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金贵的胃

他真的不为沈解得事情感到愤怒，他愤怒的是，游戏又得重新开始。
  
  为了保证完整性，就得把人给找回来，郑家良冷笑了下，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不会蛮力拆了他的游戏品，拿回来修理修理还是行的。
  
  方向盘向左转，拐了道弯，手机却响了起来，郑家良瞟了一眼号码，眉头皱了起来。
  
  接通耳机，郑家良扬起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十分的愉悦：“老爷子好啊。”
  
  “家良啊。”苍老的声音带着威严，丝毫不如叫的亲昵。
  
  郑家良眼神里充满感叹，车一拐就近停了下来：“老爷子最近身体可好。”
  
  “不错，你今天有空吗？”
  
  “当然，老爷子要见我？”郑家良笑了笑：“真是荣幸呢，我记得我跟老爷子有半年没见了吧？您可是深居简出呢。”
  
  那边哈哈一笑：“二十分钟后到我家吧。”
  
  “好啊。”
  
  挂了电话郑家良哼了声，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眯起眼睛望着火车站的方向，好一会才发动了车辆，拐回了右边。
  
  .
  
  “老爷子今儿个一人在家？”
  
  “是啊。”孙正点了点头：“你爸最近怎么样？”
  
  “很好。”郑家良笑着说，学着老爷子坐的笔直：“我爸一直挂念着您呢。”
  
  孙正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郑家良倒了杯茶：“我跟你爸也是多年战友了，哎，家良啊，老爷子我可是非常欣赏你的，你不像我那儿子孙海，跟我一句话都没。”
  
  郑家良抿了口茶：“老爷子夸奖了，我怎么跟孙大哥比？这茶壶造型特殊啊，‘仿得东陵式，盛来雪孔香’是仿的甜瓜壶？”
  
  孙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拿起茶壶说：“哎，老人家也就这么点爱好了，真品还在博物馆里，不像你们年轻人爱在世界乱闯，闯得一片天就是一片天。”说着眯起眼睛向后仰了仰：“我们就剩一点信仰还有对你们的一点期盼了。”
  
  郑家良笑了起来，眼珠一转：“老爷子说笑了，我跟孙海都是蒙前人的福，我们就像现在老爷子手中的南瓜壶，外表再精致也是仿造的，怎么能跟老爷子们比？”
  
  “哈哈。”孙正大笑起来，显得有几分豪气，丝毫不见年迈的迟钝：“家良啊，你这张嘴啊，我可真比不过，绕多近了你都能给我绕远！我当年在部队里也跟现在一样，直来直去，我们就直接说说，孙海找过你没？”
  
  郑家良一会没敢搭话，似是考虑了良久：“回老爷子话，找过，叫我买他名下不动产。”
  
  孙正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赞赏：“你的回答呢？”
  
  “老爷子说笑了，我要是敢答应了，今儿个就不是在这里品茶了。”郑家良又顿了顿：“而且，老爷子也不能收到消息了啊。”
  
  孙正捏着壶柄嗯了声，闭目道：“天高悠远，我们这些老头子也管不到你们，但孙海这事做的不地道啊，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这个做父亲的商量下，还要别人上我门我才知道！家良啊，你要体谅做父母的心，有什么多和我与你父亲商量下。”
  
  老爷子说了这话郑家良就不敢再打马虎眼了，咳了咳说：“老爷子说的是，这事其实我也拿不定主意。我那天跟孙海争论了几句，他说最近形势严峻，想出手上的货，可我真没这么大的本事吃下去，老爷子你也知道我向来学美术的，聊起这文艺的我能说个一二，但这经济形式我都是跟着孙海弄的，说这个我真也算有点私心，不像孙海这么快脱手的，就是他急啊。”
  
  老爷子哼了声，郑家良心里一跳，开始忐忑起来：“老爷子最近有什么消息？”
  
  “我能有什么消息。”老爷子睁开了眼睛，表情冷淡。
  
  郑家良咯噔一下，心里直骂靠：“老爷子不高兴了？”
  
  “我能高兴吗？郑家良，你爸可从来不瞒我什么啊……”说着盯着郑家良眼睛，眼中都是斥责。
  
  “老爷子……”郑家良抑制住心里的烦躁脑中迅速猜测孙正话中意思，勉强挤出了笑容：“我瞒您什么了？”
  
  “那个不孝子真这么跟你说的？”孙正手抚着茶壶，眼睛一眯：“你今天来了就给我闪烁其词，难道还要帮我那个不孝子骗我孙正不成！”
  
  “家良怎么敢？”瞪大眼睛，郑家良一脸忠诚样。
  
  孙正盯了郑家良会，又半靠回了椅子上，放缓了语气：“家良，你也知道我们这批老家伙给你们撑的多辛苦，你也见多了老头子不在了家里就没落了，你们不愿子承父业没关系，但是也要知道分寸啊。”
  
  郑家良脸上闪过阴霾，又笑道：“老爷子教训的是。”
  
  .
  
