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病理

第82章


  浚介忽然发现游子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轻轻地说了句,“以后再来吧。”
  游子点点头,跟浚介离开公园,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在公共汽车上,浚介忽然想起离开家的时候从门口的邮箱里取出来的一张明信片还没来得及看,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谁给你来的明信片?表面的画儿好像还是自己画的……”
  “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刚上班她就辞职了。”
  游子看着明信片上娟秀的字体,“是个女的吧?你怎么没对我说?”
  “我不是说过她已经孩子了吗?”
  “这个说法太暧昧了,故意暧昧吧?”
  “是吗?我倒是没想过要故意暧昧一下。”浚介故作镇静地说。
  游子嫣然一笑,“写了些什么?”
  “噢,她说,回到富山县她的老家以后,生活得很好,孩子也习惯了……暑假常常去游泳,都晒黑了。”浚介说着把明信片翻过来,欣赏着表面的画儿。
  那是一个孩子用蜡笔画的画儿。茶色的山岭,蓝蓝的海水,海水里有一个被太阳晒得黑黑的正在游泳的少年,向这边摇着手。海边站着一个穿裙子留长发的人,说她是孩子的母亲吧,脸上却还画着胡子……
  浚介和游子下了公共汽车,肩并肩朝浚介家走去。
  刚进院家门,一个少女抬起头来,爽朗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回来啦!”
  左手拿着颜料盘,右手拿着画笔,剪得利索的短发的亚衣,正在院子里画画儿。
  “噢?怎么样?有进展吗?”浚介说着就要凑上去看亚衣的画儿。
  亚衣用画笔冲浚介一挥,“不许看!不许随便看人家的画儿!”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忘了教你画画儿的可是我呀!”
  “靠边儿吧!画画儿根本不需要教。有教人画画儿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画呢!”
  浚介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歪着身子往家里看了看,问道:“宫地爷爷呢?”
  “买驱除白蚁的书去了。说是自己住的房子,驱除白蚁的事还是应该自己做。”
  “你能听懂他说的话了?”
  “习惯了就能听懂了。对了,还是让宫地爷爷住大房间吧,我住里边那个小房间就行。”
  “宫地老人不让换,他说了,住小房间心里踏实。你还是有点儿客气,不要客气嘛。在我这里住只有两个条件,一是什么都要平静的接受,而是不要太客气。”
  游子把东西放进房间里,转身出来向浚介和亚衣告辞:“我先回家看看。”
  浚介说:“好的。把你爸爸带过来玩儿吧,回去的时候我负责推他老人家回……”
  亚衣打断浚介的话,“我负责推嘛!”
  游子和浚介都吃惊地看着她。
  亚衣不好意思起来,她掩饰地把脸转向画板,“不是说什么都得体验一下吗?”
  游子微笑着,“好!那就拜托你了。”说完就轻快地回家去了。
  浚介从屋里把自己画板拿出来,也准备画画儿。
  亚衣一边琢磨着自己的画儿一边问浚介:“你打算跟她结婚?”
  浚介支好画板,犹豫了一会儿,“还没想好。”
  “我搬出去没问题,宫地爷爷也说没问题。”
  “别胡说。”
  “大家挤在一起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
  “那就结婚吧。”
  “……不结婚不是也挺好吗?”  棒槌学堂·出品
  亚衣抬起头来,看着浚介的侧脸,“建立家庭,你害怕?”
  浚介愣了一下,“怎么说呢……要说不害怕,那是说谎……”
  “是不是担心生一个我这样的孩子?”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亚衣的眼神是严肃认真的。
  “不,”浚介盯着自己的画板说,“生个亚衣这样的孩子才有意思呢。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定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就会说好听的。”亚衣严肃的眼神缓和下来。
  浚介把画笔放在画板上,看着暮色将临的天空,“怕是怕,不过跟以前不一样了……”声音不大,但说得很肯定,“不是以前那种害怕……到底建立什么样的家庭才是真正的幸福……应该说是犹豫……”
  亚衣轻松地说:“既然是这样,建立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崭新的家庭不是很好吗?”
  “说起来容易……”浚介说着无意之中把画板搬到亚衣旁边来了。
  “干什么呢你?!”亚衣假装生气地大喊。
  “不是,我老是找不到合适的素材,看看你画的是什么,受点儿启发。”
  “不行!”
