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一乘二

牙各发觉有些人，你越是相处，就越觉得其难以捉摸。
    宿寒就是这种人。
    下午，牙各正在研发部执行[逛]务中，不曾想接了一通电话，她[逛]的领域一下子被扩大了，从衢远的内部一下子逛到街上百货商场来了。
    电话是宿寒打的。通话的内容非常简单，一句话：陪她到商场买礼物。
    于是，牙各纳闷的心从接了电话的那刻起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盯着此刻她正前方那个正用双眼搜巡着礼物的宿寒，心中的纳闷更甚：既然要我陪同一起来，为何从头至尾不见对方咨询声自己这个陪同人的意见呀？还有，礼物首先是用眼挑的没错，但有必要这眼的主人从头至尾那手连动下都懒得动吗？搞什么呀，到底有没有诚心呀？？
    在宿寒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她不耐了。“宿总，请问有目标没？”
    “目标？”宿寒轻皱了下眉，“你以为这是在进行任务？”
    牙各淡淡地回睨了她一眼。“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哦——”宿寒耐人寻味地将尾音拉得特长，“你是在对我不满吗？”
    没料到对方会问得如此坦白，牙各在怔了下，仍是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送礼物就是送心意，既然没有那份诚心，又何必把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宿寒在寻思地瞅了她一眼后嘴角轻一扬：“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挑这份礼物咯！”
    “我！？”牙各惊异地用食指倒指着自己。
    宿寒在扬手扫了眼左腕上的手表后，说：“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半个小时后见。”
    牙各完全傻眼了！望着宿寒离去那冰霜却美好的身段，一个眨巴眼她速回了神，快冲上去一把拉住对方。“喂，你这啥意思？”
    宿寒侧首低瞅着那只抓在自己右腕上的左手，在心中一句“这指尖的温度还真不是一般地低呀！的感慨下，一个抬眼将视线移向对方那脸。“你的冰爪可以放开了吧？”
    “哦。”牙各一听忙把手松开了，然后自我小声嘀咕着一句：“我爪再冰冰得过你的冰眼吗？”
    “你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宿寒问道。
    “有吗？”牙各很是无辜地冲着她眨了眨眼，在瞧见对方又有作势要走的举动，一个横手她忙又阻挡在对方去路的前头。言明道：“这礼物我不能挑。”
    “为何？”
    为何？牙各眼一瞠：有没搞错？这宿寒竟然还反问她！内心无奈一叹气，说道：“我一不清楚你送礼物的对象；二不清楚你的喜好；三没兴趣为别人花心思。”
    “你的推托之词，列得还真挺有条理的嘛。”宿寒不知是在嘲她还是在夸她地落了这么一句下来。
    牙各的回应是轻轻地耸了一耸肩。管她是嘲或夸，她才无所谓啦！
    见此，宿寒突地脸色一沉。“就你这不懂识趣迎合的态度，你就不怕我开了你？”
    牙各温温一笑：“因为怕被你开而为难自己去刻意地奉承，我会看不起自己。我想，你当初选我当助理，也不是为了要我去讨好你吧？”
    这世上或许一千个人中就有九百九十个人偏好于奉承之言吧，但宿寒却绝非这九百九十个中的一个。在这一点上，即使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牙各却非常地确定。
    对于牙各笃定的语气宿寒并未加以肯定，而是把话题又转回到挑选礼物这意面上来。“礼物是送给我父亲的，今天是他六十岁寿辰，我从未送过他礼物，我们关系不好，这次我母亲希望我送，情况就是这样的。”
