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晚走不过片刻,萍儿便扑身进来。我正靠在床沿,对窗冥想。
许是习武之人,眼力也非同一般,萍儿一眼见我,便已悲伤至极,冲过来便抱住我,嘤嘤苦泣起来。
我叹口气,柔声问道:"可是被为难了?"
"不是。"她哭了两声,捧了我的手,哽咽道:"瞧这伤,比先前重了,这身衣裳也污成这般。我这便去拿药来,给先生重新包扎了。"
"伤口破了,换药便是,衣裳污了,更衣便是,都是些小事。为这就哭了,我若死了,你的眼泪儿还不把京城淹了?"我笑着安慰道。
萍儿很快端了清水来,为我重新清洗擦药,我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叫一声苦。她小心翼翼包扎到一半,泪珠儿又串串地滚了下来。我刚想出声安慰两句,她已经抬起脸来,似下定了决心,认真道:"先生,离开京城吧!"
我愣了愣,却不曾犹豫,只温和道:"天下虽大,奈何姓为宗正,便走又能走到何方?更何况我已决心搏他一回,眼下是断不能走的。"
"少爷已是,已是这般,”萍儿哽咽道:“先生如今还要搏什么?"
搏什么?我叹口气道:"天下太平吧。"
想我不过是沧海一粟,只应随波逐流,天下怎能因我而罪?天下不该因我而罪,也不能因我而罪。我不是胸怀天下,我只是担不起这样的重责。
暮青晚,恰如他自己所说,恨我至深,但也不可否认的,念我至深。不管他信不信我,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以天下来恐吓我,而我也的确是胆小如鼠,如他期待的一般。
我凝了神,对萍儿道:"我有事与司徒大人相商,你且去请他过房小叙。"
萍儿愣了愣,扫了眼房中混乱,犹豫道:"这个时辰合适吗?"
我点点头:"去吧,不妨事。"
不一刻司徒盛便过了来,衣衫尚算齐整。他瞧见我的模样,并未露出十分惊讶,只在我书桌前坐了下来,淡淡道:"你这手瞧起来好似无甚大碍么!那么大的动静,他竟不曾动你,我这老头子倒真是小瞧你了。"
我惯了他的刻薄,并不在意,只温和回道:"学生从前愚钝,今日已明白事理,还望大人不计前嫌,再帮学生一回。"
"你吃错药了,竟开口求我相帮?"司徒盛的小眼锃亮,不可置信道:"莫不是连脑壳儿也一块儿伤了吧?"
"要伤也是从前伤了,今日却是再好不过了。"我恭恭敬敬道。
"瞧起来,这事情倒是不小了,你且说说,帮不帮,我都得先听了再定。"司徒盛收敛了些许嘲讽,那神色便有些严肃起来。
我吸了口气,缓缓道:"学生想请查太子府五年间的督造记录。"
司徒盛明显一愣,脸色亦随之大变,下一句已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做何?当真不想活了么?便是太子对你当真青眼有加,也决计容不得你去查他。更何况,你指着从督造记录中查出些什么?"
"大人误会了,太子府的督造记录怎会有不妥?学生不过想借这记录解开些旧结而已。倘使大人不愿意,学生另寻他法便是。"
司徒盛瞪着我,深思良久,终于冷哼一声道:"另寻他法?你若能另寻他法,还求我做甚?想这太子府督造记录并非绝密,你既已入职史馆,我便允你看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你要知道,即便得了许可,你也得在主簿上留下记录,他日若被有心人瞧见,你的干系绝不是三言两语推得掉的。如是,你还坚持要看?"
"是。"我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那好!"司徒盛起了身,来回踱了两步,再回身看我的模样,然后似狠了心,问道:"既如此,我也拦不得你。你何时要看?"
"明日!"我道。
"明日?"司徒盛定定看向我的手,吃惊道:"明日,你这双手便能好了?外头多少人在等着看戏,你难道不知?"
"我这伤从何而来,大人自然是明白的,其他人也不糊涂。为今良策不是一味否认,只要我行事如常便可。"
"受伤不假,程度却是可轻可重的。只要我尚能读书写字,就揭不起滔天巨浪。顶多不过是太子府中事务罢了,自有人处置妥帖的。"
司徒盛怕是不曾想到我会这样说,呆了呆,终于道:"你既已想得周全,我也无甚可说。但你记着,我便给你权限,也不曾同你说过今日这番话,你的伤势如何,我也是不知晓的。"
我感激道:"学生知晓,大人屡次施恩,学生无以为报。他日大人若有需要,学生自当竭尽所能。"
司徒盛不置可否,起了身,豆子小眼对我瞅了又瞅,良久俯身过来,低声问我道:"公冶望通敌叛国,皇上该是深恶痛疾,却如何到今日还是不斩?"
我心中一凛,抬眼望他,那张布满皱纹的尖脸藏着说不明的智慧,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心中的答案让我既困惑又担忧。
我抿了抿唇,嗫嚅道:"学生猜想…"
我刚挤了几个字,司徒盛已经抬手阻止了我,只平平淡淡道:"不用同我说,你自己想明白便好。"
次日午时,国史馆中人头尚多。然而未时不足三刻,便生了变化。
宫里似乎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内史的几位大人连轿子都不及等,便奔了出去。我不及细想这其中变故,只赶着这乱子进了库房。
太子府的督造记录并不难查,偌大的宅子,琐碎修整,隔三岔五总是有些儿的,但是大型督造记录,五年间却只有一回,便是公冶青的道观。
按照册上所载,这道观,十七年末开工,次年五月便已建成。而公冶青便也是在那年的七月入主太子府,以侧妃名成为当家主母。我再三确认了修葺时间,心中暗叹,果真不错了。
只是慕容安然,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了。还是我不曾经历磨难,总也是无法理解她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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