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于1995年10月4日拂晓的那一刻,一颗子弹擦着枪膛飞出,闪着炫耀的火花,以斩尽湘西以北荒原上的层层野草之势射在了一辆急驶地吉普车的车胎上。
吉普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在半人多高的野草间左右摇晃拼命狂奔。驾驶员紧紧握着方向盘勉强保持着车子的平衡,可最终整辆车还是向右一个倒斜,轰的一声翻进了一个斜沟。
黑夜的凝重尚未散去,寒意仍在。
两条黑影艰难地从倒扣着的吉普车内爬出,显然适才的翻车使两人都受了伤。
一条黑影晃着虚弱地身体蹲下身试图把半截身子卡在驾驶座上的同伴拽出来,可他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将其拉出。同伴发出痛苦的**,两眼满怀乞求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另一条黑影:“大哥,救救我,大哥……”
置身在迷离雾色中的男子仿佛没有听到同伴的呼救,他目光深邃地望着不远处。他一手握着枪,一手捂着左半边脸,殷红的鲜血正从指缝间缓缓流出。
“大哥!快帮帮我!二哥他不行了,我们必须把他拉出来。”蹲在吉普车前的黑影大声喊道。
男人身子一怔,这才看向吉普车下已经气若游丝的同伴。但他并没有出手相救,只是叹息了一声,走到车旁,蹲下身,冲正在拉扯同伴的黑影挥挥手。
“别拉了,我们救不了他。放手吧!”
“大哥!”黑影一窒,紧握着同伴的手却并没有放开:“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哥死啊!”
男子正要说什么,不想车下的同伴却艰难地开口说道:“大哥,说得对,你们救不了我的。赶快逃吧,不然,等警察追上来谁都跑不了。”
“二哥!”
“走啊!”同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道。
男子伸手抚去地上同伴嘴角的鲜血,那双幽暗地眸子闪着复杂的光芒,痛苦?无奈?悲悯?亦或者杀气!
“大哥,给我一颗子弹吧!我不能落在姓薛的手里,求你了。”
“二弟……”男子的身体剧烈抖动着,左手十指入肉。他用力咬着槽牙,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沉默良久后,一字一顿地说:“好,我成全你!不过你放心,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你白死。只要我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把那姓薛的赶尽杀绝!用他们的血来祭你!”男子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还有!你的一双儿女以后由我来抚养,我会将他们视如己出。”
“多谢大哥!”同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露出些须坦然。
男子沉默了片刻,摸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豁然起身,对着地上的同伴就是一枪。
“砰!”一枪正中眉心,对方当场毙命。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蹲一旁的黑影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同伴就已经毙命。黑影提着手枪站起身怔怔地看着男子:“大哥。”
“别看我!你要看着他!”男子指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冷冷地对黑影说:“记住!你二哥是怎么死的,他不是死在我手里,而是被哪个叫薛镇东的人害死的。以后无论我们两个中谁活着都要为他报仇,把薛镇东碎尸万段!”
黑影看着同伴的尸体艰难地点了点头。
男子回身看了看浸没在拂晓中的大山,嘴角划出一丝冷笑。
“三弟,你听着。现在我们只要爬过这座大山,就是湘西十万疆域中最神秘的地方迷失森林‘雁不归’。只要穿过‘雁不归’便是八千六百里大荒原,天高皇帝远,在那里谁也奈何不得我们。至之死地而后生,只要我们兄弟走出迷林,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否则必死无疑。”
“大哥……”
“你往左边那条隐秘的小路逃,我往右边的山道逃。由我来引开他们。”
“大哥!要走咱们兄弟一起走,我不能让你冒险。”
男子摇摇头,然后在黑影的肩膀上拍了拍说:“别犯傻了,如果这么样,咱们谁也走不了。你知道藏钱和货的地点,带着这些家当,千里万里逃命去吧!”
