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之瘾

第157章


  这日下午,刚用了药,婉媞的奶嬷就有事来禀报,面上难掩惊慌的神色:“主子,格格牵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蹭破了皮。”
  寤生一听,忙道:“摔得厉害吗?可让太医看了?”
  奶嬷回道:“太医已经给格格上了药,说是不严重。格格这会儿同八阿哥去练习射箭了。”
  “这孩子!”寤生蹙眉,“你去把她叫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牵马还能摔着?”
  奶嬷答应一声,忙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姐弟俩就来了,寤生检查了婉媞受伤的胳膊,见不过是皮外伤,才放了心。但她心里仍觉得不妥,细细问了婉媞摔伤的经过。
  “马厩里的马不知是怎么了,今儿一天都叫个不停,感觉特别暴躁,人一接近就扬蹄子。我就是去牵马的时候被那畜牲吓了一跳,躲避不及才摔在地上了!”婉媞皱着眉头,神色愤愤。
  寤生一怔:“是单只有你的马那样,还是都是那样?”
  “都是那个样子!”
  “这就奇怪了……”寤生不自觉地蹙眉,她原本还以为是有的人故意为之,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旁边的春喜闻言愣了一下:“主子,这两天奇怪的事儿还真多呢!”
  “嗯?”寤生望向她,“还有什么奇怪的事?”
  “回主子,春喜听膳房的人说,从昨天下午开始,井里的水就翻腾得厉害,突然间比前儿升了好高一截,而且味儿也不好闻,膳房里的人从昨下午到今天都没打成水……还有笼子里的家禽们也突然疯魔了一样上蹿下跳的……”
  寤生心头悚然一惊:“糟糕!”已经起了身,“快扶我去见皇上,要出大事儿了!你们,”她看了一眼婉媞和福惠,还有屋子里侍立的宫人,“都去外面呆着!跟别的屋子里当差的人都说一遍,让他们都去外面空地……最好去校场,那里宽敞,不准回屋子!”
  丫鬟们听了这吩咐,虽然不明白,但也不敢违抗,齐声答应了。婉媞和福惠对视一眼,扶着额娘往九州清宴去。
  到了殿外,寤生对着过来请安的小太监道:“快去告诉皇上,我有急事。”
  小太监一愣:“娘娘,皇上正在同几位大人议事呢,要不您请等等?”
  寤生已是焦急万分:“等什么!你快去告诉皇上,就说再大的事也没有我现在的事儿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出了人命你能承担?!”
  小太监听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吓了一跳,打了个千就一溜烟去了。
  不消片刻,苏培盛急匆匆赶来:“皇上传娘娘去西暖阁。”
  让两个孩子在殿外等着,寤生去了西暖阁,等了片刻,胤禛就匆匆过来,见她完好无损的样子,才稍微放了心,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寤生没工夫绕弯弯,开门见山道:“胤禛,京师要地动,快点想办法!”
  胤禛微怔,脸色随即一寒:“地动?你听谁说的?”
  寤生连忙把这两日的异常情况解释了一遍,又说道:“估计就在今明两天,赶紧想办法。不管是不是,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反正按照现在的情况,八九不离十,不是京师,就是京师附近!”
  胤禛心念急转,转头吩咐苏培盛:“速回紫禁城,让宫里的所有大臣官员、主子奴才,一个不落地全部找空地儿呆着,不准呆屋里!箭亭前、三大殿前、乾清门前、天一门前等等空地,全都集合到那里去!”
  苏培盛也明白关系重大,忙恭敬应了,速退了出去。
  胤禛又唤了两个内侍以及几个侍卫长进来,皆类似吩咐了一遍,只不过这回是让通知圆明园、畅春园,以及各大衙门;又让侍卫长派了人手秘密去通知各大王府的当家人,严禁招摇。
  寤生眼巴巴地看着他,却见他沉吟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京城里的百姓呢?他们怎么办?”
  无论会不会有地动,无论是否提前通知,都免不了会有一场巨大的恐慌。时间仓促,就怕还未来得及疏散百姓,京城就先乱了……
  胤禛眉心紧蹙,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不过是片刻之间,他转头吩咐道:“速传允禄、允礼、弘历、弘昼、唐执玉、张廷玉觐见!”
  随即就听见外间的内侍一道门一道门地高声传出去。
  胤禛握住她的手,眸中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慌乱:“别担心,相信我就行。”
  寤生也镇定许多,重重点头:“嗯。”
  翌日,也就是八月十九上午巳时,京师地震。
  