    情况就是这样的！！听到宿寒这种有如在播报一则如同与自己无关的新闻的直叙平板语气，牙各内心着实被意外了那么一下下。只不过，她意外的不是宿寒同其父关系不好，而是宿寒竟然会同自己谈起其家事。顿了下，牙各淡然地出声表明最终的态度：“礼物我们一起搞定。”
    宿寒在无声了好一会后无声地点了头。
    如果有如果。此刻正与宿寒挑着礼物的牙各，是绝对宁愿自己一人挑着这礼物，让宿寒闲闲地一边喝咖啡去。
    可是没有如果。于是，牙各只好第7次地指着被自己相中的目标礼物对象，咬牙切齿地咨询着那宿冰女的意见：“对眼没？”
    顺着牙各手指的方向，宿寒把视线落定在第三层展架上，然后就这样静然地盯着架上的那一本独特卡片式大书册——字典。
    就在牙各以为她即将石化时，却瞧见她抬起双手把字典捧起，招来营业员开单买定。这时，除了惊怪，牙各决定着无语。
    既然礼物搞定了，两人也就很干脆地出了百货商场。
    坐到了车里，正当牙各以为两人这回该是可以直接回了公司，谁知宿寒却把车开往与公司偏反的方向。在内心一阵惨叫后，她不得不很不希望地问着宿女王的意思：“你不会是还有礼物要挑吧？”
    宿寒侧首瞥了眼她那副吃不消的搞怪表情，说出心中的想法：“你的表情可真丰富。”
    “那是！”牙各在极为自豪地一声回应后一个侧转身，右手横抱身体左侧，左手肘抵搁在右手掌背上，寻思地望着宿寒冰霜的右侧面轮廓：“照镜子时，你可有被自己冰过？”
    只听一阵紧急的刹车声，车子被突停了下来。
    及时稳住身子的牙各，瞠眼地望着驾驶位上那个此刻正侧转身过来瞪视着自己的宿冰女。呀呀的！这好端端地没事来什么紧急刹车呀？还有这都什么眼神呀？自己有做了什么吗，只不过是问了一句话而已嘛！至于让这宿冰女对自己如此阴眼相向吗？？
    在牙各内心正一番抱怨着时，只听得宿冰女对她丢来两字冷冷的令声：“下车！”
    牙各在双眼瞠到老大后一个眯眼，呀呀的！你说下车我就下车呀？什么人呀？眯眼再改瞪眼的她狠狠地瞪了宿寒一眼才她脱下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下了车，然后下车的她对着敞开着的车门狠狠地用力一甩关。
    靠！这年头有车的主咋都这般嚣张？她家公主奔奔如此！这个冰霜女王亦如此！恶劣呀，无极的恶劣呀！！
    就在牙各正准备踩着她那高跟鞋对仍停于此处的此车乃至此车主来个目不斜视地去招辆计程车自个回公司时，却听到另一边的车门在被打开又被合上，紧接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陪我用餐。”
    说话者语气里的那诚意让本是目不斜视着的牙各，不得不把视线再斜向对面车门外所站着的那声音的主人宿寒。这，啊？敢情刚刚是自己会错了意？人家宿冰女不是阴火发作想赶她下车，而是因为要用餐才要她下车？
    这一起用餐就说一起用餐嘛，怎么又把[陪]字这字眼用上了呀，先是那一陪逛商场挑礼物，现又来二陪用餐吃饭，那这用完餐后该不会还再有那个第三陪吧？
    难不成今天是要她当三陪？？
    “宿总呀，我想请问下，用完餐后我们直接回公司吗？”都到了这份地了，牙各决定是得探探宿女王下步的行程了。
    然而她的这个问题，直到用完餐后才得了答案。
    而这答案就是：果然！今天这三陪她是当定了。公司是不必回了，人家宿女王命令下来要她三陪去参加宿老爸这老寿星的甲子庆寿宴。
    于是乎，这般陪来陪去的，那一晚直到十点过后牙各才能回复自由身的回了落家。
    谁料想进屋后，迎接她的却是满室的漆黑。
    怎么回事？在三四遍地对着灯开关按钮一番重复按上按下后她终于傻眼了！停电！这可能吗？单独单停落家？
    正当她犯着惑时，一道声音突地幽幽地在客厅内响了起。
    “回来了？”
    被吓了一跳的牙各，这才借着玻璃窗户透射进来的微弱月光注意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落奔。在拍拍胸脯定下心，她缓慢地朝落奔走去。问道：“什么原因没电呀？”
    落奔摇摇头。“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问题？七点多时就突地断了电。”
