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生几近嘶吼的摇着我的肩。我无奈的摇摇头,将我与施然的渊源慢慢说给他听,元生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微微的颤抖,
“这就是我们的命,生生世世都不会在一起,而我早已是这个尘世的一缕孤魂,我不该执着的想要一个结果,却带给他莫大的伤害。所以用我的命换他的,我心如甘怡。”
元生闭了眼不看我,却仍不松开手,紧紧的搂着我,胸膛不断的起伏,似压抑着强烈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轻声道:“元生,不必为我感到难过,我只是顺应了命运,这没什么不好,人生在世,一晃而过,而我是要去一个永恒的世界,没有病痛的折磨,谁都难逃一死,我只是早了一步,离开这扰人的尘世罢了。”
“施然一定不会允许你用生命来换。”元生哑着嗓子说着,仍是闭了眼,眉头紧皱,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探手抚上他的眉头,柔声道:“只是浇灌七日,看它那么弱小,定也用不了多少血,我们不要这么悲观好吗?施然的毒越来越重,我无法看着他变成魔鬼,那样我会生不如死。”眼泪无声无息的划落,渐渐浸湿了元生胸前的衣襟,他身子颤了颤,慢慢抬手抚上我的背,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无声的笑了。
我将手再次探入鼎中,将那朵雪白的冥花拿了出来,看着异常柔软的花苞,我又无端开始流泪,眼泪滴在花茎处,它很轻的抖了一下,我用手轻轻抚着,像是在安抚一个无助的孩子,我示意元生过来,从他腰间抽出短剑,在指上一划,血滴顺着指尖落在花苞上,血过之处竟变得透明,像血管一样里边似有透明的液体在缓缓流动。元生轻轻托住我的手,想要替我止血,我将手指伸进包苞里,抱歉的冲他笑笑,突然指尖处传来尖锐的痛楚,我低呼出声,元生伸手扯住冥花,我却感到了更加撕裂的痛,“怎么会这样!”元生气急败坏的扯着花苞,却纹丝未动,我无力的摇摇头,“不要扯了,这样会更疼,也许这样才能让它开放吧。”元生急得将剑拔出,却无法下手,花苞紧裹着我的手指,我感到指尖的血似乎潺潺的涌出,疼痛似乎不那么明显了,轻言出声:“元生,好多了不疼了,你坐下来陪我吧。”元生一言不发的坐在我的身边,时不时将我的手拿过来看看,我轻言安慰,雪白的花苞渐渐泛起了微弱的淡粉色,我不禁轻呼:“元生,快看它变色了,我的血真的管用。”元生默默的看着我,直将我满眼的欣喜看得瞬间消散,我知道他的担心,故作轻松的笑说:“这么一点血它就变色了,看来要它开放也不是什么难事。”元生看着我眼里满是怜惜,良久,闷声说道:“我们先离开这儿,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与秦楚会合后就去救施然。”我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突觉一阵目眩,险些摔倒,元生及时将我扶住,他一脸担忧的望着我,我努力牵动嘴角回以他安慰的笑。
我将铜锁里的玉坠拿出,铁门立刻关闭,我将玉坠挂回颈间,随元生原路返回。走了不多时,就听见远处传来些嘈杂声,我们住了脚步,细细聆听,那声音渐近,
“圣女,他竟然假扮教主,您何时发现的?”我听出这是那个左使老头的声音,
“他一直寻问我冥花的事情,我就觉出不妥,可还是晚了一步,让他逃了。”晴雪愤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圣女,他就算知道冥花藏在此处,也无法让其开放,五皇子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还有希望。”左使出言安慰晴雪,
“现在只有握好施然这步棋,要胁他们,要胁皇上,重振我幽冥教。”晴雪的声调突然高亢起来,元生拉着我的手往回走,我小声的问:“回去咱们也无处可藏啊。”他不说话只是一直走着,我也不再说话,不想打乱他的思绪。我们又回到了铁门前,元生松开我的手,低声说:“把门打开,进去。”我还欲说话,却听见晴雪他们的脚步声更近了,于是急急的掏出玉坠嵌入凹槽,铁门再次被打开,我拉着元生往里退去,身子刚进入内室,元生便一把推开了我,迅速得退了出去,拔起玉坠,铁门将我们隔开。
我呆愣了半晌,低头看着手指上的花苞比刚才又红了一些,心里有了些安慰,我知道元生担心我的安全,我在他身边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添乱,可是他一人对数人,虽然他武功不差,我还是万分担心,我将耳朵紧贴在石门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怎么会在此?”晴雪的声音在外边响起,不知她带了多少人来,元生可能应付得了?
