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没有谋杀

第20章


  听完那段录音,侦察员们大吃一惊,也极其兴奋,佐仓的供词对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万分重要的。
  菊川为了获得这段供词,一定采用了暴力手段,不过录音带上并没显示出来,可能是菊川将那部分消磁了。
  总之,佐仓的供词具有重要的意义。警察总部决定传讯佐仓,在适当的时候,让佐仓和琼斯·普雷顿对质。
  他们立即给佐仓挂电话。然而,佐仓并没有回到公司。
  整整一晚上,挂了无数次电话,佐仓仍然没有回来,不知去哪儿了。
  第二天清晨,在阪急伊丹线“新伊丹”车站附近的一座叫作“梅葡大厦”的五层楼房前,送报刊的邮递员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尸。
  这就是佐仓。他以意想不到的姿式出现在人们面前。
  “梅葡大厦”五楼有一WAL租下的房间,里面放有美国制造的游艺机,凡是该公司的成员都能随意来此玩乐,看来,这天晚上佐仓独身一人来到这间房里,打开窗户,然后从窗户里跳出去,摔死在地面上。
  据推测,死亡时间是清晨五点左右。
  游艺室的桌子上发现了被认为是佐仓亲笔写的遗书的信件,因而人们初步判断为自杀。
  其中一封是写给WAL关西办事处主任的,内容如下:
  尊敬的主任,本人因私事所扰,请求辞职,我对不起公司。佐仓茂〈印〉
  另一封是写给同事的,内容如下:
  WAL的同事们,我深信自己对公司是忠诚的。我的工作性质虽毫无闪光之处,然为了公司的繁荣昌盛我竭尽全为、光明正大地去做了。我将永远俸事于公司,至死不渝。可这次,我愧对公司,因我干了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我决不推卸责任。
  七月十八日佐仓茂
  这两封被认为是遗书的信和信封并放在一起,而且,佐仓还把手表脱下放在桌子上。看上去,使人更感到佐仓是下决心自杀的。
  加能警部因为听了菊川所言,又知道录音的内容,所以他作了这样的推理:佐仓一定是因为泄露了公司的秘密,出于无奈,被迫走上了自杀的绝路。
  但是佐仓所采用的死的方式,却耐人寻味。
  佐仓的脖子和手腕上有被小刀割开的痕迹,而且,还有锥子刺过的伤痕,可能这样做一下断不了气,他就干脆一头从五楼的窗子里栽下来。
  但是这其中有很多疑点。仅从现场分析加能警部就感到有如下几点:
  第一,既然佐仓是自杀,他用小刀、锥子等利器将自己割伤,又跳楼身死,说明他是下了决心的。
  第二,后脑部有明显的伤痕,这究竟是跌落在地受到重创,还是其他物体致伤?不得而知。
  第三,死者只穿一件贴身汗衫,没有穿衬衣,左脚穿了一只袜子,右脚没穿。这般地衣冠不整,证明佐仓在死前精神处于一种错乱的状态。
  第四,佐仓给同事们写下了遗书,而为什么没有给与他关系最深的琼斯·普雷顿留下遗书呢?这一点成为不解之谜。
  第五,遗书从头至尾没有一个“死”或“自杀”的字样。不仅如此,而且在给办事处主任的遗书中,写着“本人因私事所扰请求辞职”,并加盖了私章。这使人感到只是一般的辞呈,丝毫没有死的意味。
  关于这一点,还有几方面难以解释清楚。如,桌上除了两封遗书外,还有一本草书书写的纸条,上面写着,“就这样……死……”字迹潦草,难以辨认,只有在这里才出现一个“死”字。
  更有甚者,床上还清晰地留有佐仓茂小便失禁的痕迹,可以想像佐仓当时可能上过厕所。一个下决心自杀的人,在死前为什么急急忙忙去上厕所呢?
  面对一连串纷乱的疑问,加能苦笑着摇摇头。
  而舟木刑警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佐仓死时为什么不穿长外裤?他说:“从整个情况来看,佐仓之死和遗书内容是不吻合的。我们看得出,佐仓是经过痛苦的挣扎,实在忍受不了才最后爬上窗户跳楼自杀的……不过,请注意,这种死的方式使我联想到不久前一个商社的董事因出卖飞机事件所牵连而自杀的情景,而这个董事的死和佐仓的死极为相似。”
  听了这话后,加能也频频点头。
  “遗书字迹工整、书写认真,我觉得佐仓是个有一定教养的人,他选择这样的死,实在是太惨了。”
  “我也这么想。”
  “从遗书的字句上看,总觉得象有一种翻译过来的味道。‘永远’就明显有‘无论如何’之意,‘俸事’就有‘服务’之意,我认为这不合佐仓的心理,也不是他所应有的语言习惯。”
  “就是说,佐仓和菊川分手后,又和普雷顿这美国人见过面,是吧?”
  “是的,有这种可能性,凭我的直觉,我认为普雷顿一定对佐仓说了些什么,而此时的佐仓已被菊川录了音……”
  “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必然发生纠纷。”舟木想像当时的场景——
  佐仓惊恐而愤懑地对琼斯·普雷顿谈起自己被菊川威胁、被菊川录音的事,普雷顿极力暗示佐仓把整个责任承担下来,把线索掐断,这样佐仓意识到自己必须死去。否则,普雷顿便从台后推到前台,成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这种判断可以成立。WAL是美国的航空公司,普雷顿是总部派遣来的执行特殊任务的技师。为了维护美国总部的自身利益,牺牲个把日本人的性命没什么了不起。
  “从死的状况看好象是自杀,但绝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所以必须通过司法解剖,舟木君,此案中我认为最可疑的就是佐仓的失禁。”
  “什么?”
  “一般说,一个决心自杀的男子仅在临死前会狼狈地小便失禁,是很难令人置信的。”
  “但是……”
  “事实总归是事实。所以,我认为佐仓的小便失禁决不是一般的生理现象。”
  “……”
  “现场里,有一只喝过威士忌酒的杯子。佐仓死前除了威士忌外,可能还喝下了什么。”
  “喝了什么呢?”
  “比如具有利尿作用的药物之类……”
  “是利尿剂吗?”
  “不一定,我是说具有这种副作用的某种药物。这是一点线索,我们可以向大阪明星大学的药物学博士请教一下。”
  “……”
  “就是松井君三博士。他虽说是专攻药物学,但对能给人的神经带来副作用的药物却很有研究,比如LSD啦、精神安定剂或兴奋剂啦,等等。”
  “那么,你认为佐仓的死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样考虑是有必要的。”
  “明白了。”
  “你把普雷顿在佐仓死之前干些什么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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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蛛丝马迹
 
