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妖玉传

第88章


 突然难过的不想说话,半晌,我才轻声说:“为什么?”
 
 即使是满含轻蔑的笑,在这男人脸上也是那么的诱人。
“我恢复昔日的妖力,让你害怕了?斗神西泠。”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格外重,像在说一句最恶毒的诅咒。
 
 我愣了愣,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会看着你把人世变成血狱的!奈落,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
 
 没等说完,下颌骤然传来的剧痛让我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奈落掐着我的下巴,冰冷如蛇的指尖在我脸上游走,那眼神活像老鹰在看一只被它拎在爪子中的兔子。
“事到如今,你还是弄不清状况么?璃。”他俯在我耳畔,悠悠的叹息道。
“我本以为杀了那个巫女桔梗,可以让你更明确自己的立场呢。”
“结果你居然傻到想从我手里逃走。”
“璃,你这孩子,怎么一直这么糊涂?曾经的斗神西泠拼上一条性命,尚且无法挽回神族的末路。现在的你,”妖魔讥诮的眯起眼睛,“又算什么东西?”
 
 我知道,即使在一起多年,我也没能完全了解奈落。作为四魂之玉,我已经习惯了做个忠实的命令执行者,而从不去深究他真实的想法。很早以前神乐骂我做事不过脑子,早晚要吃大亏,我傻笑着说我只是块石头啊,做好那妖怪交给我的事就行啦,只要他高兴,我就高兴。
 其实他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他的每一个眼神我都明白,我是只属于他的四魂之玉,这种彼此间的默契一直是我的骄傲。
 所以在听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的认真,即使被伤的一次比一次惨。
 
 现在他说:我算什么东西。
 
 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不想从那双血色瞳孔里,看到自己万念俱灰的样子。
 
“你错了,奈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应有的沉静从容,“桔梗的离开,恰恰让我明白了一点——四魂之玉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以后也绝不会再与你同流合污。”
 
 突如其来的安静。
 安静持续了片刻,只听男人低低的笑了笑,而后是渐远的脚步声。
 
“不过,你说的对。”
 脸埋进一堆植物冰凉的叶子里,我喃喃道。
“我真是糊涂到极点了……”
 
 ******************
 
 没想到的是,两天后,奈落竟然允许我搬回以前住的偏殿。他向我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抚着手腕上噬心葛留下的青紫淤肿,报之以淡淡的冷笑。
 
 偏殿邻着一方池塘,以前夏天的夜晚,只要不用出去杀人,我就抱着一堆茶具坐在门口的走廊上,学着人类的样子泡茶喝茶。池塘的水相当清澈,满天星斗全映在水面,随着水波一闪一闪的晃动,河边传来的艾草清香和满室茶香混在一起,闲适的让人感觉像是在温暖的阳光里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那时候奈落也会来。我俩约定好的不谈战场上的事,于是大多数时候他会坐在我身旁一言不发的看书或发呆,有时也会和我闲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记得有次我偶然看到了一场人类贵族的婚典,对新娘的妆饰羡慕的不行,回来眉飞色舞的跟他描述,还被他嘲笑说我脑子里整天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第二天醒来,枕边就放了支精美的银发钗,我欣喜若狂的和神乐折腾了整个下午,才把一头又密又长的头发收拾的妥妥帖帖,然后捧着茶杯端正的跪坐在门口,想给那妖怪一个小小的惊喜。
 永远都记得,那天奈落看到我时刹那的失神。可接着他就皱着眉说,难看死了,像个傻乎乎的人类。气的我一边仰天悲叹老妖怪的审美就是有异于常人,一边把那支受尽鄙视的钗狠狠的摔进柜子最底层。
 
 所以当我再次看到榻上那抹幽幽银光时,心也跟着动了一下。
 绞缠的三股银线,钗头的珍珠华光烁烁,下面缀着朵小巧的罂粟花。
 以前听人说,只有受伤的蚌才能凝出珍珠,伤口越深,含的珠子就越流光溢彩。
 那么这只蚌受的伤,也许足以致命了。只可惜落到我手里,白白糟蹋一条性命换来的宝物。
 
 屋里点着油灯,不知是不是特意收拾过,竟然也干净整洁,连桌上也没什么灰尘,不像空了一年的样子。陶制的镂空暖炉里熏着我最爱的茉莉香,然而再好闻的香,也遮不住顺风而来无孔不入的那股焦臭。
 这座城的外边,已是炼狱。
 
 讽刺的是,透过窗户,我居然看到上空依然是深蓝浩渺的天穹,群星如水钻般点缀其上,这种美丽而诡异的景象像面巨大的伞盖悬在整座城上,一直延伸到城的边际,才转换为灼人的血红,两种颜色泾渭分明,宛如内外不同的两个世界。
 
