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

第10章


我们两个是整天都耗在家里的!”
“呃...哦,好的,谢谢。”
“今天认识你真高兴,我好喜欢你,你看起来好温柔,个性好好的样子。”她很坦白地对我这样说道,笑起来微微皱着鼻子,满眼善意。然后她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她会等得着急,我先回去咯,再见啦!记得有空来找我们玩啊——”
她一边挥手,一边飞快地跑进了C座大楼,快乐的声音似乎在这楼门内回响了一下。她发自内心地提出善意的邀请,对于我这样一个陌生人。甚至,她都还不知晓我的名字。
真是个单纯,快乐又率性的女孩子。很是讨人喜欢。
进入家门的时候,发现楚漠已经回来了。他正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身上穿着浴袍,头发很湿,满脸疲惫。
“回来了?”我有点意外见到他,原本以为他还会在公司熬通宵。
“嗯,我好累。三天两夜没有洗澡,快脏死了。”他笑着朝我走过来。嗓音有点低哑,大概是工作压力过大,脸颊消瘦,眼里布满红血丝,看起来非常憔悴。只是面对我时,温柔依旧,“我以为你去接特特放学了,还想着洗过澡再给你打电话。买了些什么,嗯?”
“今天幼儿园有活动小组,放学会稍晚一些。”我脱掉鞋子,刚想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楚漠,只是他还未等靠近我,我突然感到胃里一阵“波涛翻涌”。
一袋子物品“扑通”一声被我扔在地板上,我捂住嘴巴冲进了卫生间。
楚漠随后跟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狼狈地呕吐起来。从没有过的反胃恶心,我难过得忍不住眼泪直流。
“刘离?刘离?”楚漠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这副样子有些吓到他。
连着胆水都吐了出来,那股抑制不住的恶心感才稍微缓解。
“好些没?这是怎么了,之前有胡乱地吃过什么吗?”楚漠拿着热毛巾擦了擦我额头上的冷汗,又小心地喂我喝下几口他杯里的热水。
“好难受...这些天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舒服...”我感到有点头晕,将热毛巾捂在了眼眶上。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了刘离,现在没事了,我就在你身边,我...”楚漠轻轻地连声安慰,小心地抱住我。然后他突然又顿住声音不再继续说下去。我疑惑地看向他,发现他正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到我的腹部。他想了想,又极其小心地将手抚在那里,咽下口唾沫,才又开口。
“刘离,你...你会不会是...孕吐?”
当我再次惊愕地看向他的脸时,竟发现他那双狭长的,原本充满着疲惫的眼,此刻居然晶晶亮亮,满是期盼。
“孕吐”
老实讲,楚漠那个无意的猜测有些吓到我。
再次怀孕。这件事我从来想都没有想过。应该说,我从没有积极主动地对此做出什么努力,况且,在我与楚漠那些并不算频繁的缠绵时刻,我是一向要求采取避孕的。对于一生中可能会存在着的其他孩子,我从未做好过迎接的准备。可是,这种事不说则已,这一说,我倒真的开始纠结起来。
想起在生特特之前,医生曾经明确地对我讲过:我是极其易孕的体质,即便几率很小,也会有“中奖”的可能性。而我们惯用的避孕措施,也仅只是那么薄薄的一层橡胶膜而已,说有“万一”,不是不可能。
楚漠在我心里扔下那颗“炸弹”之后,倒是显得轻松平静,除了要求带我去医院做检查被我拒绝之后,便不再对那个“未知可能”多提一句。只是,从他极其细心地照顾看来,对于我的“再孕”,他是相当期盼的。
呕吐一次两次,可以当做偶尔不适,但若接二连三地发生同样的状况,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凌晨时分,天已经开始微微发亮,我被第三次强烈的恶心感弄醒,只觉胃里酸涩翻搅,没等坐起身,伏在床边就开始对着楚漠早已准备好的水盆干呕起来。身体很虚,吐起来都没有体力,连着折腾一夜,这会儿,胃酸都已经吐不出来了。楚漠倒是在一边伺候的得心应手——早在我几年前怀着特特孕吐的时候,他就有了这种照顾的经验:拍后背,递纸巾,擦冷汗,喂热水,外加柔声安慰…
“我可以休假,我们天亮就去医院吧?”他在我终于停止干呕,躺回床上的时候,轻声建议。声音里面透着股小心翼翼,我疲惫地微微睁开眼,又见到了他眼底的那抹“希望”。
这样的他,又让我想起他提到过的那个愿望:再生一个女儿。儿女双全,圆圆满满。我突然有点心烦,闭上眼睛,用力推开了他还在试探我额头温度的手,翻身转到另一边,背对着他。
医院我会去的,但不希望有他陪伴。不论事实情况究竟怎样,我一人弄个清楚就好。怀着这样别扭的想法,我很快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中,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
周围都是白大褂,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准备医疗工具的,拿着化验单轻声讨论的,查看注射药水的,还有靠上前来翻开我的双眼,像是在观察瞳孔的。我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摆布,手臂根本没有抬起的力道,胃里泛着灼热的刺痛,鼻孔中还插着氧气管。