 直到七月二十日,宇贺神仍杳无音讯。
  一色升不仅求助于警方,同时,也依靠自己对《方丈记》的分析来侦寻老师的行踪。这样双管齐下,总该找出点蛛丝马迹吧。
  不过,一切枉然。连纯子也失去了信心,她说:“丈夫他可能在什么地方被人杀了。”大概她已有了思想准备。
  几天来,纯子并没有白白地坐在家里等待。她还亲自去横滨郊南大学拜见了村本教授,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关于宇贺神的事,有些实在是不想对太太说。难以启齿啊!决不是我个人的什么恩恩怨怨,而是宇贺神作为一名学者,他是否有良心,是否还有道德的问题。请原谅,考虑到多方面原因,还是不对太太讲为好。”
  村本教授怒气冲天,看来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学术问题上的分歧,仿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里面仿佛还隐藏有重大事件,隐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
  村本教授的一席话使纯子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在大学里已处于孤立无援、孤家寡人的地位的。宇贺神在家里虽不曾提起过,但从他整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脸色上,纯子这才明白那种遭人冷落的阴冷气氛。可能是这种原因促使宇贺神离家出走吧。
  纯子和村本教授的谈话引起了一色升的重视。他疑云陡生,心绪烦躁。是什么事呢?村本这老家伙说得玄乎其玄,他想达到什么目的?难道是以村本教授为首的“多数派”中有那么一些火气旺盛之徒欲把宇贺神置于死地吗?
  由于自己对历史遗留下来的难解之谜有着浓郁的兴趣,宇贺神才给自己这封最后的信。此时的一色升居然联想到宇贺神的这封信也许是遗书吧?他决心不管有多大的压力,也要竭尽全力找到宇贺神。
  首先,就是要按照宇贺神的研究方法继续从事《方丈记》的注释工作,可一色升毕竟不是学者,他即使煞费苦心,全神贯注地钻研,也未必能得出什么结论。值得庆幸的是宇贺神曾和一色升谈过许多话,还写过信,这些都是线索,现在至关重要的是要理出这堆乱麻的头绪。
  “太太,老师的贵重物品,或特别机密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啊?”一色升问纯子。
  “值钱的财物之类,放在保险柜里。其他的物品好象放在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不过正锁着哩。”
  “请打开让我看看。”
  “好吧。”
  纯子说完,打开抽屉。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是《方丈记》的各种版本,有延德本的复印件,有《方丈记》手迹的复制本,全是极其珍贵的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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