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记

第41章


我大吃一惊,真气应激而生,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然而已经迟了。
烈炙失声低呼,收刀后撒,瑶雩仍被气芒当胸扫过,顿时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撞在石柱上。
昌意大叫:“瑶雩!”我哑声怒吼,气刀哄然狂卷,将他与祝融、少昊尽皆逼退开来,抄身抱住瑶雩,她软绵绵地躺在我的怀里,脸色惨白,经脉具断,连眼神部已经涣散了。
“共工!”彩衣巫女看见我,像是舒了口大气,倚着石柱,泪水倏然而下,柔声微笑道:“好孩子,我的好孩子,你果然也来了。”
姥姥!听到她的声音,我心神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北海一战,她不是已经死于烈炎之手,被悬首城门了么?难道那只是她的金蝉脱壳之计?
众人哄然,似乎都没料到我和姥姥竟会现身于此。
少昊摇了摇头,叹道:“水圣女,你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女儿和儿子,尤嫌不足,如今还要再害死外孙与外孙女么?”
姥姥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揭,露出清澈碧眼,如雪素颜,咯咯大笑道:“害死我孩子的,是公孙轩辕,以及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奸佞小人。今日我到这里,就是要将尔等臣赋子斩尽杀绝,为我孩子报仇雪恨!”
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冷冷的道:“乌丝兰玛,轩辕陛下三番五次饶你,你却执迷不悟,你以为你的那点儿奸谋能瞒得过天下人的耳目么?从你勾结我身边奴婢,给我下蛊开始,你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说话的人是白衣女子,鬓角攒着冰玉珠花,脸上没有一丝我情,站在人群里,却有一种君临城下的绝代风华。
她身后站着一个清秀的弱冠少年,眉目和昌意有些相似,却少了几分飞扬洒脱的神采,多了几分平和淡定。
满殿哗然,那些人纷拜倒高声道:“拜见螺母、黄帝陛下!”
找心中大震,没想到传闻中中毒垂危的螺母竟然毫发无损,还带着公孙青阳来到这穷山天池!
姥姥睬起眼,笑道:“科丫头,原来你也没死,我还是太小瞧你啦!我敢来这里,自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肯带着公孙青阳同来陪葬,那可再好不过。”
她举起碧兕角,鸣鸣吹响,尖锐的声音和着隆隆雷声,忽促、狰狞而凄厉。
螺母淡淡道:“你找的是这两个人么?”拍了拍手,四个金族卫士才扛着两个麻袋走到殿中,朝外一抖,倒出两个被混金锁链紧紧相缚的人来。
右边那个虎头人身,手脚如蹄,双臂上缠铙着两条赤练蛇,碧绿的三角眼又是愤怒又是羞惭。在边那女子头戴
九头凤冠,丹风眼冷若冰霜。居煞是许久不见的强良与九风仙子。
姥姥一震,脸色被闪电照得惨白。
螺母淡淡地道:“你理在穷山九峰的赤炎火晶石都已经衩祝火神挖出来了,九风、强良等三百六十九个反贼也全部都极石金神与长流仙子拿下。再,想要炸断雪峰,只有留待来年了。”
众人哗然,姥姥眼中的惊怒之色,一闪而逝,徐徐放下兕角,微笑道:“科丫头,你隐忍韬晦峪、装神弄鬼的本事一点儿也不输你娘。这么说,我投在天池与婚宴酒水中的“五味梦还露”,也都被你掉过包了?”
螺母火拍了拍手,金族卫士推出五、六个五花大绑的巫祝,个个面如死灰,朝着她磕头如捣蒜,都说被姥姥胁迫,不得已才想要给众宾客下毒,痛哭流涕得忏悔求饶。
螺母眼角也不抬,火拍了拍手,六个金族卫士大步上前,格十几个血淋淋的头颅掷在殿中。
那些人里,有彩云军的长老,也有其他各部义军的领袖。其中两个怒目圆睁,正是七天前被我从赤青戊手中救出的囚徒。
她淡淡地说:“你布置在南海的十三路叛军、包围昆仑的十七股反赋,以)及浸入宾客里的一百四十六个逆贼,全部已被拿下,负隅顽抗的,一律斩去了首级。现在暂时寄存的,就只剩下你项上的这颗头颅。”
殿内死寂一片,过了好一会儿,那些人才如梦初醒,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短短片刻间,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变故,我抱着瑶雩,脑中仍是混乱一片,如在梦中。
姥姥略咯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啦。你和烈小贼假惺惺地为瑶雩与公孙昌意操办这场婚礼L。就是想以此为诱饵,钓我上钧了?”
螺母淡然道:“北海一战,浮尸遍海,就连“你”都被砍了脑袋,为何独独瑶雩幸存下来?而且偏偏还阴差阳错,送到了火族的手里?你看准炎帝陛下慈爱仁厚,必定会救她性命,定下了这“苦肉计”,我们又岂能不顺水推舟,将错就错,送你个美“人计” ?”
