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吻上天使

在朦胧中，他模糊地看到了宸欷的影子，看到了宸欷阳光般的笑靥，甚至听见了宸欷的喘息。
    他握紧了麦克风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嘴角，是一抹阴冷的弯勾。
    伴乐戛然而止，空气是压抑着的静谧。
    淳绎的歌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窒息了殇璃的呼吸以及一切的一切。
    “柔柔的水波啊
    轻轻荡漾忧虑的思绪
    丝丝缕缕
    漂浓淡淡的忧郁
    水里有过美人鱼
    被水染红的美人鱼啊
    
在地狱吻上天使（修改版）（25）
      
    弥漫腥的忧郁
    透明的水波啊
    缓缓沉淀忧虑的思绪
    蒸腾过滤
    遗留浓浓的忧郁
    水里没有美人鱼
    腥的红涤成碧的绿
    王子也已离去
    注定是一幕悲的剧”
    空旷的清唱是那么刺耳。许久以来，还以为已经忘却，原来根本就放不下。突然觉得自己不也很虚伪吗？韶沙伪装骗所有人，而她不也在伪装骗自己？
    巨大的空白侵蚀了殇璃所有的思绪。慢慢，眼前的空白渐渐泛成血红，漂荡在海里。淳绎的歌声和宸欷的歌声重叠在一起，浓浓的感伤中弥漫的是尖锐。
    尖锐的歌声在耳边模成泛音，听不见外界所有的声音了，只有脑海里的另一种声音在唱着这首歌，像一剂毒药，振得殇璃晕眩。
    她不想再听见这歌声，可是宸欷，为什么却一直走不出她的灵魂，像泡泡糖一样纠缠在她的思绪中。
    求求你，宸欷！放过我吧。殇璃的每个细胞都这样呐喊着。没有用……宸欷已经变成烙印深深地刻进殇璃的灵魂中。
    “不要唱了！”殇璃夺过淳绎手中的麦克风朝地上砸去。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世界仿佛又回到了初开的祥和。空白渐渐荡稀，眼前的景象终于不再重叠。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怎么可以向淳绎发脾气？“绎……”
    可是，他为什么要清唱《水的忧郁》？这是那个曾经阳光般的男孩倚在海边的忧郁啊……
    “不好听吗？”
    “你为什么，会唱这支歌？……曾经，有一个男孩，因为我，就像这只美人鱼一样，消失了……永远永远……在我的眼前……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杀死他的……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一定会很幸福……绎……怎么办？宸欷，宸欷他一定很恨我，可是明明知道他会痛苦，我也在努力，但我根本爱不上他……一点点，都没有……怎么办？绎……”殇璃的泪水彻底崩塌。
    宸欷，你听见没有？这个女人，她一点都不爱你！你真傻，为了不爱你的女人，你就忍心抛弃我吗？浓浓的恨意又在淳绎心中滋生。就是眼前这个天使，夺走了他仅存的幸福，夺走了他的宸欷。所以，他一定会报仇，无论中途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都不能干扰他的计划，他要让她失去所有的幸福，绝望，然后像宸欷一样地死在他眼前。
    淳绎的眼神开始越来越阴冷，而殇璃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不痛苦吗？你怎么还能幸福地生活着？”淳绎的言语见弥漫的全是轻蔑的味道。
    殇璃用手背拭尽挂在脸梢的泪痕，重新现出淡淡的笑容，“你出现啦！因为你，我很幸福。因为你，我决定忘记过去的痛苦！”
    殇璃看见淳绎的脸色在瞬间骤变成青紫。他在笑，癫狂的笑。
    “绎……你怎么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此时淳绎的心长满荆棘。他真的很可笑啊！明明是要毁灭她的幸福，却给她带来了可以忘记痛苦的力量……她，怎么能因为他而忘了宸欷？
    淳绎无声无息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如果说，我不爱你了呢？”
    不爱了？他不爱她了……殇璃的思维停顿了，等她恍过神来，淳绎早已消失。
    她没有勇气像情人节那天一样追出去，浑身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从KTV出来，路上行人没有几个。
    灯光忽闪昏暗。泪水随星辰泛滥。
    殇璃开始讨厌自己，为什么宸欷死后，自己就变得这么脆弱，变成一个爱哭鬼……
    “嗨！殇璃！”
    一只手搭在殇璃肩上，她转过头去。透过朦胧的光，她看见了自己的罪恶。
    宸欷！宸欷啊！你回来了？她扑进他的怀中，彻底崩溃了。
    “宸欷，我错了，我不该忘记你的，我知道错了！你还我幸福好不好？绎说他不爱我了，我知道是你在惩罚我，我错了……”
    “殇璃，我是陆扉潼啊！”
    梦被轻轻摇碎。殇璃擦干泪水，彻底怔住。她立马止住哭泣，离开陆扉潼的胸怀。几次了，她第几次将陆扉潼看成宸欷，又是第几次这么思念宸欷？
    为什么，两个人会如此相似？宸欷有哥哥吗？
    “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陆扉潼拭去殇璃眼角未擦干的泪痕。
    好熟悉的动作，好温暖的手指……
    曾经有两个男孩，都做过同样的动作。
    “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脸？……”没等陆扉潼答应，殇璃的手就轻轻贴在了他的脸颊，“你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只是想要忘记你带给我的痛苦而已，为什么这么难呢？”
    陆扉潼听不懂殇璃在说什么，他忽然忆起自己深爱过的那个女孩也喜欢像殇璃一样轻轻抚摩他的脸颊，仔细地端详。
    他有了几分陶醉，竟不知不觉将手叠放在殇璃的手上。
    汽车疾驰而过，明晃的车灯在一瞬间照亮了这原本昏暗的角落。陆扉潼耳际在车灯的照耀下闪着五彩的光芒，跳跃着，欢唱着，在宣扬着什么。触雷的电流击穿殇璃浑浑噩噩的思绪。
    水晶耳钉……殇璃的心又开始沦回现实。
    “我不爱你了呢？”
    “我不爱你了呢？”
    “我不爱你了呢？”
    ……销断肝肠的话一直一直回荡在星空中，挥之不去。
    她猛地抽回冰凉的手。“你不要误会，只是，你很像我已故的朋友。”
    