  “集中精力画你的画儿,别管我看不看了。”
  亚衣撅着嘴不满地说:“那我不好好儿画了。”
  “那可不行,你得实行不怕看主义。”浚介说完就开始画亚衣的侧面肖像。过了一会儿,浚介看着未完成的亚衣的肖像问:“打工的事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
  “什么工作?”
  “驱除白蚁!”
  “什么什么?”
  “骗你呢。在医院里洗衣服。”
  “别说那些对心脏有害的话好不好?”
  “衣服上有屎有尿的,都是我洗。”
  “打电话了吗?”
  “……给我父母?打了。”
  “不要紧了吧?”
  “外伤是不要紧了,也长胖了,对工作也没有什么影响,父亲部下都说,工作作风发生了很大变化,做事情比以前沉稳多了。”
  “母亲呢?”
  “留下了伤疤,但主要还是心灵的创伤……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也许你嫌我太罗嗦,你老不跟他们在一起,合适吗?”
  “跟他们在一起的话,反而让他们感到难过,让他们想起那天夜里的事情,想起那两个坏蛋拷问他们,真爱自己的孩子吗……”
  “这倒也是……”
  亚衣突然停下笔,“那两个坏蛋的事,问了吗?你们不是去警察家了吗?”
  “啊,尸体还没有被发现,警察好像不准备继续找了。”浚介说完看了亚衣一眼,发现她脸上浮现出不安的表情。
  “……没活着吧?”亚衣尽量保持平静,声音有些沙哑。
  “啊,肯定没活着。”浚介故意加强语气说。
  亚衣用舌头湿润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坦率地说:“有时候还在梦里梦见。”
  “那两个坏蛋?”
  “嗯……往漆黑的海底里拽我……抓着我的脚往下拽……我憋得难受,往下一看,他们狞笑着,说什么这不能算完,还得整你们,这不能算完……”
  浚介用安慰和鼓励的口吻说:“但是,咱们亚衣最终还是上来了,从海底上来了!”
  “嗯……”
  “没问题!因为你是亚衣!”
  院子里的花草,在亚衣眼里变成了某种抽象的活力四溢的花朵,她挥笔在画布的花朵上涂着红色和橘黄色。作为背景的蓝天,好像缺了点儿什么,亚衣用另一支画笔沾上一点儿白色,自言自语地说:“但是……星星更漂亮!”
  亚衣抬起头来,看着暮色迟迟不至的远处的天空,“虽然哭过……”
  “你好!这里是家庭问题紧急联络电话。”
  “能救救我吗?”
  “什么?”
  “不管碰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您帮忙,纸不是这么写的吗?”
  “纸?你是说我们发的广告?”
  “纸上还写着,如果为孩子的事烦恼,什么时候都可以给您打电话,而且绝对保密。”
  “那当然。孩子的事,家庭的事,什么都可以对我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
  “那,几年级?这总可以告诉我吧?”
  “……小学3年级。”
  “是吗?那,你是自己看了广告,知道了电话号码,才给我们打电话的吗?”
  “嗯……”
  “是你自己的烦恼呢,还是你爸爸妈妈的烦恼呢?”
  “我说句假话可以吗?”
  “啊?”  棒槌学堂·出品
  “只有名字是假的,一惠,名字叫一惠,不能动了……怎么办呢?”
  “一惠?”
  “一惠是个两岁的娃娃……哭来着……不让她哭……还哭,就挨打了。我也挨过妈妈的打……一惠跟我一样,也挨打了,可是,一惠不能动了……”
  “受伤了?”
  “撞了鼻子……鼻子嘴巴都是血……”
  “……拿什么打的?”
  “杯子。”
  “妈妈现在在哪儿?”
  “去学校了。妈妈是老师。”
  “爸爸呢?”
  “爸爸今天请假休息,在家里睡觉呢。不过,那不是我亲爸爸,我3岁的时候,我亲爸爸跟我妈离婚了。”
  “那,你后爸爸就在旁边的屋子里,是吗?”
  “没有,他感冒了,在他的家里睡觉呢,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那,你跟一惠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一惠的家里。”
  “……一惠是你妹妹吧?”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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