  第120章意外之惊
  地震前一天城里的百姓被官兵以祈雨为由驱散到宽敞的大街、广场上,房屋内不得留下一人,虽然百姓少不了暗自腹诽,但碍于那些护军营、京师绿营里的官兵都个个面目严肃凶煞,因此也只好忍一时之气。有些汉人家中不宜见人的闺房少女也蒙了面出来,老人小孩也都没落下。
  当地震发生时百姓间也有过惊慌哗变,但很快被压了下去。这场京师大地震虽然不过是片刻之间发生,但房屋倾塌无数,各家财产也有或多或少的损坏,但所幸并无人员伤亡。正在百姓心有余悸跪地祈拜之时,朝廷从国库中拨下款项命几个军营协助顺天府为百姓搭建帐篷,并设立粥棚,将最危险的这几天对付过去。之后,京师百官、八旗兵营,皆有赏赐。
  这些消息,寤生都是后来听弘历说的。那会儿她正陪着胤禛在湖面的御舟上——地震发生后的几天胤禛都在御舟中批阅奏折,因不放心,怕她在帐篷中受了潮气着凉,就把她也接到舟上,婉媞和福惠自然跟着母亲。御舟虽名为“舟”,但里面并不显拥挤,更像是艘轮船,孩子们这几日同她住在一间宽大的船舱内,看书写字,很是乖巧听话。
  几日后,钦天监上报云层天象皆转为正常,胤禛才松了口气,命修缮各处损坏的屋宇,一切渐渐恢复往日正常秩序。
  因“曲院风荷”有几处耳房倾颓,寤生便移到了“茹古涵今”安顿下来,紧邻着九州清宴。胤禛稍有闲暇,去看她的次数也多了些。
  “怎么还是用这么点膳?依然没胃口吗?”胤禛见她用了一小碗莲子粥就放下羹匙,眸中浮起一丝担忧。
  寤生摇摇头:“是上午那会儿有些饿吃了几个饽饽,这会儿还饱着呢。”说着又为他布菜,“你也要多吃一点,这些时日看着清减了好多……”
  胤禛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瞅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认真喝粥。
  用完膳,漱口净手之后,胤禛呷了几口茶,转头见她斜倚在榻上微笑着瞅着自己,心神顿时一漾,放下茶碗走过去在榻沿儿上坐下,抬手抚着她的面颊,失笑道:“瞧什么呢?”
  寤生握住他停在自己脸庞上的手,轻轻摩挲。许久之后,低声道:“胤禛,外头那些人的浑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我却是知道的。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古往今来所有的明君也少不了给世人落下口舌之辩,功过都不过是让后世人自己去评说罢了。对于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只来个甭搭理,他们也就没劲儿折腾了,你倒能省事儿不是?”
  这地震对于现代人来说不过是自然灾害,对于古代人来说却是上天的警示,是为政者的错误导致上天降下的惩罚。因此她曾问起弘历,也听他言辞模糊间的几分忧虑,又说到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少不了想乘机作梗、或者想在这个当口侥幸晋身,比如最近的范世杰呈词案等等,若是胤禛将这些总放在心上,免不了又是一场闷气。
  胤禛怔住,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不自觉地扬唇一笑,眸中溢出浅浅柔光:“又让你为我担心了……”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暗哑,最后似是一声欲言又止的轻叹。寤生心头一颤,感觉到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顿时觉得一阵心疼。
  她撑起身来,胳膊揽住他的颈,亲了亲他的唇,凝眸看着他:“还记得《寒山问拾得》那个禅宗典故么?”
  胤禛将她抱住,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笑着道:“记得是记得,但更想听你给我讲讲。”
  寤生微微一笑:“寒山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拾得是普贤菩萨的化身。很久之前的有一天,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你瞧瞧,这可是菩萨教咱们的道理,咱们也该好好学学才行。”
  胤禛只觉得自己胳膊下的身子瘦得不行,硌人的紧,心中一时间酸涩难忍,越发将她抱紧了几分:“嗯,是该好好学学,先还得把身体养好了……”
  “胤禛……”寤生不自觉低吟出声,下一刻,双唇就被某人重重封住……
  ……
  雍正八年在一片晦暗之中慢慢过去,转眼又到了次年的年初,青海传来消息:诺尔布公开叛清——因此拉开了仍旧不平静的雍正九年的序幕。
  自雍正七年朝廷对准噶尔用兵以来,如今已到了激战的状况,胤禛事务越发繁重,每天大大小小的折子批阅到深夜,翌日天蒙蒙亮又得起来御门听政,几乎快到了事必躬亲的地步,半大点儿事就要圣御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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