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觞

“云儿，”
    “遥遥，”
    是谁在叫我？是谁想拉住我？
    “跟我回家！”我定神一看，是路飞落，笑了一声：“没事，哥哥，我不痛，一点也不痛！
    冰玄，身上的伤真的不痛，我的心好痛，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恍恍惚惚看着路飞落向我扑来，手忙脚乱地拿出药瓶，药粉纷纷扬扬落在我身上。
    玄哥哥，我好痛，你当初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痛？
    眼前晃动的人影多了起来，惊叫声、脚步声一片混乱，我努力支撑着自己，把眼前那些已经看不清面目的人推开。
    “左云！”
    还有人在叫我
    看不清的人影一直在眼前晃动，我摇摇晃晃，扶著墙看着围在身边的人。
    都是谁？
    是谁？
    我扶着墙慢慢向外走去，有人想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我手腕一翻，剑就挥出去。
    眼前一团的混沌，各种各样的顔色。
    耳边是乱纷纷的声音，不知道都在说些什麽。
    冰玄，冰玄，既然你不想回来，就带我一起走吧！
    我们一起走，去游遍天下，去看遍名花，去一切我们想去的地方。
    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好不好，玄哥哥？
    带我一起走，冰玄，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耳边仿佛有大风呼啸，像是孤雁的号哭。
    那种失了群的孤雁，在天空缓慢飞着，将死之前的号哭。
    我定定神，看清楚拦在我前面的是安然。
    我迷迷糊糊的，冲他笑了笑：“少主哥哥，你来送我上路的吗？我要去找冰玄了，以后就不回来了。”
    他说的话都被那大风的声音吹散了，我无力的推一把他的身子，继续向前走。
    玄哥哥，你在哪里？
    我找不到你了。
    你在哪里？来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玄哥哥，你在哪里？
    来带我一起走啊，玄哥哥，你不能扔下我一个。
    最后的最后，我来到了断崖边，噢！玄哥哥，我记得那天回京城前，你抱着我在这里看了日落，对不对？很美，眼前的你美得让我忘记了呼吸！
    断崖，断肠崖，我肝肠寸断！
    看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六年的世界，看一眼这世界我的亲人们，很奇怪他们的惊惶失措，我要去找冰玄了，我要见到我的爱人了，我很开心，很开心！
    一个老和尚的身影浮在半空，我对他笑：“你是个骗子，骗我来到这里，骗我伤心，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要去找玄哥哥了，不和你们玩了”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问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施主，前世之因，后世之果，你今日所受之事上天早已注定！当一切结束时，一切又重新开始，当一切重新开始，一切又结束！”
    我呆呆地立在断崖边，开始—结束，结束—开始
    “路飞遥，”天林在喊：“你不是想报仇吗？来，杀了我啊！”
    我仰天大笑，说道：“杀了你又始何？他还会回来吗？”我摇摇头，接着说道：“我不杀你，因为我要你生不如死！”
    “遥遥，遥遥，别恨我，”他忽然跪了下来，手里提着聂林立给我的那块玉佩，泪流如泉涌：“我不知道是你，真的不知道。还记得那年在清陵山庄你替我挡箭，叫我走吗？我是聂林立，是我，我回来了，回来带你走”
    聂林立？我仿佛看见那个冰蓝色的身影，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孩子气的微笑，忽然笑了：“聂林立？想起来了？你想起你的誓言了吗？‘我聂林产对天发誓，决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清陵山庄的事情，不会将自己如何进来、如何出去和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任何人，不会带任何人回来这里，否则将永远得不到我最想得到的东西！’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他恐慌地睁大了眼睛，不待他回答我笑道：“落花流水吗？我可以很放心地告诉你，除了我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打开那个盒子，也没有人能读懂里面的文字！”
    “不，不是，”天林喊道：“我不要落花流水，只要你好好的，我只想要你。”
    “那更好办，不是吗？”我说道，拿掉脸上的面具笑着问道：“喜欢这张脸，是吗？”剑锋飞快地划过脸庞，苍白的脸上三道血痕，鲜血立该涌了出来，周围一片惊叫声，天林惊恐地捂着嘴直摇头，我接着问道：“还喜欢吗？天林，你永远得不到你最想要的，我发誓！”
    “不要，遥遥，”
    “左云，不要，回来。”
    我站在吹满风的断崖上，白发飞扬，最后一次对他们笑了笑，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冰玄，我去找你，下一世，你一定要一眼就认出我来，好吗？
    “云儿，”一声大喊传了下来，一道白光闪过，我下坠的身影停在了半定，是阳光的声音，他抓住了我的腰带，安然的鞭子缠我他脚上。
    “跟我回去！”
    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慢慢摇了摇头，反复地念道：“我要去找冰玄，找玄哥哥”
    他缓缓收劲，将我拖向他，在风中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抓住我的肩膀。
    “不要，”我皱着眉挣扎了一下：“我要去找玄哥哥，他在等我”
    阳光说：“我带你去找他。”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骗我，我不跟你走，冰玄的心停止了跳动，你知道去哪里找他？”
    他张口想说点什么，脸色忽然大变，我清楚地听到布帛的破裂声，仰头他一笑：“阳光哥哥！”
    “遥遥，跟我回去，你不能这样。”他美丽的的眼睛里出现深深地忧伤。
    不能怎么样？我要去找冰玄了
    衣带马上会彻底断裂，他的身体在大风中一震，我反手击在他的胸口，用力将他向上托了出去，最后一次看清他睁大的眼睛，里面满是惊恐和悲伤
    原来那从来都是微笑的脸庞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的情绪！
    我闭上眼，任由黑暗将我吞没。
    玄哥哥，我来了。
    还记得那年我们第一次相遇，冰天雪地的湖水里，你是我眼里出现的第一缕光亮；还记得你那次带我去温泉，茫茫水雾中，你悄声的等待；还记得那夜我们无声的相依，你伤了我，却比我更痛苦；还记得水月镜花里你眼中的那幅画像，我看着你的背影，心里的温暖；还记得你说过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而我们的一辈子是那么的短暂，仿佛暗夜里真正的昙花一现
    冰玄，玄哥哥，冰玄，玄哥哥
    我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
    一切都已经结束！
    当结束的时候又会从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