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神绫罗舞

“谢谢你们……还有……对不起……”
    “麟昭！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耳朵里像有一个涡旋，一直旋绕着回放回放杂乱的声音。僵直的身体仿佛锈掉了一般，就算只是想要张开嘴巴说点什么，都无法做到。手臂沉重地垂在身侧，手心空荡荡的触感正如眼前那轰然倾倒的身影一般仿若虚空，再难握紧。眼泪不知道是忘了流下，还是忘记了停止，湿漉漉的面颊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痕。
    麟昭就这么维持这一个动作，怔怔地看着唐浙冽最后化作漫天飞舞的光子消失在天边，看着湩钦挣红着双眼，抱着一袭已经被揉皱了的黑衣离开，听着湩钦滔天的恨意回荡在耳边，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道谢和道歉着，然后沉默再沉默……他已分不清自己的现实和虚幻了，仿佛他所有的时间都停留在了那一刻，他把长笛刺入那人心脏的那一刻……
    好烦好烦，好吵好吵，能不能安静一点！
    他很多东西还没有想明白呢！
    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对了，他本就是灵子集合，只要打散开来，就可以穿过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结界或者物质，出现在任何地方。啊……不对，现在不应该想这个问题。冽他受伤了呢。对，要先想办法帮他疗伤。可是……可是母亲她已经没有力量再帮冽维持形体了，他现在还用打散灵力穿越结界这么危险的做法，灵力的消耗一定会达到极致的，怎么办？融合不了的话他会死的，何况还被自己刺了一下。嗯？被他刺了一下？他伤了他么？他怎么可以伤了他？不会吧？记错了？如果记错了，那么应该是怎样的？冽怎么会受伤？啊……对了，是他帮湩钦挡了他一招的，虽然他刺得并不深，可是，还是会受重伤的吧。诶？所以是他让他受伤了？他伤的？慢着慢着，冽受伤了该怎么办！他现在的身体任何一点伤害都可能导致灵力无法弥补而灰飞烟灭的！慢着，灰飞烟灭？那么，不是就像刚刚那些光子一样么？
    所以……冽死了？他不在了？
    不！不会的！他可以救他，他一定有办法救他！让他再仔细想想就好！
    他说过了……他绝对不会让他再一次死在他面前！
    他说过了这一次要换他守护他的！
    所以，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可能会死！
    对，他可以的，让他再想想，再想想……
    他要帮他，可是理智却一直在跟他宣告着任何方法也早已无济于事。
    他想要做点什么，可是僵直的身体，还有完全呈现单线思考的脑袋却完全无法予以支持。
    脑海里不停跳跃的思绪让他混乱得头痛欲裂，耳边回放的吵杂让他更加心神不宁。仿佛有人在说着什么，唤着什么，让所有杂乱的思绪再次停滞下来，烦闷而恼怒的心绪终究化作一股戾气宣泄出来，血红色的长笛再一次凝结在手里，眼底红光一闪，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星向着那边发出声响的地方冲刺了过去！
    不要吵我！
    我在想办法救他，你们不要吵我！
    红色的火焰化作一只振翅的凤凰，携带着铺天盖地的怒火地朝鸿季云扑过去，让他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只得连忙召唤出巨大的风壁，乘着阻挡的瞬间闪身开去。
    他不过是发现原先一直空无一物的结界里出现了麟昭，所以才想过去招呼一声，想告诉他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他们应该冷静下来寻找别的对策，而不是一味地寻求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谁知道回应他的呼唤的，竟是毁天灭地的地狱之火！
    “麟昭！”
    努力想要唤醒他，询问点什么，可是回应鸿季云的，则是更加汹涌的烈焰！灼热的气息缠绕在身侧，竟是让他巨大的风壁都抵挡不住，被烈焰卷袭成了红色的涡旋，撕裂成碎片。
    眼见麟昭长笛一指，竟然是丝毫不吝啬灵力，一出手就全是杀招，鸿季云也被激起了火气，白袍一挥，银白色的长发垂肩散开，银光烁烁的湫水长剑在双手间赫赫生辉，一袭白衣在鲜红的火焰中显得更为夺目。
    如果和他讲不明白了，那么就打趴了他，拖回去再说！
    这本就是他想好的打算，所以也再不留手！
    锋利的剑尖仿若割裂时空一样在空中驯熟地刻印着符号，而后只听见一声虎啸撼动山河，一只通体雪白带着双翼的老虎缓缓地从那破裂的空间中缓步而出，绿色的双瞳里寒意逼人，锋利的长抓，尖利的钢牙，还有那厚实的羽翼，一切都昭示着它的强大，傲人的威势竟然强悍到一时间将朱雀所有的气势都打压了下去。
    然而，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麟昭却只是阴沉着脸，侧身慢慢举起手中的长笛，指着鸿季云，脸上全是不耐烦的神色，沉冷的声音跨过对峙的空间，清清楚楚地传到鸿季云耳朵里：
    “不、要、打、扰、我……”
    未等鸿季云明白过来这句话代表的含义，麟昭人已再一次化作红色跃动的流火，连同扑面而来的金翅鸟，再一次冲着鸿季云冲了过来。
    只见鸿季云双眉一拧，旋身舞出剑花，漫天凌烈的剑气以在真空中穿越的急速撕裂着四面八方的烈焰，透明的龙卷风化作一道道铁锁腾升而去，欲求囚禁住火凤凰的行动力，通体雪白的巨虎更在鸿季云的一声令下之后，前爪扑地，后推蹬直，竟是静待着最佳时机，等着扑火凤凰的肩头，一口将它撕烂。
    然而，所有的准备在遇到下面这一幕时都成了无用。
    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
    眼底燃动着红色焰火的麟昭明明是在全力冲刺，却在临近鸿季云的那一刻，全身的杀气顿时间全数散去，肆虐的灵力也在一刹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红色的火凤凰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而后彻底爆裂开来，化作飞舞的火星子，散落一地。
    而原本一脸找人拼命似的的麟昭却是浑身一软，顺着前冲的力度撞进了鸿季云怀里，闭着眼睛，瘫倒了下去。
    “麟昭！”
    惊呼一声收回肆虐的灵压，接住那松软无力的身躯，鸿季云却是紧张得仿佛跳漏了一拍。然而当他搂紧了麟昭已经慢慢冰冷下来的身体时，一种熟悉而恐惧的感觉霎时间盈满了全身。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他害怕……
    伸手握住麟昭的手腕，又迅速抚上他的颈项，一阵寒意就从心底蔓延到全身每个细胞。
    麟昭他……
    没有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