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绝爱——情陷契丹王

他的军队是开疆拓土的，不是杀土匪流寇的，那些山匪根本不是辽人铁骑的对手。何况，他一天可以完成的事情，却足足能拖出十天时间。她反而觉得，他是在观察周遭的山势和地况。
  他是只狡猾的狼，一定在等待着什么。
  没错，他在等着他的贵客，宋朝米业巨头霍启步。
  给她的，只不过是一句漂亮话而已。
  夜晚，辽人的驻营里搭起了帐台，周围架着熊熊燃烧的火盆。
  火光舞动，一场鸿门盛宴。虽没歌舞助兴，却有关外悍族粗犷的跤手角斗。一股剽悍刚猛的煞气迎火充斥着，让人一望便知到了辽人营区重地，绝对不会误认为错入了烟花柳巷。
  耶律烨缜沉沉的坐在帐台内，身前的大案上金盏酒器肉食。他一身粗羊皮的短袄，兽甲缠腰，黑裤黑靴，难言的彪悍。看到精彩处，还会扬声喝好。
  纳昃勒沉步引路，随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相貌堂堂神态不凡，虽然一身脚夫的粗布衣裳，却丝毫不减身上飘逸的华贵。
  纳昃勒走前，边走边笑道“霍老板家大业大，富手撑天真是羡煞旁人。”
  霍启步闻言低声应道“将军言笑了，霍某只是蔽祖上阴德，小有资产不值一提。”
  “霍老板何必过谦。”纳昃勒似笑非笑的，眼珠轻轻瞄了他一眼。
  霍启步从小走南闯北，经历官场商场见过不少世面。他自然是有些胆略，若非也绝不敢只身前来辽营。可是即便如此，他看到耶律烨缜还是不免提心吊胆，小心应对着“王爷性情豪迈，不拘细谨，令霍启步万分敬仰。”
  耶律烨缜闻声，方才收回视线。他沉目看向霍启步，片刻后，对旁吩咐道“去验粮。”
  “是。”一将应声退去。
  霍启步恭敬的站在帐台前，一直都没敢抬头去窥伺他。
  他稍才露出些许笑意“霍老板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运粮过来。本王不胜感激，一杯薄酒以表谢意。来人，请霍老板入座。”
  辽人抬来矮桌，摆上美酒菜肴。霍启步拱手言谢，奉承道“承蒙王爷盛情款待。王爷帐下猛将如云，铁血雄狮令人生畏。”
  火焰熊熊，只见场下角斗越加激烈，萧古尔泰已经连下六场。
  耶律烨缜牵唇笑道“想让我给你什么赏赐。”
  “雁过留声，人死留皮。愿随大王，血撒沙场。”萧古尔泰上前应对，纳昃勒不禁眼珠瞄他。耶律烨缜扬手就是一鞭，抽在他膀子上，顿时就渗出道血口子。
  他脸色难看道“你真是太会说话了，吓着我的贵客，滚下去。”
  霍启步脸色微变，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他此来自有目的，一时半刻都不愿意多待，正欲开口“王爷……”
  “嗳！”耶律烨缜扬声止住，说道“去把霍家三少爷请上来。”
  不久，便见辽人带上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爷羔子。少年面相清秀，细皮嫩肉的。虽然没有明显伤痕，却也是满面污垢，一身破衣裳脏乱不堪，想必在这是没少受罪。
  “启书！”霍启步一见人，不禁站了起来。
  “哥！哥！哥，你救我，救我，快带我离开这！”少年大声喊着，被辽人抓住一时也跑不过去。
  霍启步见状，赶紧绕出矮桌。他来到帐台前，躬身礼道“王爷一言九鼎，启步感激不尽。此行只望接回舍弟，既然愿已达成，我兄弟二人也不便再多叨扰。还请王爷再施恩典，准我带他回乡祭祖，入祠焚香以告平安。”
  耶律烨缜唇边渐渐扯出一丝冷笑，不紧不慢道“霍老板连日奔波，暂留几日岂不更好。”
  霍启步心底一惊，暗叫倒霉，推辞道“王爷美意，启步铭感于心。只是持久不归，惟恐家中记挂。”
  耶律烨缜闻言一笑，扬手退去众人，身旁只留下了纳昃勒一个。
  场中一下静了下来。
  他说“霍家不愧是米业霸主，二十万担粮食，只需区区十日筹措，已经运到我的营中了。”
  霍启步不明他心意，但是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不禁紧了紧眉，却一直没敢抬头迎视。
  他又说“霍老板，本王以诚相待。说二十万担粮食放人，多一粒米我都不会要。可是，你却心怀鬼胎，另有图谋，你让我如何再施恩典。”
  “王，王爷，言重了，霍启步不敢有所隐瞒。”霍启步只觉的后心一道凉气逼出冷汗。
  “假如你瞒了又待如何。”耶律烨缜脸色沉下，不善道“霍启步，你私运粮草，资以敌资。无须我动手，你一家上下都难逃一死。”
  “王爷……”霍启步惊愕，抬眼望去，一刻冷汗浸透了衣裳。
  “只用二十万担粮食，就想把人赎走，还让我退兵玉田保你宗祠。”耶律烨缜扬手示意。纳昃勒随即拿来一只旧木匣，里面是红布金线裹的一捧谷粒。
