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中你已消褪

“我……要走了，但是你一定不要因为我而悲伤，因为根本不值得……今后，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忘记我而活下去……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我爱你，我将一直爱你，直到……我不能够继续爱你，直到……我忘记了你……”轻柔地将零放在地上，涟月猛地转身，一步，一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犹豫，没有留恋，没有回头……
  涟月！！不，不要，不要走，为什么每次我都只能看着你离去的背影，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帘渐渐沉重，身体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如果，注定只能看着你离开是对我的惩罚的话，那么，我只恨自己没有在最开始就好好珍惜你。你没有任何错，所以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绝对……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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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夜   破灭的终焉
  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与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眼前的光景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模样。
  如果所谓的地狱是指完全无药可救的地方，那么现在的这个场所，毫无疑问就是地狱。
  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决战，所谓的最后的终结之时，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被选为战斗区域的范围内，街道上所有的房子都迸出火花，火势犹如发狂般不断燃烧。被烧成黑色焦炭的尸体在街角堆叠，看起来就像是篝火一般。地上扑满的厚厚的一层灰烬，到底是烧毁的碎屑，亦或是，无数吸血鬼死亡之后的产物？
  无论是谁，都忘记了初衷。
  无论是谁，眼里都浸淫着疯狂。
  无论是谁，都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被刀剑贯穿的人肉，犹如破布般被切成碎片，洒下一阵血雨。而后来的人，面对这片被血肉所淹没的大地，毫不犹豫地在上面践踏而行进着。他们的脸色苍白犹如厉鬼，双目赤红狰狞，发出喑哑如野兽般的嘶吼，持续着互相的砍杀，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甚至不分敌我。所有的人，仿佛被诅咒了般，只是反复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砍杀动作，所有的感官都似已被麻痹。
  无法言喻的恐怖与绝望弥漫，燃烧的死亡之赤与深沉的暗夜之黑，准备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可恶！”一面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即使黑主灰阎的实力再是如何强大，一天的战斗下来也已经满是伤痕与疲惫。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犹记得当初玖兰树理通过法术重现在自己眼前的，很久很久以前吸血鬼与人类大战的情景。难道，同样的情况会再次上演，事情，真的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了吗？
  稍稍走了神，便感觉到身后的攻击，然而正在抵挡住前方疯狂人群袭击的手再也无暇顾及，闭上眼咬了咬牙，黑主灰阎准备硬生生承受这一击。
  枪响声后，是一声扭曲怪异的嘶吼，同样满身狼籍的夜刈十牙，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仿佛丝毫没有受到眼前地狱般的景象的影响。“哼，连这种杂碎都搞不定了吗。”
  “……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啊。”带着些许无奈与不甘，却是因此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黑主灰阎将疲累的身体斜倚在尚未被肆虐的火焰波及到的某处断垣残壁上。
  “愚蠢，那些吸血鬼，还有那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向来冷静的夜刈十牙也有点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这样的局面，这样的惨状，就是他们最想看到的景象吗？一个个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论怎样，我的想法还是不会变，我会守护，我想要守护的。”黑主灰阎的双眸，燃烧着坚定的意志，短暂的休息后又重新投入到了无休止的战斗中。
  本想说些什么的夜刈十牙，最终也只是懊恼地咂了咂嘴，在黑主灰阎的周围掩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
  “切，一个个的都疯了！”一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袭击，挥手间便是一道风刃将正准备陆续攻上的人拦腰斩成两段，飘散开来的浓烈的血的味道，让小汐的双目赤红尽染。不行了，无法抑制住体内渴望鲜血的冲动，疯狂在心中蔓延，就算是纯血种的吸血鬼，在这样的情境下，也很难再保持理智。
  “小汐！你怎么样了？”啡语发现身边并肩战斗的伙伴的不对劲，迅速伸手在虚空一画，一道坚实的屏障便将二人笼罩在其中，暂时抵挡住了无休止的攻击。
