通过神经传递到思想。
    他的手，猛地松开了殇璃。
    心，很痛。他多想在她的吻中堕落沉沦，多想接受这份意想不到却让人幸福的情人节礼物，但不可以。他知道如果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今后就意味着什么。他永远不可能和她承诺任何种种。
    他不想用这种方式伤害她，虽然他的最终目的比这种方式还残酷。
    殇璃的吻停在原处，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蔓延进心里。
    他为什么不接受她？他不爱她吗？是的，他不爱她。她失望，胡思，乱想，绝望。
    世界上没有人爱她，唯一爱她是宸欷永远变成天使，回不来了……她突然好想宸欷了……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想起宸欷，她的脑海里就会空白？空白中偶然泛着红，腥的红。
    淳绎开始后悔将殇璃推开了。他从来没有将过这样的殇璃，焦距涣散，瞳仁渐黯，脸色纸白。他的心疼了，再次将她揽入怀中，轻抚那清香的柔发。
    “你不爱我吗？”殇璃渐渐被安抚平静。
    淳绎在思考，但思考的间隙如白驹过隙般短暂，他不会让她察觉到他在思考，但他必须思考怎么说才可以不让她起疑。“我爱你。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们都还小。”
    还小吗？或许吧，他们还是学生。
    但为什么感觉经历了沧桑？
    她静静地，在他怀中点了点头。“绎……你很想要那个水晶吗？”
    时光的轮回，掌管时间的天使在淳绎心中将指针迅速倒拨。
    十五年前。苹果村。
    “言川，别走，求求你……”女人跪在男人身边，拉着男人的衣角，蓄满盈泪苦苦哀求。
    男人没有低头看女人，依旧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这种冰冷的话已将女人的心刺到麻痹。“可你走了，小绎怎么办？他才5岁啊！没有父亲他会被欺负的。”
    空气凝固了，她以为会有转机。然而，一句更加冰冷的话彻底撕裂了女人仅存一点温度的心。
    “对不起。其实在我工作的城市里，我又结了婚，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他也在等我，等他的父亲。”
    孩子……女人在瞬间不知道什么叫光明。
    
在地狱吻上天使（修改版）（23）
      
    上帝为什么这样吝啬？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很快乐。有一个爱她的丈夫和一个人见人爱的儿子。一切转变得太快了，分不清是噩梦还是真实。
    女人的声音已经沙哑：“小绎也是你儿子啊……你不爱他只爱另一个吗？为什么啊？……”
    男人将东西全部装进箱子里，盖好盖子，挣脱了女人拉着衣角的手，用力走开。一张照片飞落……
    那只被甩开的手，苍白颤抖，无力地垂在地上。泪水终于再也困不住，决堤了。
    “因为那个孩子的母亲是高达的女儿。”男人没有再回头。
    高达是当时汽车制造界的大亨，资产过亿。
    小淳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父亲走了，他永远地抛弃了他和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天起，母亲就再也没有从床上起来过。她每天的每天，就是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手中握着的是和父亲结婚时的水晶戒指，泪湿巾……
    母亲没有再和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小淳绎很孤独很害怕。
    母亲过世的时候，雨下的很大。
    闪电的骤光点亮了黑暗抑郁的屋子。随着雷响，母亲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小绎……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份完整的家……但……请你……为我报仇……”
    小淳绎无声无息地没有泪珠，没有嘶喊，没有点头，但仇恨已经根生。他手中拽着父亲走时遗落的照片，愈揉愈紧。硬纸片在仇恨中慢慢被揉皱变软。
    照片上，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