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

  回头看到一个男生，不对，还有个女生，躲藏在他身后，刚那声尖叫的主人应该来自于这个女生。
  我一下子急了。
  和李伟跟他们对视了几分钟后就离开了。
  
  他捏着我的手捏的很紧，我知道，他很紧张，因为我亦是。
  我们默默无言，却各怀心事。
  
  最坏的打算是什么？会被退学么？还是闹得满校皆知？是不是只要我坚定一点，我和李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分离？
  可如果那对目睹者没把事情说出去呢？或者去商量一下？可这多丢人，实在说不出口。
  
  现在，我多想把李伟皱着的眉头用手舒平。
  可是，却突然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这么突然。
  原来我还是那么胆小，怕舆论，怕压力，怕被人当面或背后的嘲笑。
  
  隔日，一大早叶默有些迟疑的问我，“你和李伟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什么关系？”我想装作漫不经心，可是心却已经在颤抖了，以前这句话叶默问过我千百遍，我都可以一笑了之，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颤抖的很厉害……突然我想到了我的父母。
  “我听说，只是听说的……”叶默说话的口气有些为难。
  “听多少人说了？”
  “早上和大哥他们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说……”
  我笑，才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这么沸腾啊，是不是同性恋三个字在这破学校就特轰动啊？
  还有那对男女，这么多嘴。
  叶默胆小而慌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赵杰，你们，是不是那关系啊？”
  “是，恭喜你，想的没错~”
  不想对叶默撒谎，而且，本来这就是事实。
  我勉强自己说的轻松，可看到叶默那眼里快滴下来的眼泪心都快酸死了。
  “赵杰，怎么办，这样子老师肯定会知道的，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赵杰，别说的那么轻松……毕竟……”
  “没毕竟的了，看你这样子，你不会嫌弃我吧？”
  叶默大吸了口鼻涕，“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你啊。”
  我摸摸他的头安慰，“别担心，我都还没哭呢，你就哭了，哭什么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没什么大不了，直到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之后，我才觉得世界末日来了，是不是来的太早了点？
  