在地狱吻上天使（修改版）（26）
      
    “你心情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先走了……”殇璃忽然好怕看见他，或许更怕看见的是宸欷的脸。
    在转身的刹那，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躲进了草丛中。那么熟悉，以至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回到宿舍，韶沙还没有回来。
    这些天，和韶沙照面的几率越来越小。殇璃没有心情理这些，瘫软在床上，蒙着被子在空白中昏睡。
    殇璃后悔睡得那么死了。因为当她一醒来，一走出宿舍，满城的风雨，流言蜚语将她彻底湮没。
    走廊，张贴栏，甚至是黑板，只要是能贴的地方，张贴的全是同一张海报——殇璃将手轻轻抚在陆扉潼的面颊，而陆扉潼的手也轻轻叠在殇璃的手背上，两人的眼眸中，只有对方的存在。
    殇璃的世界已经沦陷，就快崩塌了。她疯狂地撕着，可是海报那么多那么多，永无尽头，怎么撕也撕不完。
    撕倦了，撕累了，再也撕不动了。殇璃抱着一大摞废纸跌坐在张贴栏下。
    她不明白，只是短短几分钟的动作，怎么就被拍了下来，还做成海报，贴的到处都是……淳绎一定会看到的……怎么办？
    一双鞋出现在殇璃视野中。她仰起头，绝望的视线和另一种视线重叠。那是一种叫做胜利的嘲讽，使人冰颤的东西。
    “看到了吗？你斗不过我的。从现在在开始，在这场战争中，只有我是胜者。”韶沙尖锐的声音在她远去后依然回荡在殇璃的耳畔。虽然已接受韶沙的转变，但这样的语气，这样自傲的背影，还是深深刺痛了殇璃的心。
    昨晚，那个熟悉的背影原来就是韶沙……
    殇璃又哭了。她不想弄成这样的！她只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好好的，很幸福地和她生活在一起。
    虽然这样，但她不会让韶沙胜利的！因为她永远都不会让淳绎离开她。
    殇璃抛起了那堆撕成碎片的海报。纸片，随风扬得漫天飞舞，她在纸雪中疯狂地奔跑着。
    风，一阵一阵撕裂殇璃的每一寸肌肤。它的爪牙，在她的心灵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血淋淋的伤痕。
    远方，魂牵梦萦的身影使她驻足。昨日一别，恍隔几世未见了。她好想他。她想投进他的怀抱，靠近他，亲吻他，可是昨晚的那句“我不爱你了”却让她望而却步。
    淳绎走向殇璃，漫不经心，却又满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