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流浪狗

第3章


    谁知道,大概是说人要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由上天安排吧!我惊讶的看着惠子的侧脸,说道。
    也许吧!惠子揉了揉疲惫酸涩的眼睛。微微低下头来整理鞋带。
    或者是在后来的一天,我与惠子躺在了那片长满了三叶草与长春藤的山坡上时,惠子问道:苏章滕,你喜欢长大吗?
    嗯,这个啊!不喜欢,长大了会失去依靠。
    是哩!那些长大了的人看上去野心勃勃,肆意妄为,贪恋阴险,像我父亲一样……要是我永远十七岁,你永远十九岁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嘛!
    我知道啊!如果我再失去我妈妈,我不知道我会怎样生活下去……
    不会的。
    谢谢,你不会抛弃我吧!
    怎么会呢!
    我发现我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只要自己过得好,就算全世界被砸个稀啪烂,都与我们无关。
    嗯。
    那时,南城的天气是晴朗的,天空透明得如同一片晶莹剔透的玻璃一样。刚刚下着的瓢泼大雨骤然停了下来,我便与惠子跑到了南城郊外的山坡上。那天,三叶草下面是潮湿的土壤,潮湿得有些过分。惠子蹦蹦跳跳的踩过,脚下“噗嗤噗嗤”的响着。然后她发现了那片珍贵的,长着五片叶子的三叶草。她无限欢喜的说苏章滕你快来看呐!我很幸运哦!是五片叶子哩!你知道吗?三叶草又叫幸运草啊!传说……
    这天,惠子唧唧喳喳的说着,笑着。
    这一切,是我现在不知道的。
    我背着沉重的背包,闲散的走在武汉的宽阔大街上。与一切无关。只是留下回忆,如同过客。不知道是辍学后的自由,还是这过分自由后面的怅惘与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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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武汉,我只一人来过。】
    青春萌动的岁月,我们没有奢求。只有纯粹的一片天真和对这个骚动世界的无知。
    或许在最孤独寂寞的时候,也心存幻想,也对世界,对未来有缥缈的憧憬。
    总以为梦在远方,总想着要去流浪。
    那时候,每一个季节,我们都喜欢。春雨霏霏,雷电交加,枯萎凋零的树叶,皑皑白雪的郊外荒废田野与山川。我们都能够喜笑颜开的度过。这只是因为我们还在年轻。
    那时候,我们站在夏天校园的操场上,大声的对着天空呼喊道: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们那样肆无忌惮,我们那样自以为是。这有什么不可能呢!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绝对没有。
    2003年的盛夏,我从乐肇来到了武汉读书。2004年的盛夏,我从武汉的一所工业大学辍学离开。
    2003年的今天,我依旧背着沉重的背包走在武汉的宽阔大街上,那时。我对未来充满幻想与憧憬。但具体在幻想和憧憬些什么?我不知道。
    父亲说,我送你去读书吧!
    不了,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己可以。我记得我是这样说的。
    把笨重的行李潇洒的甩到肩膀上,然后离开了家。从乐肇到武汉,转搭了两三趟车。整整两天时间,长途汽车不在路途上停留,没有买够食物,我只得饿着肚子坐在座位上看着别人“吧嗒吧嗒”的吃着自备的面包和饼干。肚子“咕噜咕噜”的作响,越发感觉到饥肠辘辘。胃在拼命翻滚绞痛。
    旁边座位上的老太太看我在拼命的咬牙坚持,笑了笑,便把手里面的两个煮鸡蛋递了过来。
    很饿吧!快吃了。
    谢谢,嗯,我不饿的。
    别再坚持了,会得胃病的。
    老太太把鸡蛋强硬的塞进我怀里面,我推推攮攮的接过,也没有说出句感谢的话语来。
    是去读书吗?
    是。
    父母不送你去吗?
    嗯,他们工作忙,况且我自己可以的。
    年轻人总是想展示自己的能力的,到哪里……?话语不言而谕。
    武汉。
    哦!嗳,快吃啊!我还有的。老太太说着,又从挎包里面摸出一个鸡蛋来。我匆忙剥了皮,大嘴吃掉。
    还饿吗?老太太慈祥的看着我,满脸的关怀和疼爱。
    还好。
    就快到站了,到站时先去吃顿饭吧!然后再去转车,离武汉还远哩!
