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生死之境:南疆尸镇

第43章


只能依着南坡镇的方向另寻去路,行到有些地处,虽然洪水已退,但深达腰间的泥浆满地,根本无法行走,只得又拐了个大圈子再转回来才寻得到路。有些地方仍是山洪咆哮,遍地汪洋,只得登山而行,只能是越走越远,待到了无水之处再重新辨着方向折返回来。这么一行下来,比来时的路程更要多上一倍有余,加之无路无途磕磕碰碰行之不快,当真是苦不堪言,竟是走了快两月方进入到北岗镇地界。
    北岗南坡两镇均处于昆仑山脉支系的尾端,属于丘陵地带,地势甚高。虽说也是三天一小雨七日一大雨,但却极少有洪水囤积之处,所以两人一进入北岗镇地界,就觉行得轻松多了,沿着马道而行只需两三日功夫便可抵达南坡镇。
    两人又行了数十里路,老刘头突停下脚步,歪着头侧耳倾听。阳有仪奇道:“老前辈,你干什么?”
    老刘头嘘的一声,示意他先别出声,听了良久,转首对他道:“你听出什么来了没有?”
    阳有仪竖起耳朵听了听,只觉四周静寂无声,哪有什么声响?一脸茫然摇头道:“没听到什么啊?您老听到什么?”
    老刘头道:“这就对了,这地可有些蹊跷,太静了,静得什么物事的声音都没有了。你想想,我们这一路行来,可曾碰到个生人?或是其他鸟儿狗儿什么的活物?”
    阳有仪听老刘头这么一说,仔细想了想,自打进入北岗镇地界腹地以后,还真就没碰上过一个人,更别提什么野物家畜的叫声了,沿路而来到处寂静得可怕,就是途经路边村庄,也难见袅袅炊烟,当下皱眉道:“此马道是北岗南坡两镇连接外界唯一的通道,平时虽不敢说行人络绎不绝,但久久过一支马队还是有的,现在咱俩行了大半天的路,别说马队,就是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当真有些古怪。”
    老刘头当即道:“此处离北岗镇已经不远,走,我们上镇里瞧瞧去,若还是这般境况可就麻烦大了。”两人加快步伐,朝北岗镇急奔而去。
    约莫费了两柱香的时辰,两人便奔入到了北岗镇中,一瞧之下已是目瞪口呆,不由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正值响午时分,平时应该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四处静悄悄的人影全无。两人呆立良久,互相打了眼色,便分头行遍了镇中的大街小巷,想寻个明白,只是所到之处,都是一般光景。
    两人垂头丧气返回到镇口处,心下皆都糊涂至极,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刘头掏出他那宝贝烟筒,蹲在地上咕咕咕抽上上几大口后,搔头道:“邪门了邪门了,一个诺大的镇,竟是一个活物都不见了?老汉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自认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可就没见过这么诡异蹊跷的怪事?才离开了不到三月,回来竟变成空镇了,到底发生何事了?想得着实令人头痛得紧!”
    阳有仪身子斜靠在一屋墙前,道:“要不咱们破门而入几户人家看看,莫不是他们躲在家里睡大觉?”其实他这个解释也是牵强之极,一户两户人家大白天的躲在家里睡大觉也有可能,全镇都如此,那可就有点自欺欺人说法了。可在这当口,两人宁可相信他们全缩在家中不出来,也不相信全镇人平白无故就这么消失了。
    阳有仪话一说完,不待老刘头表态,嘭的一声中一脚就把身旁的大门给踢开了,他这脚力道之大,只把门板踢得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响声甚巨,只可惜屋内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声息。阳有仪立在门口等了半响,面上稍露失望之色,又心有不服,便一路踢将过去,他倒希望有人冲出来把他大骂一顿,甚至打一顿都高兴。老刘头蹲在地上独自抽着闷烟,耳边只传来阳有仪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嘭嘭嘭踢门声,就没听到半句叱骂之音。
    只把一条街的房门都踢翻了,阳有仪也踢得累了,慢慢行将回来,一屁股坐在老刘头身旁,闷声不响。老刘头问道:“可有着什么发现么?”阳有仪摇头不语。
    两人对望片刻皆同时叹了口气,阳有仪回过首去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呸的朝地上吐了一唾液,暗骂一声:“他娘的,着实奇了怪了,这镇上的人都变成空气飞了不成?”