    轻“哦”了声牙各从包里摸出手机。
    透过手机屏幕的亮光，她朝电视机桌走去。蹲下身子，从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支手电筒，然后转身对落奔说道：“我去看看哪边出了问题，你一同过来帮我吧。”
    “嗯。”
    落奔起了身跟了过去。
    在检查后发现只是一些小问题，牙各就去把电用工具箱翻找了出来，自个给维修了下。
    修理好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牙各看到落奔诧异的表情。浅笑了下她说道：“下次一人处着时，若再遇这种事，就打我电话。别一人坐在黑暗中，知道吗？”
    落奔回应地一声轻“嗯。”
    断电时，她本想打电话叫人来维修的。可处在黑暗中的她，在这一念头一闪过就被她自个又断了去。只因她突不想有外人来打扰这黑暗中的宁静。
    可原来当宁静过后，心中很快就会被落寞所占据。
    然后落寞的她，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呆望着窗外的夜空。直到听到门开的响声才回神了过来，那时她心中有了第一叹：原来什么也不想，时间还是过得这么快呀！
    然后在牙各维修着电时把手电筒递给她、她接到手电筒的那一刻她又有了第二叹：第一次她感受到，原来即便是这微弱的光亮也是有温度的。
    而牙各刚说的那句关切叮嘱的话又让她有了第三叹：原来落寞也有很快消退的时候呀！
    “你怎会懂这？”她问着牙各。
    一般情况下，女子在电路这块常显得有些无能。是仅仅因为，传统沿袭下男子居于保护者的那方吗？也许未必吧。
    牙各淡笑了下。“巫女会这个。我想自己一人住着难免会有此需要，就向她学了点。”
    落奔听了有些凉凉地说道：“她会的倒挺多嘛。”
    牙各压根没听出落奔语气里的那凉意，很是夸赞地夸着巫岛：“那是。要不怎么叫巫女？除了围棋比我无能外，巫女算是一个万能的主哦！”
    瞅着她脸上那对巫女一副膜拜赞赏有加的表情，落奔非常不是滋味地问：“那我呢？”
    牙各诧讶地盯着落奔，她是完全没想到落奔也会有向她问此类问题的时候呀！
    “怎么，我就没有让你夸赞的优点吗？”对方的无语让落奔的心情很是低落与不满。
    牙各忙笑回道：“怎么可能没有。我方才是惊诧于你也有问此类问题才没给你回应着。嗯——对于我家落奔的优点呀，我可得好好地数数哦！”稍微略顿了那么下，她开始语速缓慢地一一列出：“相貌优姿、娴雅感性、聪明睿智、沉稳干练、经营有方、票票多多…”
    这一番四字四字不见停地长长数下来，不仅落奔翻白眼了，连牙各她自个也受不了。端起杯水她仰头猛灌了口，呀呀的，这上天造物实在是呀呀的太不公平，怎么可以这才、貌、财都给在同一个人身上呀？？
    在又灌了口水后，这回牙各直接省略了抬头这一动作对着天花板长叹：“哎！我算是明白了何谓自惭形秽了。以后谁要再问我此类问题，我定是要寻着其缺点狠狠地数擢她，绝不让她的优点能盖过我！”
    心情现已是极佳的落奔，才懒得继续理这个连对着天花板都能抽风的牙各。一个转身，“我回房睡了。”
    牙各这一听，忙把头部归了正位，嚷嚷叫道：“你睡了我咋办？”
    落奔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你可以尽情地想抽多久的风继续抽多久的风。”
    切了声！牙各动作利落地先她一步迈上楼梯，然后一个回转身冲着错愕的落奔扮了个鬼脸。“奔奔，记得关灯哦！”
    落奔瞅了除了无语只能无语。
    然后在她很无语地走到灯的开关处将按钮按上，回到房中却瞧见了某牙正坐于她的电脑桌前翻看着杂志。一个无力的白眼翻上，她出声撵人：“要看回你自个房里看去。我要睡了！”
    牙各抬眸睨向她：“喂，这晚睡一会儿又不会怎样，反正你天天那么美，偶而有一两次黑眼圈也是很应该的嘛。”
    这都什么话呀？落奔在很干脆地赏了个白眼给对方后转身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