“大哥!”黑影热泪盈眶,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别罗嗦了,快走!”男子用力推了黑影一把,大声喝道。
黑影摸了一把眼泪,用力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地上同伴的尸体,然后提着枪奔进大山左侧那片林间小路。
男子定定地望着黑影远去的背影,忽然冷笑了一声。当黑影完全钻入树林之后,男子从怀中摸出一根金条,然后用力地向那片树林口抛去。金条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落在密林口处的一块空地上,在这黎明前的最后一片黑暗中显得异常刺眼。
做完这一切,男子提着枪朝右侧的山道跑去。
大约几分钟后,两辆墨绿色的吉普车在山脚下急急停下。车门一开,一条黑影蹿了出来,动作果敢如扑兔一般。落地之后,黑影侧身闪到一棵树后。接着又有五条黑影从两辆吉普车中蹿出,动作都是异常敏捷。
树后的人和其他五人组成一个半圆弧迅速朝已经反倒的吉普车靠拢,野草被脚步踩得“吱吱”作响。
“报告薛队,在左侧山脚的密林口处发现犯罪嫌疑人的踪迹。”一个年轻的便衣把一根金条递给蹲在地上检查尸体的男子。
男子低着头没有接,只是“嗯”了一声。
阵阵袭来的冷风吹着男子的脸,而那脸上的表情却又是冷酷之极。当你看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世上原来还有比冰更冷的东西,那就是他的眸光!
市刑警队队长薛镇东缓缓地站起身,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看向身后的大山。
“看来这个游戏要玩到底了。”
年轻的便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薛镇东,不光他不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众人看着薛镇东,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沈牟白。”薛镇东轻轻拍了拍手,一双冷酷的眸子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便衣。薛镇东望着茫茫的山下野草,沉吟片刻忽然冷冷地问道:“告诉我,你认为毒枭‘恶龙’会从那条路逃走?”
叫沈牟白的年轻便衣怔了一下,有些紧张地说:“我,我认为他很有可能从密林的小路逃跑,因为那里很安全也很快,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进入密林。他们一旦进了密林,我们再想抓他们可就难了。”
薛镇东摇了摇头:“你错了,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中了他的计。我跟恶龙这家伙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熟知他的禀性,阴险狡诈,老辣非常。他一定会反其道而行之。”
“可…可这金条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他故意丢在密林口,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其实根本没有人去哪个方向?”沈牟白看了看手中的金条。
“不错,但这次你还是只猜对了一半。”薛镇东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口说:“‘恶龙’的确没有选择那个方向,但我想他一定安排了手下走那条路。”
“为什么?”
“因为他想分散我们的兵力,一路上连续几次交锋,双方的实力彼此心里都有了数儿。越少人追击他,他的逃生机会就会大一些儿。我太了解这个人了,对他而言,除了他以外,任何人的生命都如蝼蚁一般低贱。”
“原来是这样。”沈牟白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唰!”薛镇东竖起手枪,缓缓说道:“恶龙果然手段高明,即使我们知道他的用意,也不得不按着他安排行动。此次行动,我们就是要除恶务尽。”
“好了!”薛镇东忽然提高声音对众人说:“现在分成两组,我和沈牟白、萧云辉一组,谭少仆、许镇涛、秦子峰你们三个一组,分左右小路追击嫌犯。注意嫌犯狡猾多端,不可轻敌,如果对方负于顽抗,可以当场击毙。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喊道。
“好。行动!”薛镇东向众人一挥手,然后提着枪朝右侧的山道奔去。
五人左右分开编成两组,沈牟白、萧云辉急追薛镇东而去,剩下的人向密林方向跑去。
一场追捕于拂晓悄然展开……
