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风雨后

第14章


  我看得心痒,也抓了一枝来玩,欣赏那绚丽的流光异彩。不多时,烟火燃到尽头,火花黯淡下去,灰烬被风一吹,飘进池水里。
  华定思趁我们玩得高兴,将烟火围着泳池排成一圈,点起一枝线香交给宝宝。我被勾起瘾头来,握住宝宝的手挨个去点,看引线燃着,马上带宝宝后退几步,看一个个花炮炸到半空中去,「砰」一声爆出一团七彩火光来。
  外国人的节日哪里有中国这许多花样,光焰火便令人眼花缭乱,这数十款礼花我都未曾全部玩过,何况宝宝。他看着那一簇簇的绚烂花火,不住嚷嚷,「再来一个。」
  玩到最后,仅剩下一挂鞭炮,华定思拿过一根竹竿挑在上头,引线拖到地上被引燃后一点点烧上去,瞬间劈里啪啦炸响。宝宝窝在我怀里,咯咯直笑。
  「好不好玩?」华定思扔下放完的爆竹残骸过来。
  「好玩!叔叔,还有没有?」宝宝满心欢喜。
  「还有一些大礼花,比较危险,不能让你放,待会儿让仆人放给你看,好不好?」华定思冲宝宝说话,眼睛却一直盯在我身上,「进屋去吧,外面太冷,待久了会感冒。」
  我牵着宝宝往回走,宝宝用另一只手抓住他,「叔叔,爹地和我今天都好开心。」
  华定思眼里瞬时一亮,「哦,是吗?那真好!」
  
  屋里暖洋洋的,冷掉的身体立刻缓和过来。宝宝一边喝牛奶一边趴在窗上,看仆人将一个个礼花放到空中,笑个不停。
  这一晚过得十分热闹,看完礼花又看电视,我不怎么说话,宝宝却一直唧唧喳喳,华定思异常宠他,两人说个不停,场面不曾有半分冷清。直到十一点钟,宝宝终于撑不住,脑袋不住往下耷拉,犹自喃喃念叨,「陈妈说要守岁。」
  我好气又好笑,抱住他轻轻摇晃,待他睡沉,抱到床上去。
  华定思跟过来,待我除去宝宝衣服,去浴室拧条热毛巾擦拭宝宝手脚,给他掖好被角。
  熄了灯从宝宝卧室出来,我径直回卧房,除夕夜的节目到此结束。
  
  躺下不久便即入睡,梦中忽觉气息不畅,似有什么东西压住胸口。迷迷糊糊睁眼,只见华定思压在我身上,唇舌正在我口唇上厮磨。
  我大惊,伸手推他,却发觉双手被他握住,压在头顶两侧,只得踢腿挣扎,「华定思,放开我。」
  「悠然,我好想你。」
  他置若罔闻,一径亲吻不休,我大怒,用力挣脱右手,去摸枕头下的烟灰缸,却捞了个空。
  「你在找什么?拿东西砸我?」
  华定思停下,双目幽幽看我,我侧头避开他目光,却发现那只烟灰缸正放在床头柜上。
  热吻又落下来,印在我颈上,渐渐下移,睡衣被扯开,露出胸膛来,我身上慢慢燃起火焰,心口却一片冰凉。待他将手探到我下面,终于忍不住,一口咬在他肩上。
  「呜」的一记闷哼,华定思抬起身来,我趁机一脚踹开,爬下床站到地上,狠狠蹬他。
  他一手捂住肩头,丝丝鲜血从中冒出来,先是错愕地看我,随即满面忧伤。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改善……」他喃喃道,目光几度变换,伤心、愤怒、失望,不一而足,终至黯淡无光,失魂落魄的离去。
  「砰」一声,我跳过去将门撞上,仍不放心,拖过床头柜抵在门后。在地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冷得发抖才躺回床上,然再睡不着,翻来覆去半晌又起来,将门打开,到宝宝卧室里去。
  宝宝的睡床不大,但也足够再挤上一名成人,我钻进被子,轻手轻脚搂宝宝入怀,淡淡的奶香钻入鼻端,令我安定下来,渐渐睡去。
  
  一早,怀里的异动将我惊醒,张眼一看,宝宝正趴在胸口上。
  「爹地,你好久没陪我睡。」
  「那以后天天陪你好不好?」
  「好。」
  我笑起来抱住他。
  笑闹一番穿衣起床,宝宝道:「我去叫叔叔吃早餐。」一溜烟跑出去,片刻后又噘着嘴回来,「叔叔不在,管家说他一早搭飞机去法国出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我立时心头一松,想到这几日不用见他,心情大好。
  「大人有事要忙,不用管他。来,快穿上外套,我们去外面吃早餐,然后去动物园看熊猫。」
  
