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神绫罗舞

当日落西沉，当星辰漫天，当冷风灌入这个空峭的世界，鸿季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把怀里的女孩拥的更紧一些。
    晚上了呢，她会冷的。
    天一亮他就必须走了，可是他怎么可以丢下她呢？
    她那么呆，那么傻，一个人怎么会知道该干什么呢？
    他，还能做些什么吗？
    “云……”
    湿冷的后背突然贴上一双温暖的手，带着宽慰的力度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一个温暖如春的声音慢慢地穿越了几百个世纪似的唤到了心底。
    “云，没事的，我可以救她的。”
    有些难以置信地缓缓将头抬起，鸿季云对上了那个熟悉的笑容。
    “来，没事的，放松点，把手放开，把她交给我好吗？”
    仿佛在哄着小孩，伊辰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耳畔，看着鸿季云对上自己之后霎时僵直的身子，和茫然中闪过恐惧的双瞳，他终究是轻叹了一声，伸手搭在他肩上，掰直了他的身子，让他对上自己，说道：“云，相信我，小姬会没事的。”
    对上云稍微恢复些清明的眸子，辰的嘴角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云，小柔的事……我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别无选择，更不是故意的。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也不用躲着我了。兄弟，振作一点，天还没有塌。”
    “辰……”眼泪晃荡着再次从眼眶里落下，暗哑的声音在喉间涌动，不知道生涩了多久才轻轻地吐出了这个字眼。
    看着鸿季云那般痛楚无助的神色，伊辰终于按压住所有的忧色，一边试着掰开鸿季云死死搂住的双臂，把快被鸿季云强健的臂力拗断的女孩从他怀里挖出来，一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着：“放心，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的，把她交给我。现在放开手好么？”
    “你能救她……”慢慢地恢复清明的眸子里，还夹杂了如同蒲葵一般浅薄的希望。
    看着鸿季云终于在自己一句一句的劝解中慢慢松手，伊辰终是慢慢松了一口气，若非他担心他明天还带着心结去面对麟昭和湩钦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他恐怕还真的会错过了救治小姬的机会。不过，如果现在赶紧进行资料转移的话，也许还有救的。
    “云，小姬是长老会派给天帝号令的手下没错，他们也确实不会救一个背叛者的。不过，相信我，小姬会没事的，因为，我可以救她。而且，全天下，也许只有我才能救她。”
    “嗯？”看着潇洒而自信的笑容再一次回归到伊辰的脸上，鸿季云原本满满的疑虑，却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失神了，怔怔的，竟然有种阔别已久的感动。
    “因为，我才是小姬，真正的主人。”
    “小姬……真正的主人？”
    茫然不解地看着伊辰，却看到他装模作样地一阵懊悔之后，慢慢地蜕变出一种睿智的淡定。
    “啊拉……我怎么就给说出来了。真是不小心啊……没给长老会的人听了去吧。”讪讪一笑，伊辰回复会原本正经的神态，轻叹了一声，拍了拍鸿季云的肩膀叹道：“对不起，云。我不是有心瞒你呃。只是，如非必要，我永远也不想动用小姬这颗暗棋的，尤其是她跟了你之后。”
    “暗棋？”
    看着鸿季云一脸的疑惑和震惊，伊辰一边轻车熟路地挖出鸿季云放在柜子里的微型电脑，一边淡然地解释着：“小姬是长老会发明出来供天帝使唤的机器人，这个我们都知道，而在不同领域的指派中，小姬是唯一一个代表天帝直接面对我们的人，这也就是我当初挑上她的原因。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便开始借由每一次她代为传令的时候对她进行系统解读和破译。直到几年前才顺利将一个系统干扰仪装入了她的体内，让她介于各项命令相互矛盾的时候，优先执行我的命令。”
    手指飞快地将各种线路装入靛姬的体内，抬头间，赫然看见鸿季云讶异地神色，伊辰轻轻一叹，自嘲道：“云，你不该指望一个五岁就会设计伤人的家伙，能当那么多年的乖宝宝的。”
    “我不是……”鸿季云有些尴尬地摇摇头。
    伊辰心思细密，就算多作几手准备也无可厚非，他不是不认同他的做法，真的只是有些意外，他的一步棋居然一直埋在自己身边。
    “你知道的，我不是针对你，只是阴错阳差地小姬成了你的人。”伊辰缓缓地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哀伤的神色慢慢地涌上眼眸。“当初，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谁都找不到麟昭的踪迹，而我可以么？其实，并不是因为小柔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她告诉了我麟昭在她家……其实，想一想都知道了，她怎么可能告诉我，我不问的事，她从来不知道多说的……”
    “辰……”看着那抹难以磨灭的痛楚随着回忆涌上伊辰的眉梢，硬生生地将他所有的潇洒湮灭成一股淡淡的心痛，鸿季云不由得轻声一唤。
    “没事。我不会再乱来了，毕竟……我不能丢下承欢不管。”
    一句话，苦涩至极，也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说服自己，微微牵了一下嘴角，伊辰幽然叹息。纵然他有傲视天下的谋略和才智，他却依旧还是救不回她了，这是他必然要背负一生的痛，一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微微晃去心头的痛楚，伊辰淡然地笑道：“那件事是小姬告诉我的。因为她才是第一个见到麟昭的人，而且当时也是她拈了一个微型跟踪器在麟昭身上，由此我才可以直接地捕捉到麟昭的踪迹。”
    听着伊辰条理分明的讲述着如此精深的谋略，鸿季云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笑，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听到的伊辰和麟昭对峙时说的那句话：
    “就算我没有了灵力，也绝对会有办法让你功败垂成，没办法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帝！因为，我伊辰今天能站在这里和你谈判，从来凭借的都不是灵力的强弱！”
    他真的不是在骗人的，他确实有着这样的实力。
    他依靠的，从来都不是身为四神的灵力，而是他冠绝天下的才智。
    看着鸿季云眼底流露的佩服和赞赏，伊辰却是有些歉意：“其实，我自然也不能完全掌控她的，毕竟长老会看得那么紧，如果我和她混得太熟就很容易露馅了，再加上她后来成了你的人，我自然也就不再动她了。只是关于禁忌资料区域的密码，我也一直都没破译出来，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一直占尽先机，让小柔她……”
    突然暗哑的声音里抹杀不了心底猛然的扯痛，微微地握紧拳头，伊辰不再答话，低头将所有的精神专注回靛姬身上，而鸿季云也不再打岔，卷着身子安静地坐在一旁，怔怔地看着那双弥合的眼眸，仿佛等待着她再一次睁开的一瞬。
    天色朦朦初亮，启明星遥遥地点缀在天空的一角，鸿季云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那暮色苍穹，突然有点心酸心涩的感觉。
    麟昭，是知道了一切才那么做的吧。
    傻傻地割裂，妄想以一己之身替他们撑起头上这片天空。
    真是白痴一个！
    猛地回袖立起，鸿季云终究是又再度恢复了他的孑然傲世的气势。恋恋不舍的目光掠过那依旧沉睡的女孩，他沉声对忙碌了一个晚上却仍旧不眠不休地伊辰说道：
    “她就拜托你了。”
    “嗯。”
    “吱呀”一声门扉转动，后面伴随而来的是伊辰一声低唤。
    “云……记得带那小子回来。”
    微微一愣怔之后，鸿季云浅然一笑。
    “好。”
    麟昭，纵然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至少，我希望你知道，在这里，还有人等着你，平安回来。——伊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