很多年后,当沈牟白向我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我真的无法想象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景象。当然,我更没有想到这场追捕的结局竟会是那样的惨烈。
自1992年至1994年初,以北京为中转站,连同着哈尔滨、甘肃、河北、广州等地一直隐藏着一张特大的制毒贩毒网络。警方虽然经过不懈地打击,但每年仍有大量毒品以各种运载方式流入北京,然后销售到各地。毒犯气焰十分嚣张,已经严重威胁到社会安定。1994年6月,经过严密部署,北京市公安局连同各省市公安机关对这张毒网进行了沉重的打击,负案人员除毒枭“恶龙”及两名骨干成员外尽数落网。
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市刑警队队长薛镇东率领骨干队员在各地同志的积极配合下一路追捕三名毒贩。此次追捕历时两个月,双方激战达四次。而我们的故事正是开始于这最后的一次激战,地点湘西大阿山。
崎岖的山道,林茵避日。
三条黑影在光影重叠间急速向上攀登,原本就崎岖的山道此刻更显狭窄。走在最前面的是薛镇东,然后是沈牟白,再后是萧云辉。每次追捕逃犯,薛镇东总是身先士卒,这个三十而立的男子有着一种不畏死神的胆识。而之所以把萧云辉安排在最后,完全是薛镇东的命令。虽然薛镇东嘴上冷冷地解释说,这么安排是怕萧云辉给自己拖后腿,但沈牟白明白薛镇东是在变相的保护萧云辉。一旦发生意外,萧云辉是可以率先撤退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萧云辉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只有八岁的妹妹。长兄如父,萧云辉独自抚养着妹妹,生活十分艰难。这次追捕薛镇东根本没有把萧云辉例入行动成员,可萧云辉年轻气盛非要参加这次实战,多次跃级向上请缨。最后薛镇东只好批准,但在前三次激战中,萧云辉一直被安排成后援。这次分组行动,薛镇东亲自带队估计也是在照顾他们这两个新兵蛋子。
尽管那时的沈牟白刚刚从特种兵大队复员回来,一身的擒拿格斗本领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在警队里是顶尖级的,但真要和薛镇东比起来,他还是自叹不如,所以在薛镇东面前他仍是个“新兵蛋子”。
沈牟白常常在想薛镇东就是这样一个阴沉的之极的男人,他的无情也许正是他的有情。
薛镇**然停下脚步,他侧头低声喝道:“前方草木丛生,注意安全。”
说完,薛镇东脚踩着枯叶,提着枪向上继续攀登。
沈牟白和萧云辉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紧跟着薛镇东。
齐腰高的杂草刮着沈牟白的胳膊,不多时便划了数道血印。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不祥,压得沈牟白喘不过气来。他握着枪的手,竟渗出了些许的冷汗,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
薛镇东一只手拨开杂草,另一只手则提着枪微曲在身侧。这是他做刑警多年的习惯,一旦有突发事件,那条微曲的手臂会一瞬间抬起开枪,全部过程只须三秒而已,而且是例无须发。
可是就在这无声地幽暗中却有一双诡异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角一扬划出一丝怪异地冷笑。
“吱!”不远处的密林中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叫了一声,惹得沈牟白心中一阵惊悸。
薛镇东停脚步,身子笔直地站立着。
“薛队?”沈牟白胸口一窒。
薛镇东没有回身,目光冷冷地望着不远处那片黑暗。那双冰冷地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仿佛洞穿了一切黑暗中的魑魅魍魉。
“你们在这里待命,我去那边看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明白?”薛镇东冷冷地说了一句。
“秦队,我和你一起去。”站在队伍最后的萧云辉忽然开口。
薛镇东冷哼了一声,扭过头瞪了萧云辉一眼:“你是聋子?难道没有听到我的话吗?给我呆在这儿!”
萧云辉脸一红,低头退到了沈牟白身后。
薛镇东看了一眼沈牟白,目光依旧寒冷,但隐隐中却有一丝肯定和嘱托。沈牟白立即明白了薛镇东眸光中的含义,他是要他尽可能地保护身后的萧云辉。
沈牟白冲薛镇东用力地点点头。
薛镇东没有再说什么,他提着枪朝那片黑黝黝的树林走去。
至于当时薛镇东到底看到了什么,而在那密林中又发生了些什么,沈牟白直到很多年后仍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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