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着雍涒滩(戊申)三月,尽屠维作噩(己酉),凡一年有奇。
高祖睿文圣武昭肃孝皇帝干佑元年(戊申、九四八年)
三月,丙辰,史弘肇起复,加兼侍中。
侯益家富于财,厚赂执政及史弘肇等,由是大臣争誉之。丙寅,以益兼中书令,行开封尹。
改广晋为大名府,晋昌军为永兴军。
侯益盛毁王景崇于朝,言其恣横。景崇闻益尹开封,知事已变,内不自安,且怨朝廷。会诏遣供奉官王益如凤翔,征赵匡赞牙兵诣阙,赵思绾等甚惧,景崇因以言激之。思绾途中谓其党常彦卿曰:“小太尉已落其手,吾属至京师,幷死矣,柰何?”彦卿曰:“临机制变,子勿复言。”
癸酉,至长安,永兴节度副使安友规、巡检乔守温出迎王益,置酒于客亭。思绾前白曰:“壕寨使已定舍馆于城东。今将士家属皆在城中,欲各入城挈家诣城东宿。”友规等然之。时思绾等皆无铠仗,旣入西门,有州校坐门侧,思绾遽夺其剑斩之。其徒因大噪,持白梃,杀守门者十余人,分遣其党守诸门。思绾入府,开库取铠仗给之,友规等皆逃去。思绾遂据城,集城中少年,得四千余人,缮城隍,葺楼堞,旬日间,战守之具皆备。
王景崇讽凤翔吏民表景崇知军府事,朝廷患之。甲戌,徙静难节度使王守恩为永兴节度使,徙保义节度使赵晖为凤翔节度使,并同平章事。以景崇为邠州留后,令便道之官。
虢州伶人靖边庭杀团练使田令方,驱掠州民,奔赵思绾。至潼关,潼关守将出击之,其众皆溃。
初,契丹主北归,至定州,以义武节度副使邪律忠为节度使,徙故节度使孙方简为大同节度使。方简怨恚,且惧入朝为契丹所留,迁延不受命,帅其党三千人保狼山故寨,控守要害。契丹攻之,不克。未几,遣使请降,帝复其旧官,以扞契丹。
邪律忠闻邺都旣平,常惧华人为变。诏以成德留后刘在明为幽州道马步都部署,使出兵经略定州。未行,忠与麻荅等焚掠定州,悉驱其人弃城北去。孙方简自狼山帅其众数百,还据定州,又奏以弟行友为易州刺史,方遇为泰州刺史。每契丹入寇,兄弟奔命,契丹颇畏之。于是晋末州县陷契丹者,皆复为汉有矣。
丙子,以刘在明为成德节度使。
麻荅至其国,契丹主责以失守。麻荅不服,曰:“因朝廷征汉官致乱耳。”契丹主鸩杀之。
苏逢吉等为相,多迁补官吏;杨邠以为虚费国用,所奏多抑之,逢吉等不悦。
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平章事李涛上疏言:“今关西纷扰,外御为急。二枢密皆佐命功臣,官虽贵而家未富,宜授以要害大镇。枢机之务在陛下目前,易以裁决,逢吉、禹珪自先帝时任事,皆可委也。”杨邠、郭威闻之,见太后泣诉,称:“臣等从先帝起艰难中,今天子取人言,欲弃之于外。况关西方有事,臣等何忍自取安逸,不顾社稷。若臣等必不任职,乞留过山陵。”太后怒,以让帝,曰:“国家勋旧之臣,柰何听人言而逐之!”帝曰:“此宰相所言也。”因诘责宰相。涛曰:“此疏臣独为之,他人无预。”丁丑,罢涛政事,勒归私第。
是日,邠、泾、同、华四镇俱上言护国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守贞与永兴、凤翔同反。
始,守贞闻杜重威死而惧,阴有异志,自以晋世尝为上将,有战功,素好施,得士卒心。汉室新造,天子年少初立,执政皆后进,有轻朝廷之志。乃招纳亡命,养死士,治城堑,缮甲兵,昼夜不息。遣人间道赍蜡丸结契丹,屡为边吏所获。
浚仪人赵修己,素善术数,自守贞镇滑州,署司户参军,累从移镇,为守贞言:“时命不可,勿妄动!”前后切谏非一,守贞不听,乃称疾归乡里。僧总伦,以术媚守贞,言其必为天子,守贞信之。又尝会将佐置酒,引弓指舐掌虎图曰:“吾有非常之福,当中其舌。”一发中之,左右皆贺。守贞益自负。
会赵思绾据长安,奉表献御衣于守贞,守贞自谓天人协契,乃自称秦王。遣其骁将平陆王继勋据潼关,以思绾为晋昌节度使。
同州距河中最近,匡国节度使张彦威,常诇守贞所为,奏请先为之备。诏滑州马军都指挥使罗金山将部兵戍同州;故守贞起兵,同州不为所并。金山,云州人也。
定难节度使李彝殷发兵屯境上,奏称:“去三载前羌族{口夜}毋杀绥州刺史李仁裕叛去,请讨之。”庆州上言:“请教兵为备。”诏以司天言,今岁不利先举兵,谕止之。
