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师父带他出宫隐居习武,学成方才将他送进宫中,为约十年。宫中七载,他是再合格不过的侍卫,却不想遇到了你。
“我母亲喜欢将所有不可解释的事情当做劫数。按照她的说法,也许你就是云长歌的劫数,正如你是我的劫数一样。
“遇见你之后,他的变化让我始料未及。直到我遣他出宫,我们的关系从朋友到主仆,再到情分消尽,已经走到尽头。
“因为你,我不喜欢他,甚至希望他从未存在过。但那日在烟华宫,我看到你与他生死相望,我便知道,这一辈子我都逃不开他了。
“我杀过许多人,多如天上星辰。朋友,亲人,爱人,都曾死在我手中。可唯有这一次,他并非我所杀,却要给我以后的生命留下最深的阴影。因为,你想念他。
“你能将想念他的心,分给我一点么?
“不知对你来说,这要求是否过分。也许是太过分了吧。”
最后的十封信
这一封信,他言犹未尽的地方太多,我反复读了几遍,才慢慢体会出他的意思。
他心中有愧,却又不甘心。而在这愧疚和不甘中,又夹杂着浓浓的期待。
所以,整封信读起来杂乱无章,仓促得很。
他说的对,云长歌永远是我和他之间难以逾越的话题。
然而,一个人的死,可以解释为劫数吗?
起码我不能接受这种解释。
害他的人都是故意的,并不是什么无奈的劫数。
皇后死了,丽贵妃死了,上官死了,琳妃还活着。
因为皇后和丽贵妃的死,她活得更滋润得意,她在觊觎皇后的位置。
昨日我在路上遇到她,她见我孤身一人,眼神中曾经闪过杀意。虽然最后她并没有动手,但既然存了这份心,她迟早还会威胁我的安全。
因为一旦我死了之后,后宫之中就只剩她一个位份最高的宫妃了。
除了我经常见到的妃嫔们,其他几个位份高的宫妃,早就死的死贬的贬,不剩下一个。
理所当然的,她将会是皇后。
所以,虽然我不想杀她了,她却开始想杀我。
皇甫天辰,我面前是你源源不断的信笺,身后却是女人们刀光剑影的暗战。
这样的背景下,我读着你情思绵绵的信,也会感到不安。
最后的十封信
倒数第四封信:
“若水,我午睡醒来头脑很清醒。突然想到昨日那封信,措辞有太多不妥当的地方。
“我现在很后悔,真希望能将昨天重新过一遍,让我有机会重写那封信。
“你看完信,有没有觉得我冷血无情?是否责怪我将云长歌之死看得太淡,是否惊惧于我曾杀过亲密之人?
“若水,不知你杀过人没有,应该是没有吧。
“而我不同,我从襁褓之时开始,手上就有过人命,听说那是个因为没有照顾好我,而被母亲赐死的奶娘。
“之后,从幼年到少年,直到登基,我杀过的人也许比你看到过的人还多。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这么多年过去,死亡,在我眼中已经如日升月落一样平常。
“所以,我也许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生命的淡漠。而这种淡漠,让你无法理解,从而害怕。
“可是我亦有恐惧的时候。如那日烟华宫中你被棒打,得到消息后我几乎是飞过去的,那种恐惧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也许我晚到一步,你就再无法睁眼了。
“事后我常常想,若让我代替你受刑,甚至代你而死,我是否愿意?每一次这样问自己,我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若水,希望你我对死亡的不同态度,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改。
最后的十封信
他这封信写得推心置腹,甚至有点低声下气。
作为一个帝王,这已经是非常难得。
事到如今,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是皇甫天辰,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我对你并非从头到尾始终无情,我是曾经动过心的——只是后来,那动心却成了伤筋动骨。
倒数第三封信:
“若水,算上这封还剩三封信,越发觉得时间无多。
“仙师曾经说,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真爱。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的真爱已经随着那个女人的死亡而死亡。可是现在才知道,那只是一场年少意气。
“我因为倾注了全部真心,却换来背叛和欺骗,所以从此封闭内心,不再爱任何一个女人。
“如今明白,那时我心中因自尊受损而感到的羞辱,比对爱情的失望更甚。我那时可以因愤恨杀了她,但若此时旧事重演,而女人换成你,我却不能狠心动你一指头。
“我想,你就是我今生这唯一一场真爱。
“然而我却欺骗过你。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要杀我泄愤?
“你那天用剑指着我,却一直在发抖,是因没有杀过人而下不去手,还是,因为舍不得?
“像那一天一样,我继续问一句,你可舍得?
“你可舍得离开我,今后再不相见?
“反正,我是舍不得。”
最后的十封信
我亲自将信放进玉匣。
匣子做工精巧,晶莹剔透,里面塞满了皇甫天辰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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