你醒了?还好吗?听得见我说话吗?一个白大褂趴在我耳边不停地这样询问,我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然后,那些白大褂像是突然间消失了。楚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病床边,一声不吭,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天起,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憔悴的样子,眉头皱结低垂着狭长双眼,眼里都是红血丝,双颊明显消瘦下去,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像是难过又在竭力隐忍的样子。使他原本一副忧伤无限的脸,此时看来,更加让人心里发疼。
刘离。
他轻声唤我,像是哽咽。
刘离。刘离。求求你,醒过来。
我清醒着啊,楚漠,我是清醒的啊。我这样回答他,他却像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看不到我已经睁开的双眼。
他只是一个人,孤独落寞地站在这满是惨白的病房中,一声声心碎般轻唤。
刘离。刘离…
然后,他的样子逐渐模糊,很慢很慢地,那张脸上,换成了另外的一副五官。
满面和煦,温柔从容。
刘离。
一样的称谓,却带给人不同的感受。此刻我望着陆宸风,浓黑眉毛,明亮大眼,挺直鼻梁以及永远向上微扬的唇角。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掉的容颜。突然觉得满心温暖,倍感安慰,像是在他出现的瞬间,所有属于生命中的阴霾伤痛都已烟消云散。
宸风。
我用尽力气终于抬起一只胳膊,拉住他垂在我床侧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温热宽厚,像是能够包容一切,温暖一切。
陆宸风只是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脸上一如既往地浅笑。
然后,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一阵轻缓音乐,声音响起的瞬间,眼前美好画面像是停了电般骤然消失不见,视线所及一片黑暗。
头好晕,迷迷糊糊地,我听见一个很轻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过了好久我才睁开眼睛,觉得眼皮非常酸涩,就连睁开都很吃力。
屋内柔和的光线,身下柔软的大床,视线上方熟悉的卧室吊灯,还有——
“妈妈。”
还有此刻正趴在我身边,小心轻唤的儿子。
“妈妈你醒了?”特特见我睁开眼望向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哦…
原来,刚刚那又是一场梦。
我思维短路,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抿了抿嘴唇,我觉得口渴,努力坐起身靠在后面的靠垫上,这才感到自己的胃里已经空了,前心贴着后背的感觉,像是整个身体都空了。
“爸爸说,你醒过来,就要喝这个哦。”特特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轻轻递到我手里。我打开盖子,杯里的牛奶还冒着热气。
我朝儿子笑笑,又听到卧室外面楚漠轻微的声音。
“…整体图纸我会明天送过去,是的,现在恐怕不行,我太太不舒服…对,我要陪着她…有关工程中的重要注意事项,一会儿我先E-MAIL给你,你看一下…”
他在接听工作电话。原来,刚刚梦中突然出现的那个音乐声响,是楚漠的电话铃音。
我喝下一口牛奶,很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热流从我的喉咙,顺着食道,一直抵达胃部。瞬间填补了那里的空虚,浮现一抹满足感。
“妈妈,”特特靠近我,挺翘的小鼻尖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近在我面前,“什么是‘成风’啊?”
嗯?
我不太明白儿子的问题,向他挑了挑眉。
“你刚才拉着爸爸的手,一直在念‘成风’…‘成风’…那是什么意思呢?…”
……
我愣住。面对儿子满是疑问的眼睛,不知怎样回答,好半天才又感受到另外一边的那双灼热目光。
我慢慢侧过脸,看到楚漠站在门边,双手插在裤兜里,头微靠着门框,不言不语地凝望着我。屋内光线暗淡,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能看见的,只有那双狭长双眼上覆着的浓密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的两片深邃阴影。
蜜饯糕
早上醒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楚漠。洗过澡,走进餐厅,发现餐桌上放着一张纸。
“我送特特去幼儿园,稍后还要回公司修改一份图纸。或许上午还有个会议,不过不会很久,我尽量早些回来陪你。早餐已经准备好,你要多吃一些。还有一份小点心,特别为你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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