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中你已消褪

  白鹭更倒是颇为意外玖兰枢的反应，轻挑眉梢，淡金色的眸里有着不解，“怎么？你不是一向把你的妹妹视为最重要的存在吗？她是你唯一的弱点，还是说，根本只是你故意做出来的幌子？如果是这样，枢，我不得不说，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比得过你，因为在你眼中，所有人都只有是否有利用价值这一条评判标准，你根本就没有心。”
  “呵……你竟然说了和她一样的话呢。”似是痛苦，又似是怀念，玖兰枢的眸光变得悠远，那自然流露出的寂寞与忧伤深深刺痛人心，“吸血鬼，注定生活在黑暗中的种族，是不该奢求光的，因为，谁也无法成为照亮谁的光。”
  玖兰枢这不似作伪的神情，不由让白鹭更心里微微一惊，或许一直以来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枢的心中，最重要的从来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玖兰优姬，也不是她，更不会是其他任何人。对，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忘了，实际上身体里的灵魂是玖兰家始祖的玖兰枢，只有那个人才是他心中的唯一……就算一时的记忆不完整，可那种羁绊，却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
  “看来真的是彻底失算了啊。”有些嘲讽地笑着，白鹭更却坦然自若地起身向着门口走去，“不过，只要玖兰优姬还在我手上，至少我还拥有可以走出这里的筹码。枢，暂时再见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有再次交锋的机会，我期待着那一天能尽快到来。”
  静静地看着白鹭更离去的身影，玖兰枢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是的，无论如何挣扎，谁也无法逃脱纯血种诅咒般的命运与永生的诅咒，蓦然回首，身边早已一无所有，深深伤害了最重要的人的惩罚，便是孑然一身的孤独与永无止境的寂寞。再一次来到我身边的你，再一次被我伤害的你，还能够……原谅这样满身罪孽的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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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音，你……”看着眼前被他的剑所穿透的少女，时羽似乎才恢复了神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眼里满是惊讶与……痛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畅音微微一笑，却如繁花落尽般的惊艳与凄美，伸手轻轻抚上“穿过”她身体的利剑，不意外地，手如透明不存在般从剑身中穿了过去，“父亲大人，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原本就是不该存在于此的，得到身体只是偶然中的偶然。刚才对你的那一击，是我最后的力量了，我无法再保有实体，但是也不会因此而消失，只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而已。”
  “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难道是玖兰枢……哼，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他害你，害你姐姐的还不够多吗？！”时羽又有疯狂之态，“你一直包庇这个元凶，而自己得到的又是什么？！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收留你，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我应该趁你还未‘成形’时就吸收你的力量让你彻底消失！”
  “可是你当初已经做出了选择，过去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再多说也是徒劳。”畅音透明的身体轻飘飘飞到了空中，且形态有越来越淡薄的趋势，“如果换做是你，即使明知道姐姐不在乎你，一直只是在利用你，还是会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一切不是吗？可惜，虽然你深深地爱着姐姐，却未曾理解过姐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只是以你自己的角度来‘爱’着她，从来也不曾看过她的内心，这是何等自私，如果不是你现在的这些疯狂举动，我甚至以为，你从未爱过她。”
  “哼，这么说你知道夕美真正的想法？不要开玩笑了，一个辻夜家族一直暗藏起来的‘杂种’，你敢说你没有恨着夕美？因为她有你得不到的所有。”时羽眯起了眼，狠狠地看着畅音。
  “臭大叔，你丫找死！去你妹的杂种！”一阵阴风卷过，地上的石子，树上的树枝树叶，纷纷如落雨般向着时羽身上密集地砸去，“MD你真是个天生贱货不打你就和疯狗一样乱咬人！姐姐什么鬼眼光竟然看上你这种人，老子什么时候说过姐姐拥有的一切是老子想要得到的东西？！脑残也该有个限度吧你！哼，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后你的死活与老子无关，老子已经对你仁至义尽！”
  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暴出一连串脏话的某优雅美女透明的身形渐渐隐没在空气中，尤利安和里奥的大脑处于短暂的空白状态，看着瘫倒在地动也不动，只是呆呆凝望着远方某一点的时羽，真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只是来回交互看着对方，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不用其他人动手，本就靠着夕美力量以不正常状态存活下来的时羽，不，或许该叫绫濑羽生更合适，在被畅音突然抽走力量的现在，已经没有剩下几分钟的时间。