  霍家百年米业，供奉的米种，就安放在玉田的宗庙里。
  耶律烨缜起身离去。
  纳昃勒移手，握红袋举到火盆旁。
  霍启步脸色瞬变，不禁急道“王爷，且慢，不知王爷何意。”
  “一百万担粮，殿下的意思。”纳昃勒轻声笑道“霍老板，不要犹豫，末将知道你出的起。我营中多帐，霍老板同令弟暂且安心住下。小将自当美酒菜肴，日日奉上小心供养，直到霍老板家中将粮运到。”
  
                  第四三章
  第四十三章
  扣人，交粮。
  辽人巧取豪夺，大敲宋朝巨贾竹杠。霍启步人没赎出来，却又倾掉了大半个家产，才勉强筹措了一百万担粮食送来保命。
  二十万担粮，已经够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用度。
  三个月的时间，足可让耶律烨缜再把大军往宋境内推进几百里。何况，他手中不止这一百二十万担粮食。他拿下燕云十六州，粮草早已囤积如山，恐怕十年也消耗不尽，到时金戈一挥足以夷平四方。
  这是一把双刃剑，锋芒已经让人不可逼视。
  日暮时分，账外夜色渐渐浓起。
  雨桐掌上灯蜡，轻轻放到桌案旁。一连几日都十分温顺，对他伺候也相当周到，这份体贴反倒让人觉得反常。
  耶律烨缜放下书卷，抬眼注视雨桐片刻。他虽然略感狐疑，但也没空过深追探，起身来到帐前。这些日子晚晚日入出行破晓才回，而且行踪隐蔽随行的都是些亲信。
  “你又要出去了？”雨桐轻声问着，乖巧的拿来皮裘递上。
  “是。”
  “还是整晚不回吗？”她帮他撑衣穿上。
  “是。”
  “那我不用等你了。”她把马鞭交到他手中，小手将他身前的衣领紧严。
  “是。”耶律烨缜沉目看着雨桐，抬手轻轻挡开身前的一双柔荑“你好像很急着让我离开。”
  “没有啊。”雨桐一派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别动歪脑筋，我天亮前就回来，只有一晚你走不了多远。”他鞭把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小嘴上落了一吻，最后出帐了。
  雨桐很谨慎，直待马蹄声远去。她迅速的折回小帐备出纸笔，赶去前两晚必经的山路等候。她没打算逃走，她只是想挖出他这只大老鼠的粮仓。是的，她不仅知道霍启步此人，还在将军行辕有过一面之缘。而当日，耶律烨缜似乎也没隐瞒，直接告诉她见的何人，加上他之后行动反常，每日回来身上多少都沾了些许谷屑。
  她也只是揣测，便偷偷跟上了一晚，结果却和她所想无差。他在藏粮，粮草是战事基础。这批粮食不仅对他有用，对来日大宋复辟山河更如天降甘露。所以，她一定要知道粮食藏在哪。
  月影拉长，星辰高挂，山林里一片沉寂。
  雨桐屏息以待，藏在枯草丛后。
  不须久，山路尽头就开始有火光闪动。跟着几匹胡骑一路狂奔过去，随后大批粮车开始徐徐进入山道，远远望去足有一两百辆见长。马匹嘶叫，车轮深碾，推的十分费力，少说一车也有七八百斤的分量。
  火光照亮了山路，辽骑沿路鞭挞催促。
  快到山腰时，就见火把齐聚，车队陆续停下。前面洞口一时被火光照透，这里前寨后山地点隐蔽，是个藏匿粮草的好地方。
  辽人一番指手画脚，脚夫开始拆车搬运，场面乱哄哄的，还有一批运工继续往山上扛粮。
  雨桐蹲在枯丛后，一时倒也忘了紧张。她展开草纸，详细的标记了一下藏粮的山口，抬脚就想随搬运工继续跟去下一个洞口。
  “什么人！”忽然有人喝斥了一声，辽人随即戒备。一阵轻动后，兵戈举擦的声音响起，届时几十张弓弩已经精准的瞄向她藏身的枯丛。
  雨桐定住身形，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一时不敢再有丝毫动作。熊熊火光下，张开的强弩足能把她穿成蜂巢。
  只要一动就是死！
  耶律烨缜从旁走出，扬手落去弓箭，在枯丛后看到一尾素裙。
  “滚出来。”
  雨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从树后走出来了。周身燃烧的火光，将她照的无所遁形。所有的目光都盯着她，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她攥紧拳头，呼吸渐渐变得沉促起来。是紧张，是害怕，或许她真的窥伺到了不该知道秘密。
  她眸子不禁转到他身后，很快的扫了一眼。洞内堆粮如山，足够十几万大军吃上好几年。他要造反吗，这些不可能是大辽朝廷的粮食，燕云十六州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还放不下这些粮草。
  耶律烨缜沉沉的盯了她片刻“你的铃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