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之眼

第二十六章 绝地(四)


    一切都在刁派春的掌控之中。桂家部落的三千男女被分别安置在孟连各部为奴。将囊占置于别院,拨给奴仆若干供其差役,软禁一般。掠得的金银财宝一分为二,自留一份,另一份随押解宫里雁的木笼囚车一同送往云南大理――因昆明路远,担心节外生枝,吴达善早已从昆明移师大理。刁派春亲自压阵。
    且说那七宝鞍。刁派春见到那件宝贝之后,三下五除二将其化整为零,从虎皮鞍上将那七件宝物逐一取下。中意的,就放在自己的那一堆里。不太感兴趣的,就放进另外一堆。在鉴宝方面,刁派春完全是个棒槌。所幸的是,那颗梵天之眼被他丢进了自己的那一堆。
    在云南大理,刁派春成功鼓动吴达善斩杀了宫里雁――只有宫里雁死,他刁派春才好对那天仙一般的囊占夫人施展手段。
    回到孟连,刁派春迫不及待地赶到囊占夫人的住所。装模作样地一番哭诉表白,无非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尽力,吴达善中如何如何恶毒,宫里雁又是如何如何被斩首示众,并假腥腥地表白要给宫里雁报仇等等一干哄鬼的话语。
    那囊占夫人听了,却不急不忙,只是轻轻叹息:“这是天意,人力岂能改变。谢谢大土司了。”
    刁派春好奇,禁不住问道:“天意?何出此言?”
    囊占不疾不徐地说道:“先夫宫里雁有一副七宝鞍,大土司可曾见过?”
    “这……”刁派春支吾。
    “就是一副虎皮马鞍,上面镶嵌了七样宝物,作北斗七星状。其中有一颗黑色的钻石,先夫就是毁在那颗宝石上。”囊占边说边拭眼角的泪。
    刁派春在回想――自己从那马鞍上取下那颗黑钻石,看了看,丢进自己看中的那一堆财宝里面。刁派春回过神来,关切地问:“夫人,故不成?”
    “那黑钻石原是印度神庙里的一尊佛像的眼睛,被一个法国兵生生剜了下来,后来阴差阳错地被先夫弄到手。岂不知,那钻石已经被佛祖加了咒语,凡是得到那钻石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夫人既知,为何不告诉宫里雁大土司?”
    “唉……非我不说,是他不听。”
    “实不相瞒,那七宝鞍我是见过,我把那七样宝贝都从马鞍上弄下来了。那颗黑钻石正是在我手里……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倒霉了?要么――我把它送给吴达善那老东西!他倒是一直惦记着那七宝鞍的,前几天还问我见没见……”
    “不可!佛眼送人,罪过更大,同样逃不过诅咒。”
    “这,该如何是好?”
    “只有一个办法……”
    “夫人请讲。”
    “还给佛祖。”
    “还给佛祖?怎么还?我倒是愿意还给佛祖,可佛祖在哪儿?”
    “我在缅甸时倒是见到过一个印度和尚,他是专门从印度过来寻找佛眼的,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佛眼供奉起来,等那印度和尚上门。那和尚能找到桂家,也就能找到孟连。”
    刁派春眼珠一转,狡黠地问道:“夫人所言当真?莫不是那黑钻石别有隐情?夫人是在诈我吧?”
    “大土司如此说,囊占不言便是。先夫宫里雁乃堂堂桂家土司,亦曾显赫一时,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价值连城的东西也见过一些。区区一颗黑钻石,值得我费如此口舌?你当我是山野村妇?”囊占蓦然变色。
    刁派春涎笑:“夫人息怒。我是逗你玩儿呢!夫人的话,我一百个相信。如果夫人从了我,那我就二百个相信了!”说着,便要凑上前来动手调戏囊占夫人。
    囊占夫人怒目而视,正色道:“女人若水,男人如山。水得山而活,先夫已死,女人总是要为自己找个靠山的。倘若大土司真对囊占有意,聘得三媒六证,囊占本无二话。如果大土司只是一时兴起,一味耍蛮,囊占唯死而已!”言毕,径直撞向堂中石柱。
    刁派春一把拦住:“夫人休怪。是刁派春鲁莽了!若得夫人为妻,别说三媒六证,纵然上刀山下火海我刁派春也认了!还有什么要求?夫人不妨一发提出来,我统统照办就是!”
    囊占回身:“倘如此,囊占别无所求,唯有一事。”
    “夫人快讲。”
    “善待我桂家族人,无使冻馁。”
    刁派春大笑:“哈哈……我当何事!这个好办!夫人放心,只要他们真心归顺,我决不亏待他们!不过,我也有一事求夫人帮忙――那个何猛至今不肯归顺,那是个勇士,我不忍心杀他。夫人能为我劝降否?”
    孟连监牢,阴暗潮湿。
    牢门打开,一片光线透进来。
    手铐脚镣束缚下的何猛倚坐在墙角的一片稻草中,蓦然睁开眼睛,看到囊占夫人款款而来。
    何猛冷眼相向:“听说夫人又另择高枝儿了?恭喜夫人。”
    “先夫宫里雁尸骨未寒,你何猛就敢如此对主人讲话了?”
    “别提大土司的名字!我怕你脏了那几个字!”
    “放肆!”囊占厉声训斥,随即压低声音:“我囊占虽是女流,但也决不做那蝇营狗苟之事。不能救大土司以生,但能报大土司以死!如果你想报仇雪恨,就听我的命令!”
    何猛讶异地看着囊占夫人:“夫人果真没有忘记大土司?倘能杀死刁派春,我何猛这条命就是夫人的!”
    “刁派春活不长久了。留下你这条命――桂家人的每一条命都是宝贵的。刁派春一心想收降你,你先依了他,一切听我安排。以三个月为限,如果我杀不掉刁派春,你何猛就杀了我祭你的大土司!”
    何猛的归降让刁派春非常高兴。一日,他又兴冲冲地来找囊占夫人。
    囊占手中摆弄着一只香瓶,愁眉不展。
    刁派春抽着鼻子:“嗯,真香!是什么这么香?每次来夫人这里都会闻到不同的香味,每一种香都让人魂不守舍……”
    “就要没了!这最后一瓶就要用完了。”囊占将手中的香瓶放在案上。
    刁派春拿起香瓶,看着:“这香哪儿能买到?”
    “哪儿都买不到。是我自己调的。”
    “夫人会调香?那就更简单了!用完再调些就是。”
    “大土司哪里知道!这调香是很费功夫的,别的不说,单单各种花花草草就得采集上百种……”
    “这事儿好说,夫人只管开列出来,我命令手下去采集就是!”
    “大土司又错了。且不说这些花花草草难以辨别,一旦弄错一种就很麻烦。单单是各种花草的采集时间就很让人头疼。有的要赶在早晨露水未消时,有的要在半夜露水初起时,还有的要不能沾染一点露水……”
    “这等麻烦?似这样那就不好办了……”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就看大土司是不是真心实意了……”
    “刁派春此心天地可鉴!有话但凭夫人开口。”
    “先前在缅甸时,我调香所用花草俱是何猛采摘,如果大土司肯让他帮我……这事儿倒也不难。”不等刁派春回答,囊占又紧紧跟了一句,“倘若大土司不放心让他四处走动,可派若干兵丁与他同去。”
    刁派春沉吟:“如此甚好。夫人,你我何时完婚?”
    “下一个月圆之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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