  忽然想起那些很早很早以前的过往，那自从夕美死后一直被仇恨所蒙蔽的时光中，早已褪色的记忆。那时，他还只是个以为世界只有黑白两色的单纯吸血鬼猎人，那时，她还只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纯血公主。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很快坠入了爱河。那段日子是他们彼此人生中最美好，最宝贵的东西，仅仅只是普通的见面，谈天，感受着重要的人在自己身边的幸福与安心，便是最快乐的事情。即使后来知道了一切真相，即使后来他不再单纯，可这最初的心动却永远珍藏在心底。
  可是，吸血鬼猎人与纯血种吸血鬼的恋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尽管两人不顾一切，尽管两人放弃了一切，却也终是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至今他还记得走投无路的他与夕美被那帮人类和吸血鬼逼上绝路时，夕美那个凄然而绝望的表情。舍弃了独自一人存活下来的机会，夕美将她最后所剩下的全部力量都给了他。是的，他将夕美吞噬了，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身为人类的自己，竟然吞噬了自己最爱的人，即使这是对方的希望，也绝对不可饶恕。舍弃自己的姓名，用着自己爱人和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来组合成时羽这个名字，进行一系列的复仇行动。如果不是靠着仇恨来支撑，如果不是将仇恨当成信念，他，根本就无法活下去，他没有任何存在于世的理由。
  “果然，是非常自私的爱啊……夕美，对不起……”随着最后的话音落下，绫濑羽生的眼眸，逐渐失去了神采，直到死他都没有瞑目，因为，他发现了夕美真正的愿望，只是能够和心爱的人过着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不是什么纯血公主，也不是什么吸血鬼猎人，只是单纯相爱的两人，一起看着夕阳慢慢变老。可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太迟了……
  “唉……”尤利安轻轻一声叹息，“哥哥，虽然成功了，可我感觉一点都不舒服，今后，这种事情到底还要发生多少次才是个终结？！”
  里奥拍了拍妹妹的背以示安慰，“不管怎样，找个地方将他埋葬了吧，然后回去禀报涟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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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夜   纯血之罪——绯樱啡语篇
  自从记事起，她的世界，便只有那一方小小的，黑暗的天地，和透过天顶那方小小的缝隙所照射进来的阳光。尽管对于她来说，阳光的照射并不是那么舒适的事情，可她依然每天每天，静静地蹲坐在那小小的缝隙下，跟着阳光不断挪动自己的位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也从未想过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弱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虽然有些寂寞，但是只有这样，什么都无法做到的自己，才能尽可能地不给姐姐，给他人添麻烦。
  对于姐姐的记忆也很是模糊，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将银色如流泻的月光般美丽的银发高高束起，紫色的眸中有着痴狂与不顾一切的决然的，高贵而优雅的女子。他们叫她狂咲姬，忌讳着，恐惧着她的存在，然而在自己看来，她不过是一个得不到自由，得不到所爱的悲哀女子，她不过是一个会温柔地抚慰自己的好姐姐。姐姐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作为人质被扣押的自己，也只有拖她后腿的份。
  所以她从来不笑，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欢笑的事情。
  所以她从来不哭，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悲伤的事情。
  她只要扮演好牵制住姐姐的角色，她的存在理由，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而已。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吸血鬼所唯一拥有的东西，就是这无尽的时间。她没有对其他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展现出任何表情，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印照在她的眼里心里。
  记不得是多久多久以后，那一天没有阳光，她也失去了唯一的乐趣。如以往一般将身体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住自己，就像婴儿在母体般的姿势。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同时也是对这个世界无声的拒绝。似乎听到了门被打开，然后是什么人走进来的脚步声，又有新的“食物”被送来了吗？还真够不死心的，明知道她从来就没有吃过……
  有只手抚摸上了她的头，轻轻地，小心地，温柔地……来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一遍遍，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好温暖……眼眶好热，为什么会有种想哭泣的感觉？为什么会有种被救赎了的感觉？从深埋的膝盖中抬起头，她仿佛看见了阳光倾洒满室。金发的美丽少年，有着醉人心弦的温暖笑意，看向她的碧眸里满是温柔宠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抱住了眼前的少年无声哭泣，泪水，打湿了少年干净整洁的衣衫。少年并没有在意她的行为，只是轻轻搂住她那因哭泣而不断颤抖的单薄身体，任由她尽情发泄一直以来积累的痛苦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