    是。
    老太太与我唠叨了起来。她说她是来城里面与儿子儿媳妇一起居住的,原本担心住不习惯,但儿女们一再强烈要求,她便来了,儿子儿媳妇对她很好,她也不舍得与他们分开。这次是因为想念老家的乡亲们,所以回去絮絮叨叨了几天,儿子儿媳妇又担心,催她回来。
    汽车在中途的一个小站停下,我搀扶着老太太下了车,并且与她道别。她嘱咐我:出门在外不容易,要认真读书,要记得父母。
    只得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车站,心里面由衷的感谢。
    车站旁边有许多的小餐馆,但价格极其的昂贵。有些不舍,所以便在一家小型超市里面买了一瓶矿泉水,买了一包豆卷面包。然后又到车站售票口处买了到武汉的长途车票。卧铺车。32号床位。原本想把面包带到车上吃。但等到上了车,才发现汽车里面有浓烈的脚臭味与汗味。被褥中散发出奇怪的味道,几乎让人呕吐,并且冰冷潮湿。三点半的发车时间,陆陆续续的乘客上车来。并且脱下鞋子躺进了被褥中,行李大袋小包的塞在床下。所以,买来的食物不敢吃,只是大口大口的饮水,1500mL的大瓶矿泉水一会儿就喝光。
    试了几次,始终不敢把腿伸进肮脏的被褥中,索性斜靠在床上。汽车启程后不久,一个中年女子就开始晕车,“哗啦哗啦”的吐个不停,几乎呕得死过去,车厢里面的气味更加浑浊污秽。
    夜间,汽车穿梭在崇山峻岭中,头边稍微敞开着的窗子处有簌簌的风声。是快速行驶的汽车与空气的激励摩擦。如同时光被冲击而破裂、折断开的声音。路边有黑黝黝的山掩面不断的扑过来。穿越隧道时,汽车的轰鸣异常清晰,空旷而辽远。隧道墙壁上的照明灯一盏一盏的从身旁飞逝而过。忽明忽暗,稍纵即逝。
    偶尔有从远处相对行驶而来的汽车,如同错觉。
    这时,有莫名其妙的悲痛从心底处涌出,然后蔓延到全身。焦虑、困惑、无奈与悲凉。心口隐隐作痛。
    在第二天的早晨八点左右,汽车到达终点:武汉。
    下车,寻找行李背上。头昏目眩。走出车站,拦了一辆TAXI,告诉司机直达学校。
    学校的接待工作很好,有上一年级的学生帮助找宿舍,然后领着去交费。
    同宿舍的人已经来完了,所以好的床铺已经被占据掉。只得随便找一张暂时住下。
    在这个庞大的学校里面,自己似乎没有过多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在大多数人看来。或许是可以一起饮酒喝茶,而且无所不谈的人。但我却很难明确的给它定义。所以,心安理得的不去过分勉强自己。我总认为:人与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无奈的。很多的时候,人总得寻求庇护来伪装自己,强颜欢笑,明明知道一切是徒劳,但却不甘接受现实,还要拿无聊来当做有趣。人从出生以来,孤独无奈就纠缠伴随着自己。所以,人需要与其他人交往,以此来求得相互理解,倾诉苦楚,袒露心声。
    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桀骜不驯的性格注定了自己只是一个要彻底孤独的人,是独自一个人在凌晨时分的大街上用脚尖踢空易拉罐,空可乐瓶的人。
    居住到一个星期后,我开始惊惶不安。一个人在下了晚自习后,穿上保暖外套,然后闲逛在长长的大街上,直到天明。学校规定学生宿舍在晚上十一点半关灯,进入休息时间。但宿舍里面舍友要谈论各种各样的话题直到凌晨两三点,金钱,女人,学校里面最漂亮的女学生……
    集体宿舍需要的是忍耐,所以,我只得索然无味的离开了宿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通宵达旦的不睡觉,在第二天的课堂上,依旧不会打瞌睡,甚至精力充沛。依旧手捧着阿加莎·克利斯蒂的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在看着。
    宿舍里面总共住了八个人,我虽然不太了解别人的身世,但观看一下言谈举止。总还是能够知道一些他们的情况。有一个叫催生的书呆子,一个叫翫金的说话之乎者也的家伙。也许是因为特别,所以能够最先认识的就是他们两个。或许也是因为我们三人与其他的人攀谈不上什么。
    偶尔会有翫金同学掺杂进去,往往也是其他人取笑嘲弄的对象。但他毫不在乎,好像习以为常。
    至于催生,每天到食堂吃了饭就看书,甚至连蹲在马桶上都双手抱着文学欣赏课所发的课本——《文学欣赏之莎士比亚全集》,或者是一本《高等数学公式速记法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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