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言不相思

第20章


  启言一门心思打球,但是只有自己清楚究竟放了多少心思在击球上面。
  握着球拍的左手霍然收紧!两秒之后,启言俯下身捡起滚回脚边的网球,然后,继续击球。
  阮静不会希望他去搀扶她的,绝对不会。
  可是……启言觉得自己根本已经心神不宁。她受伤了,有没有流血?是不是严重?他可不可以——以朋友为借口过去?这一向是最合理的接近……
  启言硬生生按捺下心里的焦躁忧虑,因为明白自己的贪得无厌,所以不能沾染一丝一毫。
  阮静右手搭着身边人的肩膀慢慢走着,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她的脸上运动衫上,犹如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朦胧柔和……启言缓缓垂放下手中的球拍。
  “我去叫车,你站着等会。”
  “走过去吧,就一点路。”
  香香翻白眼,“别,就你这速度十米我也得叫辆车。”
  阮静无可奈何,香香正要转身走开,一辆黑色车子停稳在她们身侧,车上下来的人让阮静微愣,有些意外的样子,也的确是意外。
  香香已经微讶地贴耳过来,“他——你们还真认识?”
  一目了然,赵启言此时的眼神完全锁在阮静身上,直接的又深不可测。
  “我刚好要去医院。”启言说完这句话便静静站在原地。
  香香觉得这个男人神态虽然从容,但有些冷漠,不由看了看身边的阮静,用眼神暗示,“熟不熟啊?不熟就算了,我们自己叫车。”
  “会不会麻烦你?”温和的嗓音正是出自被两方目光焦距的阮静之口。
  “不,不会。”
  阮静似乎想了想,随后笑答,“那辛苦你送我去医院了。”
  香香原想问出,“不是要去诊所吗?”不过面前的男人已经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轻扶住阮静的手臂,不亲昵,但是,有些占有意味。
  两位女士坐后座,赵启言安静开车。
  这场面香香怎么看怎么有些云里雾里,两人看起来明明不熟但又好像疏离得很微妙。
  这一天从医院出来,香香先行离开,因为赵启言一直在,虽然至始至终沉默着,但是想来最后应该是会绅士地送阮静回家。香香坐上计程车的时候不由感叹一句,“阿静怎么尽找难缠的角色啊。”
  Chapter 20
  那一天赵启言送她到家后只说了声“再见”便开车离开。站在家门口的阮静有些愣怔,片刻之后嘴边漾出一个苦笑。一路的寥寥客套到最后的礼貌道别,赵启言何等纯粹,接近、疏离,收放自如全无做作。
  一直期望这种相处模式的始作俑者此刻是不是应该觉得旗开得胜呢?事实上阮静只觉得莫名沮丧,终于意识到自己扼杀了一些宝贵的真挚的东西,再难复原。
  她失去了赵启言是不是?当时惘然,换来如今的枉然,罪有应得。
  这样的失落情绪伴随着阮静过了两天,就在她以为“相敬如冰”就是两人不上不下关系的最终句点时,她收到了一样东西,当时阮静办完外事回画廊,正打算投入手头上的工作时发现电脑旁边摆着一个白色的纸袋,伸手拿过来打开,里面竟是两瓶祛疤的药膏,以及一张字条,“家母推荐,可放心使用。赵。”
  阮静惊讶站起身,险些打翻手边的茶杯。
  明明以为不会再被关注……这样的举动代表什么?单纯的客套慰问,还是另有含义?阮静不敢胡乱作猜测,赵启言也不是繁杂的人,也许真的只是一项简单的人际交流。
  但是当晚阮静洗完澡,将药膏擦在膝盖上时,忍不住翻出了那人的电话。
  “阮静,你找我?”赵启言温和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她打电话给他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想跟你说声谢谢。”阮静希望自己表现得足够坦然。
  这次对面沉默了一会才说,“只是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好像没什么可说了,“总之谢谢,那么,晚安。”
  对方亦配合地道晚安,然后挂断电话。
  阮静躺在床上心想,泛泛之交,便是如此了。
  这样的相处一直持续到姜威的生日宴才最终涅槃。
  那天阮静去得有些晚,当她由服务员带领着到达包厢时,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由停了停脚步。
  赵启言站在窗户边,跟一名染着淡棕色头发的女人低头交谈什么,而那个美女微笑着挽着他的胳膊,样子很是亲密。
  据她对赵启言的了解,他不大会在外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自己跟某个女性特别熟络。
  最先发现阮静到场的是徐微,“寿星的女友竟然在这种场合迟到。”
  阮静转回头笑了笑,“又不是来得早有糖吃。”
  徐微皱眉,觉得阮静的逻辑十足奇怪,此时姜威已经跑过来搂住“女友”,“总算来了。”随即附耳低语,“这次是我姥姥,正中间,大红袍子那位,难度系数是我妈三倍,行不行?”