夏,四月,辛巳,陕州都监王玉奏克复潼关。
帝与左右谋,以太后怒李涛离间,欲更进用二枢密,以明非帝意。左右亦疾二苏之专,欲夺其权,共劝之。壬午,制以枢密使杨邠为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枢密使如故;以副枢密使郭威为枢密使;又加三司使王章同平章事。
凡中书除官,诸司奏事,帝皆委邠斟酌。自是三相拱手,政事尽决于邠。事有未更邠所可否者,莫敢施行,遂成凝滞。三相每进拟用人,苟不出邠意,虽簿、尉亦不之与。邠素不喜书生,常言:“国家府廪实,甲兵强,乃为急务。至于文章礼乐,何足介意!”旣恨二苏排己,又以其除官太滥,为众所非,欲矫其弊,由是艰于除拜,士大夫往往有自汉兴至亡不沾一命者;凡门荫及百司入仕者悉罢之。虽由邠之愚蔽,时人亦咎二苏之不公所致云。
以镇宁节度使郭从义充永兴行营都部署,将侍卫兵讨赵思绾。戊子,以保义节度使白文珂为河中行营都部署,内客省使王峻为都监。辛卯,削夺李守贞官爵,命文珂等会兵讨之。乙未,以宁江节度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尚洪迁为西面行营都虞候。
王景崇迁延不之邠州,阅集凤翔丁壮,诈言讨赵思绾,仍牒邠州会兵。
契丹主如辽阳,故晋主与太后、皇后皆谒见。有禅奴利者,契丹主之妻兄也,闻晋主有女未嫁,诣晋主求之,晋主辞以幼。后数日,契丹主使人驰取其女而去,以赐禅奴。
王景崇遗蜀凤州刺史徐彦书,求通互市。壬戌,蜀主使彦复书招之。
契丹主留晋翰林学士徐台符于幽州,台符逃归。
五月,乙亥,滑州言河决鱼池。
六月,戊寅朔,日有食之。
辛巳,以奉国左厢都虞候刘词充河中行营马步都虞候。
乙酉,王景崇遣使请降于蜀,亦受李守贞官爵。
高从诲旣与汉绝,北方商旅不至,境内贫乏,乃遣使上表谢罪,乞修职贡;诏遣使慰抚之。
西面行营都虞候尚洪迁攻长安,伤重而卒。
秋,七月,以工部侍郎李谷充西南面行营都转运使。
庚申,加枢密使郭威同平章事。
蜀司空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张业,性豪侈,强市人田宅,藏匿亡命于私第,置狱,系负债者,或历年至有瘐死者。其子检校左仆射继昭,好击剑,尝与僧归信访善剑者,右匡圣都指挥使孙汉韶与业有隙,密告业、继昭谋反。翰林承旨李昊、奉圣控鹤马步都指挥使安思谦复从而谮之。甲子,业入朝,蜀主命壮士就都堂击杀之,下诏暴其罪恶,籍没其家。
枢密使、保宁节度使兼侍中王处回,亦专权贪纵,卖官鬻狱,四方馈献,皆先输处回,次及内府,家赀巨万。子德钧,亦骄横。张业旣死,蜀主不忍杀处回,听归私第。处回惶恐辞位,以为武德节度使兼中书令。
蜀主欲以普丰库使高延昭、茶酒库使王昭远为枢密使,以其名位素轻,乃授通奏使,知枢密院事。昭远,成都人,幼以僧童从其师入府,蜀高祖爱其敏慧,令给事蜀主左右;至是,委以机务,府库金帛,恣其取与,不复会计。
戊辰,以郭从义为永兴节度使,白文珂兼知河中行府事。
蜀主以翰林承旨、尚书左丞李昊为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翰林学士、兵部侍郎徐光溥为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并同平章事。
蜀安思谦谋尽去旧将,又谮卫圣都指挥使兼中书令赵廷隐谋反,欲代其位,夜,发兵围其第。会山南西道节度使李廷珪入朝,极言廷隐无罪,乃得免。廷隐因称疾,固请解军职;甲戌,蜀主许之。
风翔节度使赵晖至长安;乙亥,表王景崇反状益明,请进兵击之。
初,高祖镇河东,皇弟崇为马步都指挥使,与蕃汉都孔目官郭威争权,有隙。及威执政,崇忧之。节度判官郑珙,劝崇为自全计,崇然之。珙,青州人也。八月,庚辰,崇表募兵四指挥,自是选募勇士,招纳亡命,缮甲兵,实府库,罢上供财赋,皆以备契丹为名;朝廷诏令,多不禀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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