十二
  办公室里，李伟和我一样低着头，我现在感觉不到他在想些什么，甚至我连自己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你们也该听到些关于你们的传言了吧？”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有些为难。
  “老师也相信这些流言？”
  李伟说话的口气不置可否。
  直觉告诉我他想否认，我知道否认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要让老师相信也许并不容易。
  “是不是传言你们自己清楚！”班主任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我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你相信吗？老师，如果我们说是假的，你相信吗？”
  “李伟，你是好学生，我知道，不会对老师说谎。”
  千百年来貌似老师对学生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只要是好学生，就不会撒谎，这样的理解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你也说是传言，根本就没什么证据，你这样的问法好像是已经把我们确定是传言中所说的那种。”
  “李伟！”班主任似乎有些生气了，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钟爱的学生这样顶撞他，这个矮小的班主任我一直觉得有些可怜，发起火来也只是脸涨的很红，恼羞成怒的样子看起来也十分可笑，但这只是平时，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让我忐忑不安，心惊胆颤。
  “我有没有证据且不说，但是无风不起浪，你们要是没有什么也不至于有人会这样说，我只是想听你们亲口对我说实话。”班主任又推了推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样的传言，这分明是有人恶意中伤！”李伟冷淡的说，可这激起了班主任的严重怒火。
  “恶意中伤？为什么就中伤你们两？”
  “老师，你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对？要是今天流言说的是我和大哥，你是不是也要问：恶意中伤？为什么就中伤你和大哥，而不是你和赵杰呢？”李伟坚决的反驳，根本就看不出来一丝说谎的缝隙。
  “……”
  班主任被顶撞的哑口无言。
  “赵杰”
  听到我的名字，我马上提起神来，“干嘛？”
  “我想知道，别人传的是不是真的？你们要知道，这对你们，对学校的声誉都不好，败坏校风！”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我不敢说谎，我抬头看了眼李伟。
  他紧张的几乎额头上汗水都要出来了，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撒过那么多次谎了，再多一次有何关系，现在，我们能不能过得去才是关键！
  “不回答就是默认？”
  “没，我和李伟怎么会是那种。”
  “赵杰！”班主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最好想清楚点，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如果你们不对我说谎，也许我可以考虑帮你们一把。”
  心慌的厉害，百感交集，“老师，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啪”——
  班主任猛的拍了下桌子，看来是真的要爆发了，他打开电脑，从文档里打开找出张照片。
  我快晕了，这不是我和李伟，在花园里接吻的照片么？
  妈的，妈的，妈的！！！那对狗男女。
  脑海突然一片空白，我突然什么都想不到了。
  莫口难辩的无力感深深的砸了下来。
  “现在，你们还想说什么？”班主任看着我们的表情有些难过，这让我竟然有些难以面对他的感觉。
  “老师，你看到的这张照片上面的人的确是我和赵杰。”李伟的声音不慌不乱，“只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都是开开玩笑玩玩而已的。”
  “是吗？开开玩笑？那你们还真的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啊。”班主任冷冷道，接着从文件夹里找出一大堆的照片，这回不止是我了，我看李伟都看得目瞪口呆。
  是谁？到底是哪个人渣，那么有空的跟着我们拍照片？
  “还想否认么？”
  “老师，这不过是……”
  “不想否认了。”我打断了李伟的话，“这是真的，可是，我并不觉得我们是错的，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情侣搂搂抱抱的在一起，为什么我和李伟就不可以？还有，老师，你不觉得你应该去查查拍这些照片的人吗？他这样跟着别人拍照片，也许是心理有病，我建议他早点去医院看看，免得晚期救都没得救了！”
  “赵杰……你……”李伟迟疑带着惊讶的看着我。
  我只能对他苦笑，就算是被开除什么的我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对不起老爸老妈了点。
  “你们是同性啊，怎么可以……”
  “老师，就是因为我们是同性才不可以的吗？为什么？这没犯法吧？”
  “可学校也不允许学生谈恋爱！”
  “那也只不过犯了校规，老师，这最多吃个处分吧？”这是我从未有过的勇气，对于老师我一向是唯唯诺诺，能不说句话就不说话的那种，可李伟在我旁边，我一点都不想让他受伤和
  受委屈，我想，他也应该是这样想的。
  班主任不知道要说什么，却又忍无可忍，“你们要知道，同性恋这要是传出去，对我们学校的声誉有多差，就算你们没犯什么大错，但是学校也不会就这样放任不管的。”
  我无语，他是不是就想把我们逼死才肯如愿以偿啊？“那老师的意思呢？是想怎么样？开除我们？”
  “我想……你们可以跟自己的家长商量商量，一个人或者双方都自己退学找过所学校读，这样的话对你们也好的，别人对你们指指点点，你们开心吗？你们为对方想过什么吗？这能算爱吗？”班主任语气软了下来，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现在还不懂什么是爱，何不先分开一段时间，想想明白，如果以后你们依然觉得爱对方再在一起也不迟啊，你们也要为对方想想，说什么在一起就能幸福这样的话就真的能幸福吗？”
  班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样尊严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爱，你们真的觉得幸福？真的觉得对你们都好？或者，你们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吗？要怎么说？”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起来，呼吸都似乎变得微弱了。
  父母和李伟都是我的软骨。
  
  就在此刻，办公室里进来了四个人，一下子的就天崩地裂了。
  李伟的父母，和我的父母。
  
  李伟的妈妈，是个美丽温柔平易近人的女性，而现在，我却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严重的愧疚感压了下来。
  可是，我不想分开，不想和李伟分开这样的信念从进办公室开始没有断过。
  
  一向溺爱我的母亲，现在却有些难过和悲哀，我却始终看不到她的怒火，这才更让我愧歉，反而父亲，不易看出他的内心感受，所以只能把浓浓的怒火显示在脸上，我想，他也是难过不可相信的吧，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是大众所不能接受的同性恋者。
  
  不知道多少个小时过去。
  我根本没仔细听老师和双方家长的谈话，因为我的眼睛是一直注视着李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