  一连半个月,华定思不见回来,电话也没一通,不知是为躲我抑或真有生意要谈。我也乐得逍遥,不用担心晚上有人偷袭,着实睡了几天好觉。
  正月十五,我自麦府接宝宝回来,一进门,就见华定思坐在客厅里,外套尚未除下,显是刚刚到家。
  「叔叔回来了。」宝宝欢呼一声扑上去迎他。华定居一把将他搂住,抱得紧紧。
  「有没有想叔叔?」
  「有啊!叔叔不在,我都不能学空手道。」
  在宝宝颊上亲了好几下,华定思才松手,「我带了礼物,放在你床上,去看看喜不喜欢。」
  宝宝蹦蹦跳跳跑走,我急忙跟去,经过他身边,右手被一把攥住。
  「悠然……」华定思看住我,嘴唇开合几下,欲言又止,半晌,见我始终沉着脸,且渐渐不耐,手掌终于松开。
  我夺回右手,走进宝宝卧房,将门关上。
  当晚,华定思知我跟宝宝同睡,露出一抹苦笑,随后便作没事人一样,依旧同宝宝笑闹,对我也处处体贴,一如从前,那晚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接连几日,华定思处处留心,事事顺达我意,温柔体贴犹甚往昔,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我也不再剑拔弩张。
  这日早上,学校开学,华定思跟着我送宝宝去幼稚园。车子驶到学校对面,我领宝宝穿过马路,将他交到门口等候的老师手上,等走回来时听到宝宝在身后叫,「爹地,我的蜡笔忘在车上。」
  我急忙快走几步,自车上找到送过去,刚过马路中央,宝宝已经等不及,挣脱老师迎上来。
  「悠然,快躲开!」华定思突然在身后大叫,语气惊恐万分,似世界末日来临。
  我转头望去,只见一辆银灰色越野车从左侧直直向我冲来,此时,宝宝恰走到我身前来。
  
  「宝宝别过来!」我大吼,却已来不及,那辆车似子弹般直飞过来,撞上小小的身子,我抓住宝宝手臂向前逃,然到底慢一步,左半边身子让车头刮到,撞飞出去,砸到路边一块广告牌上,玻璃制的牌子瞬间碎了一地。
  我爬起来去看宝宝,他安静的躺在我手臂上,一声不响,鲜血从口鼻、后背上冒出来,流了我满身。
  「宝宝,你怎样?疼不疼?快和爹地说句话!」
  我哆嗦着去探宝宝脖颈,摸到微弱的脉息,却怎样也唤不醒他,小小的面孔煞白一片,毫无生气。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我向四周嘶吼求援,一双手臂伸过来抱住我,是华定思。
  「救护车马上到。」
  他声音颤抖,同我一般仓皇恐惧。
  周围嘈杂不堪,到处是人们慌乱的叫声,有人报警,有人尖叫,可我只看得到宝宝,那么轻那么小,能有多少血液,怎禁得住这样失去?
  华定思脱下外套垫在他身下,我的左手奇怪的扭曲着,用不上力,只能用右手压住背上的出血点,不住祈祷,「上帝、佛祖,诸天神灵保佑,请让宝宝安然无事,我愿用一切换他平安!」
  
  宝宝被送到最近的医院,医生立刻将他送进手术室,我抓住后边一位医生祈求,「求求您,一定要让我儿子平安。」
  「悠然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这才看清眼前人,原来是扶苏,他扶住我,对华定思道:「华先生,请带悠然去治疗,宝宝这里有我。」说完进去手术。
  「悠然,你受了伤,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我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我没事,一点也不疼,我要在这里等宝宝出来。」
  华定思拖不动我,又不敢硬来,跑出去,过一会儿带了医生及护士过来。
  「左臂骨折,额头有裂伤。」
  医生检查过后为我做固定及缝合,我不言不动,任他们摆布,只要不让我离开宝宝就行。
  伤口处理好后,医生要我检查是否还有内伤,我不管,一切等宝宝出来再说。
  华定思同医生低语几句,让他们先行离去,到我身边坐下,扶我靠在他身上,「宝宝一定不会有事,他那么懂事,绝不会丢下我们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扶苏从里面出来,我急急追问:「宝宝怎样?」
  「我们正在缝合破裂的内脏。」扶苏面色凝重,看住我,「宝宝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可他血型极为罕有,血库中没有RH阴性O型血储备。悠然,你的血型是否吻合?我们至少需要四百CC才行。」
  「不,我是A型血……」
  我一颗心沉下去,但并未绝望,我知道,这里有人同宝宝血型一样。
  「我是RH阴性O型血,可以抽取我的。」华定思在我身后道。
  我看到扶苏眼中一闪而逝的错愕,至于华定思是何表情,我不敢回头去望。
  护士领了他去抽血,片刻间,一袋血浆被送进手术室去。
  华定思回来,照旧一言不发的陪我等待,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盯住手术室上的显示灯,等它熄灭。
  一小时后,扶苏又出来,迳直对华定思道:「华先生,我们还需六百CC血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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