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歌何就像一只讨厌的蚊子,不想看到它时,它一直在你眼前嗡嗡个不停,一旦你想拍打它时,ˇˇ.㈡㈤㈧ōm
沈默三人几乎跑遍了并不太大的石门坎,居然连怪歌何的影子都没看着。而且,再也没有听到怪歌何的歌声。
“苏科寨的老人说怪歌何来石门坎扫墓,给谁扫墓?”夏晓薇边走边说。
沈默略**思:“走!去柏格理和高志华的墓园。”
荒草萋萋的山**尽头,两座石砌的坟墓。墓龛上高耸的十字架标示着主人不同寻常的身份。
柏格理和高志华比邻而居,长眠于空旷的山野。成为一个醒目的文化符号。
柏格理的墓碑:牧师真是中邦良友,博士诚为上帝忠臣。
高志华的墓碑:神将赐以木铎,人竟宿于石门。
两男一女。三个年轻的背影和两座坟墓共同组成一道风景。
望断四野,没有怪歌何的影子。
怪歌何的歌声毫无预兆地响起,那声音仿佛是穿越云层,仿佛是自高天坠落,细如游丝一般飘忽不定。
“考拉,你听!”夏晓薇对沈默说。
沈默兴奋不已:“听到了听到了!是怪歌何!”
林涛却是出奇地冷静:“在对门坡,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走。”
对门坡,一片荒芜的草地,两处残垣断壁。
怪歌何在焚烧纸钱。
纸灰伴着歌声起伏翻飞,寂寞得让人心痛。
怪歌何在流泪。
沈默三人在怪歌何身后站住,沉默不语。
歌声突然停住。“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怪歌何的脑后仿佛长着眼睛。
“听歌。”沈默从喉咙里挤出两个音节。
“这首歌我唱了几十年,从童年唱到老。我的父母说,总会有人听懂的,于是,我就一直在等,等能听懂这首歌的人。”怪歌何的声音从骨子里透着凄凉。
“你等到了吗?”沈默问。
“去年的这个日子,有一个人来了,又走了。几十年的光阴里,他是唯一一个听懂这首歌的人。他说过会来接我,但是,我再也没有见到他。”怪歌何幽然说道。
“他是谁?”沈默的声音听起来好似来自一块石头。
“夏青,他说他叫夏青。”怪歌何又烧了一叠黄纸。
犹如晴天霹雳!夏晓薇上齿紧咬下唇,面色惨白。沈默也同样几乎不能自持,身体居然在打晃,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但是声音却在颤抖:“我……是夏……青的学……生,是第……二个能听……懂这首歌的人。”
怪歌何霍然站起,转身。沈默夏晓薇们第一次看到怪歌何的脸——那是一张沟壑纵横寂寞荒凉的脸,瘦长、微黄而略呈病态,仿佛是长期的肝炎患者,髭须灰白暗淡无光。唯一的灵动之处就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深邃、执着,而且箭一般的锐利。
夏晓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毫无缘由,找不到源头。
“可是,我不想再相信任何人。”怪歌何的语气是一种超越沧桑之后的平淡。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沈默已经让自己平静下来。
“凭什么?”
“因为你一直在等,等能听懂这首歌的人。而我,正是你要等的人。”
“不!你不是。夏青才是,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说过,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会把歌里的故事讲给我听。”
“我就是他的替身。我来了,他就来了。他是我的老师,是我的……父亲!他死了,ˇˇ.㈡㈤㈧ōm所以,我来了——替他来的。”沈默感觉自己会在一瞬间爆炸。
夏晓薇再也支撑不住,放声大哭,摧肝裂胆一般。
林涛扶住夏晓薇。
怪歌何看着夏晓薇问沈默:“她是谁?”
“夏青教授的女儿。”沈默仿佛正在窒息。
怪歌何双手蒙面,良久,放下手说:“我先告诉你我的故事,故事得从1938年说起,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记忆。那一年,有一个叫李畋的人从贵阳来到石门坎,他和高志华牧师以及我的父母,共同**了一个部族的消亡……”
1938年4月5日,月光下,阿月奔跑的身影。
这是一座童山,就是一只兔子跑过也会看得很清晰,而阿月可比一只兔子大多了。
秃顶黑獐的匪徒们呼号着。
阿月没命似的奔跑,他想跑得更快一些,更远一些。他跑得越快越远,李畋先生就越安全。
“砰!砰!”两声枪响。
子弹在阿月身边呼啸而过——秃顶黑獐交代过,只要活教授,不要死李畋。活的能换枪,死的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