“怎么几日耳鬓厮磨你倒是将我忘得干净。”元生略显轻佻的说着。
“你,竟然是你。”晴雪的声音透着股悲凉。
“正是在下。”元生似乎在故意惹恼晴雪。
“左使!”晴雪突然厉声尖叫。
“属下在!”苍老而阴森的声音响起。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取他性命!”晴雪几近疯狂的吼道,大概忆起前些日子的事情,有些羞愤交加。
只听兵刃相接的声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更紧得贴到了门上,打斗持续了很久,外面渐渐平静,我不由得揪紧衣领,屏住呼吸。
“看来我命不该绝。”元生有些气息不稳的说道,我的心暂时落下。
“没用的东西。”那左使可能已败下阵来,晴雪的语气中充满了埋怨。
“那么现在,可否轮到我来取你的性命了。”元生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看来刚才的打斗,对他并无大的伤害。
“想取我的性命,得先问过他。”随着一阵短笛声,我听到了一个日夜思念的声音。
“主人。”施然平板的声音传来,我的心紧紧抽痛,指尖又一阵痛楚,我低头看到手指已渐渐泛紫,整个胳膊软弱无力。
“然儿,你今天还没有喝人血,他的血可是好喝得很呢。”晴雪温柔的说着。
“你不骗我?昨天你给我的那个丫头可不大好喝。”施然的声音像极了撒娇的孩子。
“不会的,他的血一定好喝,我不骗你的,你看灵蛇也很想喝呢。”晴雪继续诱惑道。
“那我尝尝。”施然有些勉强的答道。
“然兄。”元生低低的叫着施然,不知是不是在幻想唤起他的意识。
“下不了手吧,他可是要喝你的血呢。”晴雪幸灾乐祸的说着。
外面突然变得很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无尽的恐惧将我慢慢包围,我想吼,却发不出声,滑坐在门边,期望听到任何一点声响。我想像着外面的场景,想像着施然俯在元生的身上吸着鲜血,只觉心脏一阵绞痛,紧接着指间又传来一阵刺痛,花苞更紧得吸住了我的手指。疼痛让我意识有些涣散,眼前的景物模糊起来,我有些想睡,眼睛半睁半闭,突然铁门被打开,我一下子惊醒,急急的从地上站起来,走了出去,眼前的场景让我立时呆住。
晴雪躺在地上,施然伏在她身上,头埋在她颈间,我看到地上隐隐流出暗红色的血,我张大嘴发不出声音,呆呆的望着施然,半晌他缓缓回过头来,我只看到他鲜红的唇半张着,舌头从口中探出轻舔嘴唇,在一张一合间,我看到了他牙齿里的血迹,正顺着嘴角缓缓流出,我只觉呼吸渐紧,眼前渐黑,我看到元生默默的坐在地上,旁边好像还站着一个人,看着有些像秦楚,还来不及细想,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逢生(中)
知觉渐渐恢复却如何也抬不起眼帘,只觉全身摇摇晃晃的似置于马车之中,手被轻轻握着,有股温热的力量自手掌处传来,身体渐渐有了些力气,勉强睁开眼,元生正紧握着我的手,将真气缓缓的度给我。
“元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昏迷前的一幕让我无法释怀。
“现在身体好些了吗?”元生无视我的问题,只是一脸关切的看着我,我举起另一只手,看到花苞颜色又深了几许,还牢牢的裹在我的指尖,微微松了口气,转向他道:“好多了,施然在哪里?晴雪死了吗?我刚才好像看到秦楚了。”只觉气力不足说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晴雪死了,秦楚赶来得及时,射倒了晴雪。”
“可是我看到施然伏在她的脖子上…”我垂下头,无法说出口,无法正视施然的沦陷。
“我点了他的睡穴,此刻他应该正在昏睡,只是,除了你手上的冥花可以一试之外,暂时还没有别的解毒方法。”说罢,元生收回度给我真气的手掌,在一旁缓缓运气。
“我们一定要护他七日,七日后此花定能解了他的毒。”我撑起半个身子,急切的说道。元生满是惊痛的转过脸看着我,半晌无语,而后轻叹一声,“七日后,你又将如何?就算施然的毒得解,你若。。”他转过头,有些哽咽,我探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柔声道:“元生,能与你们相识一场是我之大幸,可惜没有来生,好在我的记忆不会消失,我会永远记住你,记住秦楚,施然之于我是命,我不能也不舍不顾他的生死,更不能看他变成行尸走肉,我庆幸自己有能力去救他,所以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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