 奈落这结界做的……越发出神入化了。
 没了诛黯,想破开血狱森罗的结界,对我已是不可能。
 
 仰头数着星星,忽然很想知道,那片隔了五百年的同样的星空下,戈薇的妈妈在做什么?草太是不是做完了功课又在打游戏,或者和小黑猫玩?而日暮老爷子,大概又坐在那个叫电视的怪盒子前,看里边的小人说话唱歌吧。
 
 忍不住微微一笑,抱着膝盖的双手,好像也暖和了一点。
 幸好戈薇那孩子,还有个温暖的家。
 无论如何,要让她有机会回去。这个乱世中,已经有太多的人再也回不了家。
 
 低下头,目光漫无目的的掠过手中握着的银钗。
 珠光荧荧如月,在心底点亮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进入出云之前,为防万一,我已经把六块剑灵石全部埋下。如果以封魔之阵暂时压制血狱的力量,或许可以为我争取一点逃离的时间。
 只要逃出去……
 
 想到这里,我又来了精神。双手结成法印,闭目默念起古老的咒语,尝试着凝集全身的灵力。
 
“啊1
 
 猝不及防的的剧痛让我几乎以为右臂被一把快刀绞碎了。空气里弥散开新鲜的腥味,我怔怔的看着雪白的衣袖上快速晕开大块的浅紫色血迹,半天才回过神来,吸着气轻轻挽起袖子,却被眼前的东西吓傻了。
 几根幽绿的尖刺撕裂了皮肤,以一种怪异的姿态交错在我的手臂上,如果不是那些兽牙般的尖端沾着紫色的血,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的东西是从我的肉里长出来的。
 像是什么活物似的,在我的灵力散去后,它们也悄悄的缩回皮肉里,只留下几个依然在淌血的深洞。
 
 夜风飒飒,透骨的森冷。
 
“呵……”
 
 黑发的男人斜倚在门边,跳动的烛光映出满脸饶有兴致的笑意。
 
 我按着流血的胳膊一跃而起,只恨手边没有一把刀:“奈落!你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1
 妖魔迈着闲适的步子踱进屋里,摇头叹道:“大名鼎鼎的四魂之玉,居然不知道噬心葛的种子是埋在活人血液里的么?尤其你这样饱含灵力的躯体,它们特别的喜欢……”
 
 他单手抓住我挥向他脸的拳头,呼吸间喷吐出浓重的酒味。
 
 不祥的预感,不仅仅是因为再也无法使用灵力的事实。
 
 奈落喝酒,但从来不醉酒。有次我故意灌他,眼睁睁看着一坛子最烈的烧酒见了底,这妖怪依然面不改色谈笑自若,结果是陪喝的我一头栽在桌子上睡到大天亮。醒来时我捧着疼痛欲裂的头向他讨教这千杯不倒的神奇本事,他只是轻轻一笑,说璃你不知道么,在这乱世里,能被几杯酒灌倒的人,绝对不会活到再被灌倒一次的时候。
 
 我当时忿忿的下了结论:这妖怪的身体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喝醉”这项功能,以后打死也不陪他喝酒了。
 
 然而这次他显然是醉了。
 
“奈落,敢再往前一步的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气急败坏,只为掩饰自己的慌不择路。
 
 我瞪着面前的男人,却在下一刻仰面朝天的被掀翻在地板上。
 砰的一声,头脑顿时空白。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被另一种蛮横暴烈的疼痛贯穿了身体。
 
 妖魔轻而易举的捉牢了我的双手,狐狸似的眯起一双泛红的眸子。
“我告诉过你啊,璃,”优美的嗓音,被酒精浸的嘶哑。
“越是反抗,就越会痛……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记不篆…”
 
 他的身体很烫,嘴唇却很冷,让我想起那些河底的水草,潮湿而无力。
 我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处是酒的气味,和血腥味交缠混合,让我很想吐。
 身体又僵又冷,仿佛死去了一般,连痛觉都消失了。
 任他几近复仇般疯狂的索龋
 
 眼睛望向窗外的夜空,璀璨迷离的星光,在不知何处来的水汽里渐渐模糊成连绵流动的光斑。
 被践踏了的,又何止是身体。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再是撕心裂肺的悲伤,也决不在“敌人”面前流泪。
 
“奈落,你……”
 
 他微微喘息着抬起头,有些涣散的目光凝聚到我脸上,竟有刹那的怔忡。
 
 我静静的看着他,笑的无比绚烂。
“你这样对我……很好。我记住了。”
“我会永远记住的。”
 
 天空的颜色由深蓝褪成青瓷般的透亮,看样子竟然是黎明了。不过我并不确定那是否是真正的黎明,因为结界外的天还是浓沉的黑红。而我同样不确定,这座邪灵包围的城池,究竟还算不算人间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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