    老刘头将烟熄了火,复插于身后,站起来道:“甭想了,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再说,这些天来日行夜赶,我这身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说罢背着双手踢踏踢踏自顾朝前而去。
    阳有仪心里愕然道:“这老家伙,竟还有心思睡觉?难不成他心中已有了主意?”当下站起身也紧随了下去。
    两人转过一个街口,远远便瞧见前方左侧有一双层木楼,门前支着的竹竿上悬挂着一长长的招牌旗子,正在风中猎猎飘舞着,旗上书着北岗客栈四个黑笔隶字,老刘头呵呵笑道:“就是它了,咱进去寻个床睡上一觉。”当前引路而去,行到门前,伸手一推,门吱嘎一声就开了。
    老刘头探头往里瞧了一瞧,便抬步走了进去。阳有仪站在门前四处打量,隐隐嗅到一股淡淡的腐臭之气,只是又辨不清到底从何处传来,正待寻上一番时,那老刘头从楼上窗阁间伸出脑袋道:“喂?我说你上不上来?此间床铺被褥一应俱全,还干净得很,你再不上来,老汉可要关门睡觉了啊?”阳有仪应了,只得也行了进去上了楼,入了那间客房中。
    却见老刘头已占了右边那床,把被褥枕头等物事垫在脑后,鞋也不脱翘着二郎腿正躺在床上一颠一颠的点着脚,眼睛半眯着,嘴里含含糊糊哼着调,神情甚是惬意。阳有仪笑道:“老前辈好兴致呀!这当口还有心机哼歌?瞧您鞋也不脱,莫弄脏了别人的物事,只怕今夜人一回来见着了就找咱们索赔来了。”
    老刘头半眯着眼瞧着他道:“你认为还会有人来?就算今夜有人寻来,只怕那人也不是人了。”阳有仪听出他话里有话,心中一惊正要相询,老刘头放下脚,往里翻了个身,呼噜声已然跟起。
    阳有仪无奈道:“睡得好快。”返身到门口关上了门,回身行到左侧床上坐下,瞧着窗外的屋檐房顶,心里自是胡思乱想,耳边传来老刘头阵阵鼾声,不知不觉间也哈欠连连,当下起身整理了下床铺被褥,合衣躺了下去,想着心事不多时也竟是睡着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鼻中臭气甚浓,醒来一瞧,房中已是黑沉沉一片,原来这一觉睡得甚久,竟是到了晚上了。阳有仪往对面瞧去,床上空无一物,那老刘头已不知去向,也不知道他几时走的?阳有仪正纳闷间,耳边却听来街道上沙沙的脚步拖拉声不断,似乎是有人在行路,阳有仪大喜,只道镇上之人回来了,伸头往窗下看去,只见街道上来来回回不断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正一步一摇的行着路,似是醉后行步一般,只是身形呆板僵硬,走起路来一拖一拉甚是缓慢。阳有仪瞧了良久,心里有些异样,仔细嗅着空气中飘来的阵阵臭气,越嗅心是越惊,顿时明白过来,这下面街上行走的并非寻常人家,而是尸变之人。
空镇尸变(一)
街道上无魂尸身行来走去,熙熙攘攘数目之多,只把阳有仪瞧得暗暗心惊不已,心下一凛,思道:“怪不得白日里镇上人家全无,原来都变成了妖孽之物,我这一去三月间,此地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难不成是安然那厮搞得鬼?”心念一转道:“且不管起因何事,眼前这些妖物众多,要想全身而退,还真是棘手得很呐!”打开包袱,从里边取出一叠黄符塞入怀中,他这次出来得急,身上没来得及拿那些降妖镇尸的法器物事,倒是这些黄裱符是随身带着的,也是眼下对付这些尸物唯一的法宝利器了。
    阳有仪心下正七转八转寻思着脱身之计,楼下传来了沙沙的脚步拖拉声,声音纷杂,似是许多尸物正在楼下正堂中行来步去,应是闻到此楼里有了生灵的气息便寻味而来的。不多时,那木梯处响起噔噔噔有些沉重而又缓慢的步伐声,不消说,那些尸物在下边遍寻不得就往着楼上来了,从尸物嘴中呼出的阵阵呻吟声已是清晰可闻。
    阳有仪正欲打开房门出去,却感脑门顶处有什么东西老是在似有似无的敲打着他,不禁仰头朝上瞧去,只见房顶处破了个大洞,老刘头从那洞中探出头来,手里握着一条用床单被面结绑而成的绳索从大洞处悬挂而下,对着他努努嘴示意他赶快攀爬上去。那些尸物的脚步声呻吟声已在门外廊道中响起,阳有仪不敢耽误,双脚使力一跃,双手已抓住布绳。
    房门呯的一声,已被撞开,嗬嗬嗬声声阵阵,一群面目狰狞可怖,生得腐皮烂肉爬满了虫蛆乌臭之极的龌龊之物你拥我挤的闯将进来。老刘头赶忙双手交替互换想把阳有仪拉上去,只是阳有仪块头奇大身体沉重之至,老刘头连拉几次都无法成功,情急之下运足力气大喝一声,想一下就把阳有仪拉了上来,只是老刘头左足所踏之处却是一根较细的椽木,平时只是用来支撑房顶瓦片的,如何能够承受老刘头这使力一踩,当下咔嚓一声已自断裂,老刘头左足一空,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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