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古代人遇到外星人

  
  一杯接一杯，酣醉中，像被抽去所有的力气一般，重重黑暗拉扯着他。好累，一直支撑着的身体几乎快要站不稳。
  温热的双手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他，带着熟悉的气息。
  他却连回头的力气也没有，渐渐坠入黑暗。
  
  ………………*…………………梦与现实的分割线…………………*………………………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不会放开的……”
  黑暗里，他对着谁在说话。
  软软的带着湿意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那只手攀了上来，几乎把身体全部缩在自己并不宽厚的怀抱里。
  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不怕……小最不害怕，行州在这里，小最不怕。”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知道，那是丛最。
  他们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明明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对黑暗与生俱来的恐惧却让他们依旧控制不了身体的颤抖，怀里的小孩越发把他抱的紧了。隋行舟拼命想看清他的脸，却仍然只有一片黑暗，虽然感受着身体的温度，然而看不见丛最的脸，他还是觉得不安。
  
  “小最……小最……”他低头，不停的叫丛最的名字。
  “我在这里……”丛最用额头碰碰他的手:“我在这里。”
  他觉得越来越困，即将睡去前，终于有一丝光线射了进来，黑暗的环境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密封的房间里，只有简陋的一张床，冰冷的仿佛地狱。他睁大眼，看见光线的源头，是一个拿着蜡烛的矮小身影。
  “最最，小州。”矮小的身影慢慢的挪了进来，紧张的叫着他们的名字。又匆忙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他们：“快吃了它，我偷偷给你们留的……”
  “谢谢你，豆丁。”丛最接过馒头，毫不犹豫的塞到了他手里。
  他饿极了，赶紧咬了一大口，又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丛最。
  “怎么了？”丛最仰头看他。
  他抬起手，把剩下的一半塞到丛最嘴里。
  微弱的光线里，丛最的脸颊被食物充盈了起来，像鼓着一个小丸子，他满足的微笑着，觉得异常温暖。
  接着一切又渐渐远去。
  
  “小最……”
  他从梦中惊醒，惊愕的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似乎十分熟悉的房间，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舒服的就像天堂。因为做梦而抬起的手瘦小而苍白，显得营养不良的样子，从窗外看过去，是铺天盖地的绿色，漂亮的风景。梦里那个黑暗而恐怖的屋子仿佛就真的是一个梦。
  
  当然那并不是梦，那是他和丛最八岁前在孤儿院的真实生活。
  
  他的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自动的爬下床，衣橱的镜子映出一个孩子的身体，较同龄人更瘦小，但隐隐看得出俊朗的轮廓。
  他打开门，站在长长的走廊上，对面的那个房间，轻轻地就可以扭开门锁。
  他把头探了进去，看见大大的床上鼓起的一个小包。
  他爬到床了，掀开那个小鼓包，一把捏住那人的鼻子，叫他的名字。那人突然跳起来呵他的痒，他们一起笑着在床上打滚，被子乱的一塌糊涂，可这又有什么关系，窗外的阳光灿烂极了，那人笑的肆无忌惮。
  
  依旧是丛最，看起来那么快乐的丛最。
  “小最，小最，终于……我们终于离开那里了。”他停下来，把头深深的埋在丛最的头发里，仿佛在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我会好好努力，我们会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
  小最在他怀里，只轻轻的恩了一声，睁着清澈的双眼，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一定会的。”
  他们抱在一起，在晨光中开心的笑了，仿佛没有丝毫阴霾。
  
  然而画面又开始扭曲，他知道，不能阻止的事情即将出现在眼前，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捂住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还是他们始终太过天真。
  
  他看着两人渐渐长大，在吃人的隋家，努力长大。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们都变了。暮然回首，看着这一切的一切，隋行州才真正明白，错了，是他错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该在隋家要从孤儿院领回他的时候，要求带着丛最一起走，他不该逃避，任由丛最被隋家利用，成为一把杀人的刀。他不该在丛最最需要他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的，被隋家当作交易物品一般，卖给陈家。他不该自以为是，以为可以以此换来丛最的自由，换取一个相安无事的假象。
  
  然而他最不该的是，他懦弱，他自私，他恨不够彻底，爱不够纯粹。
  
  再也回不去了。
  虽然他已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梦与现实的分割线………………*………………………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隋行州睁开眼，宿醉让他有些茫，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去看站在窗边的男人，“好像把自己的一辈子梦完了。”
  