  拜别了老爷子，郑家良眼神一片冰冷，一路开车回去都在小心翼翼控制速度，那些老家伙可不管世界上还有隐私这事，八成还找了人跟着。
  
  一直回了屋里才忍不住踹了沙发，郑家良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眼神却越来越凶狠。
  
  按孙正今天的话，他好像是知道什么，但又不能确定，郑家良承认他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仔细回忆了下老狐狸每个表情，还是不确定他今天到底看出了什么没，或者，今天之前他就知道了什么。
  
  想了许久才理出一点头绪，郑家良知道老爷子今天肯这么放过他，那天拒绝孙海确实是正确的啊。冷笑了声，郑家良给自己冲了被咖啡继续办公去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郑家良才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等醒悟的时候沈解早已经到家了。
  
  .
  
  沈解今年过年没回来，沈妈妈见了当然高兴，甚至连问都没问儿子怎么这个时候窜回来了，直接上超市去淘菜了。
  
  沈解长大的地方是个小城市，但父母都是农村人，沈解小时候也长期在田里打混，甚至跟着爷爷翻山越岭过，那时候他爷爷家门前就种了好多果树，可沈解总喜欢跑远点摘别人的……直到六岁才跟着沈妈妈来到了B城。
  
  电视里正播着连续剧，沈解耐着性子看了会，顿觉自己果然是蠢人一个，跟这些编剧果然不是一个等级的，完全不能领会他们神一般的思想，于是郁闷的换了个台，正在放国产动画片。
  
  沈解看了看墙上挂的钟，六点半。无聊的再换了台，沈解发现他其实他比电视还无聊。以往这个时候他都在干嘛？下班找吃的，动作慢点这个时候还没吃呢，嗯……现在也没吃。也不知道小孙知道他的事没，郑家良那王八没找小孙问他的事吧？切，怎么可能？
  
  好吧，又想到那个王八蛋了，沈解挫败的喊了声，更加郁闷了。
  
  七点的时候老妈终于采购归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条鱼，沈解看着突然觉得心酸，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只是双鬓斑白难换回，沈解有点想哭，感动道：“妈……”
  
  “你还愣着干嘛，帮你妈我拿着啊！”
  
  沈解一顿，他妈的他终于知道谁是世上最感性的人了。绝对不是女人，是失恋的傻逼！
  
  沈妈妈打从沈解十七岁开始拜起了耶稣，每天除了上班侃大山第三件事就是一直不停的说主啊，怎么怎么了。沈解听多了也就习惯了，而且孙妈妈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以发展家庭成员为荣，而且平时自己去教堂蹭点东西吃就行了，哪有还带着儿子的啊。
  
  所以沈解是不信上帝的，从沈解平时就可以看出，他遇事从来都用一个“靠”字表达心态，从来不说哦，我的上帝……沈解读书的时候有一室友就很有特色，逢不爽用脏话表达大家是一致的，可这位偏爱国外精华，马鹿耶郎天天挂在嘴边，后被人取外号叫鬼子，此厮却认定自己虽然用日本话骂人了，但其内心其实还是朴实无华的，鬼子这外号实在难听，于是重新普及了一下自己的外语知识，一不小心就遭遇了博大精深的英语，从此逢人就骂bitch或you son of bitch，有一次惹到了沈解身上，沈解怒了许久，心想老子不跟你丫计较，嘴巴里吐出句，你得瑟个什么？不就是一洋鬼子吗？
  
  此厮大怒，深觉自己受了侮辱，脑袋一转把鬼子这一外号的造势者跟沈解联系了起来，奈何自己外语只学了精华而没接受一般语言培训，噎了半晌才蹦出一句你，你，你个大便！
  
  可见郑家良小解这个称呼含义其实早被人给嘲笑了，郑家良不过是个历史重蹈覆辙者。
  
  “沈解，你在想什么呢？”
  
  吃完了饭沈解陪老妈看电视就发呆起来，沈妈妈看的津津有味突然有点口渴，又懒得起身，想起自己儿子就在旁边难得叫他孝敬一会，可喊了三次都没把人唤醒，才拔高了声音戳醒了梦中人。
  
  “没啊，看电视太投入了。”沈解解释道。
  
  “哦？”沈妈妈狐疑：“帮我倒杯水来。”
  
  沈解点头，乖乖给沈妈妈倒了温水，又开始发呆起来。
  
  其实沈解不是没想过改名字的，自从那次以后大家都顿悟了沈解名字的深层含义，难免不会笑闹几回，沈解也就对这个大便小便愤恨上了，可一直到考上大学离开B市的时候才跟沈妈妈提起这事，沈妈妈考虑了三天没同意，理由是这名字是沈解死去的老爸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