  “反正失败了死的是你。”
  “我死了对你可没好处,现在我们是系在一条线上的蚱蜢。”
  “尽力而为吧,实在不行,我可以找另外一只蚱蜢。”
  “呵,绝情。我先过去缓缓,等会你过来跟姥姥问好。”
  两人低调的战事讨论,在别人眼里就是恩恩爱爱的戏码无疑。
  阮静抬起头时刚好与窗边一人的目光相交,赵启言已经迈开脚步朝她走过来,姿态从容沉稳,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再动摇他。
  “好久不见,阮静。”他说。
  阮静看着他,神色有些黯然,“赵启言,请告诉我,我是不是触犯了你什么,所以你连朋友都不打算与我做了?”
  掩饰不住真实情绪脱口而出的言词,让赵启言措手不及!
  启言闭了闭眼睛,数日来所做的努力,强装的不动声色,禁不起阮静半点讨伐,几乎是瞬间土崩瓦解。原以为这次破斧沉舟的克制,至少不会那么轻易被击碎,没想到结果只是更加证明了自己在阮静面前的不堪一击。
  他没有要结束,从来没有想过要结束。如果阮静需要,他赵启言可以扒开自己的胸腔,将整个灵魂都摊开在她面前!可是,她不需要,她不会需要内心龌龊的赵启言,从他认识她开始就衍生着的赤裸欲望,那种微微一笑,就想得到肉体的冲动,然后贪婪到想要占有灵魂的妄想,她不会想知道……
  这一刻,启言的眼神令阮静觉得震撼,因为里面翻涌着太多的情绪,迟疑留恋挣扎疼痛……然后,启言伸出左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但是只停留片刻便堪堪收回,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让阮静的心脏本能地一缩。
  终究还是不敢放肆,如果对象是阮静,赵启言永远处在想要却不敢要的姿态。
  “阿静,你没有触犯我——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好,我会改。”
  阮静看着面前这个充满善意与客套的男人,眯了眯眸,最终转身走开。
  启言深深呼吸,背过身,两米外的玻璃中映照出来的自己连启言自己都觉得陌生,眼中的平静已经被割破,只剩晦涩。
  原本以为至少这一晚可以硬撑过来,但是,没有。
  当赵启言看着阮静笑着与身边的男士交谈,当姜威拉着她到老太太面前作介绍,伤感划过启言英俊的脸庞,桌下的手松了又紧。
  只隔着一张圆桌,启言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阮静隔离出她的领域。他知道,她是故意让他难受。就像那一夜召唤他过去,让他看到她在没有赵启言的环境下多么悠然。而他的确难受,很难受,每一次她的故意都让他感觉到真真切切的疼痛。
  启言抬手轻轻覆上眼睑,余光看到姜威伸手覆住了阮静修长的手指,只觉刺目。
  旁边的徐微看不过去,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拉回启言的心神,“你这是何苦……”
  赵启言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是啊,他这是何苦?可是如果能控制住他也不想这样,他只是无能为力。
  这时衣袋中手机震动,启言魂不守舍翻开。
  [我没有开车过来,如果不麻烦,晚点坐你车回去。]
  一看发件人姓名,启言手上一抖,手机掉在了桌底下。
  那一晚等所有人都散去,阮静跟姜威和姜姥姥道别后由酒店后门走出。
  昏暗的路边,赵启言靠着车门安静等着。
  而阮静越过他独自步行走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启言低了低头,追上去。阮静听到对方跟上来,于是停下脚步。启言最终伸出手臂,圈住前面人的颈项慢慢收拢,直到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两人之间再没有丝毫间隙。
  从第一眼的着迷,到第二眼的越陷越深,一直在快乐与痛苦的边缘徘徊。现在,几乎以为自己要被阮静的恶意多变逼疯,事实上他的确有点被逼入绝境的状态。
  启言不在乎了,即使对方只是想要折磨他,他也要这种可以亲近的折磨。
  赵启言情不自禁地低头深深埋入阮静的颈窝,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好像让他沉醉地更加不省人事了。
  阮静闭上眼,这种温柔的拥抱抚平了心底积压已久的不安定,生出了一些令人恍惚的东西。
  回想与赵启言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场拉锯战,一直都是进进退退、不得要领。原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感情所困,可事实是某些心愫已经丝丝入扣地嵌进灵魂里面,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积累、慢慢清晰直至惊觉!
  明白赵启言不是退出而是压抑时,阮静惊觉自己心疼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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