  “谢谢……我没事，只要休息一会就好。倒是你，啡语，脸色那么苍白，不要紧吧？别勉强维持结界了，那样很消耗体力。”将手抵在太阳穴上按揉了几下，小汐的神智回复了些。
  “这点小事没问题的！”仿佛为了使小汐安心，啡语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毕竟我在战斗中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啊，很抱歉打扰你们了，不过可不可以请你们跟着我走呢？涟月大人有交代，必须把你们带出去。”清朗的男声，于此刻突兀地响起，两人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你……记得你是叫里奥对吧？小涟找我们有什么事？”小汐皱眉，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出现，都太有问题了，就算他是涟月的部下也一样。
  看着小汐怀疑的眼神，里奥苦笑。“不用这么戒备也没关系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啊。”
  确实如他所言，从他身上无数细小的伤口，灰头土脸的样子都可以看出他在这混战中也够呛。或许真的是有点累了，啡语不知怎的突然放下心来，眼前的景物随之一阵摇晃，勉强弄出的结界也在顷刻间瓦解。
  “啡语？！”小汐眼疾手快立刻接住了啡语倒下的身体，目前的状况也容不得再多想了，况且他们也真的需要休息。点了点头，扶起啡语摇晃的身体跟在了里奥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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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在看着，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离开过这已经化为地狱的场所。
  静静地站立在废弃大楼的顶端，黑色的长发在夜空中划过魔魅的弧度，异色的双瞳沉静如水，银色的斗篷丝毫未沾染上血迹与尘埃，干净，纯粹得与这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经此一役，无论是吸血鬼，还是人类，双方的元气都将大损吧，如果顺利的话，至少百年之内都无力再挑起争端。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与掌握中，很完美，完全无可挑剔。
  漫长的夜即将迎来终结，而杀戮，依然在继续，仿佛连天空都被赤红浸染，不由得让人产生甚至太阳永远都不会升起的错觉。唇边勾起一抹似决绝，似放弃的苦笑，涟月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以她目前的状态，机会，就只有一次。可以将这一切毁灭，可以将这全部终结。之后，她自己将会如何呢？不，这已经不重要了，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她已经没有遗憾……
  “涟月大人，已经按照计划把他们都安排好了。”远远地对着那个银色的身影，里奥和尤利安屈膝跪下。尽管他们都很清楚，那个人一直都很讨厌下跪这种贬低他人的行为，却一直坚持这么做。没有任何人强迫，自从两年前，她将他们从硝烟弥漫的南方战场带出来开始，他们就心甘情愿地献上所有去追随。那个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如同地狱的厮杀战场，他们封闭着自己的心，将自己完全地当成了杀人的机器，只凭借两个人的力量，彻底地消灭了敌方数千人的部队。到最后，已经不知道为了什么战斗，只是一味地杀，杀，杀，只要是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人皆为敌人，无论是谁，只要靠近他们，便只有死亡一途。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会太过痛苦，那些口口声声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的人，到头来却是亲手挑起战争，残害屠戮着他们发誓会保护的人们。而像他们这种人类与吸血鬼的混血儿，最为边缘的存在，更是不被当成人来看待，不会如同吸血鬼那样抑制不住渴血的冲动随便攻击人类，又有着如同吸血鬼那般强韧的身体能力和恢复能力，简直就是最佳的道具不是吗？所以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所以就如他们所愿地变成兵器，只知道杀戮与破坏的兵器。直到，她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凛然的身姿，那双有着坚毅光芒的漂亮的眼睛，她以一人之力同时应付着他们两人的进攻，完全地用自己的实力将他们彻底击败。然后……她向着他们，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没有任何虚伪的说辞，也不求他们所谓的“改过自新”，只是问他们，是否想要改变这悲惨的现状，因为所谓的命运，归根到底，只不过是无法改变的过去罢了，而未来，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是吗，你们辛苦了。”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波动，“接下来已经不用我说了吧，你们可以走了，我会给你们想要的自由，虽然，可能还无法完全做到让你们如同普通人一般……”
  “涟月大人，你在说些什么！”尤利安激动得大吼出声，“我们怎么可能丢下涟月大人一个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陪着涟月大人走到最后！”
  “是吗，里奥，连你都这么认为？”涟月却并未理会她，只是转过身，直直地望进里奥的眼。
  “……是的，涟月大人，请让我们陪着你，我们不会让你孤独一人面对这所有。”
  “呼……”似是无奈，长长地吐出胸中的浊气，涟月将双手搭上了他们的肩头，“谢谢你们，我也很高兴能够有人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