昌意一直失魂落魄地站在几丈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瑶雩,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变史了,猛地转头朝螺辉母与烈炎望去。
烈炎摇了摇头,说:“昌意对瑶雩一见倾心,为了救她,使尽了个种办浩,我主张他们成亲,并不是想设什么圈套,只是想化千戈为玉帛,将上一代的仇恨治弭无形。只可惜……只可惜水圣女你被权欲与仇恨遮住了心智,”要逼迫她趁机杀死昌意……”
姥姥仰头大笑:“烈小贼,你倒真会惺惺作态地装好人。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你如果真的体恤瑶雩雩,刚才又为什么下此重手,恨不能一刀将她劈死?你早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朝里钻,却不告诉瑶雩,也不告诉昌意,这就是你所谓的‘化干戈为主帛’?”
烈炎神色惨然,想说什么话,却没有说出来。
少昊哈哈一笑,道:“这事是寡人和螺母安排的,与炎底陛下没什么干系。瑶雩个好姑娘,所以我们才将你安排好的毒酒,全都换过了。没想到偏偏冒出来一个螣兀公主,瑶雩一定以为她是你安排的人,生怕毒死昌意,所以才抢过来喝了。至于刚l才这一掌,她是为了救你,才拼死相挨。你有这样一心为你的外孙女,难道也不感到半点儿心疼,惭愧么?”
姥姥眼中怒火跳跃,咯咯笑道:“科丫头,既然你早已知道了我的所有计划,为何偏偏要拖到这一刻?依我看,你是想借我之手除掉公孙昌意,好让你自己儿子成为拓极小子唯一的继承人,是不是?”
螺母脸上闪过一丝几丝难以察觉的悲伤,淡淡道:“到了这境地,你还是要耍这挑拨离闸的恶毒心计。我装作中蛊,为昌意主持婚礼,除了将计就计,引你入局之外,只是想见他一眼。可惜,他始络没有来。”
这时狂风更猛烈了,殿内灯火被刮灭了大半。乌云已冲涌到了天池上方,从檐外疾速地飞流而过。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如银蛇乱舞,“轰”的一声,远处的一个亭阁被雷电击中,熊熊着起火来,黑烟蹿涌。
瑶雩睫毛颤动,迷迷糊糊地叫道:“昌意,昌意!”
昌意泪水滚落,叫道:“我在这里。”想要上前,却被我迎面一掌,迫得后退几步。后面的金族卫士纷纷上前,将他拉住。
瑶雩睁开眼,看见是我,嘴角牵起一丝笑容,低声道:“哥哥,是你!你也来参加我的婚礼幺?_”我心痛如绞,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热泪划过脸颊,仿佛烈火烧灼。
姥姥蹲到我身边,轻轻抚摩着她的脸,泪水盈眶,微笑道:“好孩子,姥姥在这里。你放心,娃娃一定会杀了这些人,为你报仇。”
瑶雩摇了摇头,也不知哪里里的力量,紧紧抓住姥姥的手,颤声说:“姥姥,你别……别杀昌意。”
姥姥嘴角微笑,却一句话也不应答。
自从在北海听到她的噩耗的那一刻起,我就期盼着姥姥没有死,但那一夜重逢,更多的竟是惊异、迷惘和恐
惧。在那明天摇曳的灯光里,她的脸阴晴不定,那么陌生,就像是一个我从来也不认识的人。
我想起烈炎所说的话,想起那些宾客的种种议论,胸膺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憋闷得无法呼吸,忍不住用手指§在地上一宇宇地划写,问她杀死我父京的,宄竟是公孙轩辕,还是舅舅。
她眉梢一挑,灼灼地叫(好像又不通?)、凝视着我,柔声道:“孩子,你是相信姥姥,还是相信这些害死你妹妹的奸贼?”
我喉咙里火烧火燎,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回答。
瑶雩知道她再也不肯饶怒昌意,眼中又是伤心,又是失望,抓着她的手新新私开。朝着我微微一笑,叹息道:“哥哥,这两个月是我过得最为快话的日子。早知如此,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我就该去喝那忘川之水……”
眼波流转,凝视着不远处的昌意,脸颊忽然变得晕红如醉,神色从未有过的温柔,光彩照人,微笑着低声道:“昌意!昌意!”
闪电飞舞,大殿内一片蓝紫,她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再也不动了。我的心口像被重锤猛击,视线瞬间模糊。
雷声轰鸣,盖过了一切喧哗。昌意脸色惨白,似乎在大声叫喊她的名宇,朝这里扑冲而来。
姥姥咯咯大笑,冰蝉耀光绫流云飞舞,迫退昌意,转身朝螺母和青阳接连不断地攻去。
四周人影闪烁,祝融、蓐收、英招等人都蜂拥而上,将她围座中央。烈炎呼喝只要将她擒任,不必伤她性命。
那一刹那,从前姥姥告诉我的每一句话矗,全都像殿外的流云一样涌过脑海。
我的心里突然像被选闪电映照的大殿一样雪亮。那些曾想到而不敢深究的疑问、那些自相矛盾的故事、那些因果、那些深仇大恨……突然都显得这么荒唐,近乎无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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