  “你的梦里，有我吗？”狄家声走过来，轻佻的抚摸他的脸。
  隋行州抓住他不安分的五指，半坐了起来，沉默着。
  “你刚刚……喊了小最这个名字一百一十一次。”男人反手抓住，一根根亲吻他的手指，垂着眼说：“他一定欠你很多钱吧。”
  “是我欠着他的，还都还不清。”隋行州抽回手指，他的神情淡漠，似乎是有些疲惫。
  
  吸血鬼皱眉，顿时恹了下来的，他并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看着这样的隋行州，高涨的欲望一点点的沉寂了下去，嗜血的冲动却水涨船高。
  
  燥热，抑郁。
  
  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狄家声离开隋行州躺着的那张床，在房间的吧台上，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冰凉的液体流入喉咙，那是一种没有任何甜味的、微酸略苦的味道。
  没有任何缓和的作用，只能让他更加的饥渴，狄家声长舒了口气，没有用的，他需要味道更浓稠的温热液体。
  
  他看向依旧沉默的隋行州，仿佛能清晰的看见他颈侧微微跳动的血管，喉结无意识的滚动了一下。
  
  这样……不行。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狄家声克制着，被诱惑想要露出来的牙齿，让他有些难受的扯了扯衣领。
  “你……留下来吧……”隋行州没有抬头，声音里没有什么感情，像是因为不想一个人，所以不管是谁呆在他身边，都可以。
  狄家声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兴奋，就察觉到了他声音里的无所谓，禁不住有些恼火。
  “不了。”他生硬的拒绝，对于自己似乎被当成了一个驱逐寂寞的容器而生气，“我还有事。”他说。
  烦闷和燥热拉扯着他，极度需要鲜血的润泽。
  身后的男人再没有开口，狄家声打开门，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
  
  时间只过了几秒，隋行州抬起了头，大醉过后，如梦一场，他有些昏昏的，不想一个人呆着。
  神智并不清晰，他甚至没有换鞋，穿着酒店的拖鞋，浑浑噩噩的就走了出去，拦住了一辆出租。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看了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虽然有些奇怪，却还是爽朗的大声问道：“先生，晚上好，您去哪？”
  去哪？是啊，能去哪？隋行州看了看车窗外，一辆黑色的Benz刚巧从酒店的地下车库开了出去，熟悉的车型和牌照，隋行州揉了揉额头，靠在座椅上，下意识的说道：“跟着前面那辆车吧。”
  
  丈夫捉奸！？便衣警察！？黑道追杀！？
  司机大叔热血沸腾，熊熊燃烧起一颗八卦魂，有生之年，他也能在狗血剧里插一脚！噢噢太让人兴奋了！
  大叔高度热情的表现了但凡司机都盼望着一场街道大追击的浪漫少年心，发挥高超的车技，不远不近，不疾不徐，悄悄跟了上去。
  
  ***
  
  很快，那辆黑色的Benz就停了下来，在一间闪烁着五彩灯光的酒吧外面。
  狄家声下了车，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他没有什么猎艳的兴趣，只熟练的敲了敲吧台，不远处，正在和一个壮汉眉来眼去的调酒师迅速望了过来，惊喜的叫道：“狄，好久不见~”
  
  隋行州下了车，付钱给司机，大叔接了过去，抹了一把晶莹的汗，露出一个圣母般慈爱充满圣光的笑容，用少女一般充满粉红色亮晶晶星星的眼睛看着他，握拳道：“先生，放心，一切都会过去了，世界依旧是美好的，加油！让我们像JUMP一样，热血、努力、胜利吧~”
  
  JUMP，那是什么？可以吃的吗？
  
  大叔用传说中骄傲的路人甲姿态退场了，隋行州茫然四顾，呵……依旧是美好的吗，可谁来告诉他，要怎么让一切过去。
  
  夜色里的酒吧，吸引每一个孤独的人，隋行州站了片刻，终是走了进去。
  
  ***
  
  “狄~你好久没来找我了~”少年蛇一般的缠了上去，抱怨着。狄家声眨了眨眼，暧昧的笑道：“小家伙，你身边的人还少吗？”
  
  “可我只爱你啊，狄~”少年用分不清真假的口吻说着，舔了舔唇角，狄家声退了一步，扯了扯衣领，拉开他的手，轻声说道：“去洗手间~”
  
  两个人在人群中拉拉扯扯，最后相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