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一乘二

晚上九点零叁分
    夜，深了。
    人，归了。
    身子，怔了；步伐，停了。
    牙各在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处，静静地望着自个房门前那道倚门而站的倩影。两天两夜的刻意避开，如今这距离是长是短？
    “为什么不说话？”在好长一会时间仍等不到牙各她先开口出声的落奔终于失了耐心主动问道。
    牙各把视线淡淡地从落奔身上移开，回道：“不想说！”
    落奔听了眉心微微一蹙：“你什么意思？”语调的上升使她的情绪看起来显得有些激扬。
    “没意思！”
    在又是简单的三字回应后，牙各自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向房门跨近一步，微俯下身正要把钥匙□□锁眼时，本来没有挡着锁眼倚另半边门而立的落奔却在此时突地把身体往右边那么一快挪移，若不是牙各拿握着钥匙的手收得及时，这会儿，不是落奔让牙各的手意外撞伤向房门窗框就是她自个被钥匙戳伤到。
    “你这是在做什么？”牙各有些气吼道。
    落奔无辜地定定地望着她，吐出一句：“你生气呢？”
    牙各一听眼一翻。靠！竟以无辜眼神瞅着她！这意思不摆明着天错地错她牙各有错也不可能她落奔来错。被一股无力感袭上心房的牙各很是不爽地应道：“对！我现气生着很！所以麻烦让让！”左手一抬举，把某人挡在门锁前的身体一推移，右手配合着时机精准地把钥匙□□锁眼里，一转一扭成功把门打开。
    本想在打开门一进屋就随手把门外的某人拒锁于门外，怎奈手脚没人家利落，在门才关到三分之一阶段就被某人伸来的左手按抵住，在对方把身影闪进屋内来，然后自己再眼瞅瞅地看着对方很有礼仪风度地顺手代她把门轻轻地合关上。
    “你跟我进来做啥？”此刻牙各不论是眼里、口里、脸里，全都有赶人的味道。
    落奔温雅地一笑，朝她伸出手索道：“钥匙给我。”
    “做啥？”牙各下意识地把钥匙攥紧在手里，完全不打算让对方有求自己就得回必应。
    “给不给？”落奔的手继续伸着。
    牙各把头一偏，把某人不看在眼里。态度坚决道：“不给！”
    对于被遭拒的结果，落奔非但一点也不显得介意，反倒柔柔地一笑：“那好！明天自个去把钥匙配来给我。”
    “我为何要配？”牙各继续偏着头，一点也不打算配合着对方的要求。
    落奔眉一挑，“既然这样！”语气稍顿，后缓声问道：“告诉我，你为何不配？”
    “我为何要配？”牙各仍是一样的话问回去。
    落奔的眉心处因为此话开始变得有些轻微地在打结着。“落牙各，你到底在耍什么脾气？”
    坚持偏头己见的牙各，这回连一声哼都没有发出。
    瞅见她这样，落奔叹了口气：“你这样子，我们如何沟通？”
    牙各继续回归她无声的境界。
    无奈下，落奔又一声叹气，这一声叹气听起来明显比上声来得长上好多。“若今晚你真不想同我谈话，那——”她回转过身面对着门，“明天早餐时我们再聊。”
    就在她把门打开正欲迈出这屋子时，牙各偏回来的头直正对着她的后背，开口阻拦了她想离去的步伐。“方旋同你什么关系？”憋了两天的话终于被她问出了口。
    落奔在身子一怔后回过身来与她面对面，此刻在她的眼里有着牙各看不懂的神色。“你希望她同我什么关系？”
    问题又被抛回来的牙各，脸色上显得有着那么一丝的僵硬。她失望地看着落奔，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她喜欢着你是吗？你呢？为何要让她吻你的眉心？这意味着什么？”越往下问她的语气显得越是激动。
    落奔神色复杂地望着情绪上很是激动的牙各，在静默了好一会儿后她缓声反问道：“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牙各无法控制住情绪地抬高声音，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的回答。“什么叫我觉得？我觉得就是你的感受吗？那我觉得你并不反感她的亲吻，这算什么？代表你对她有好感，你也喜欢她，是这样吗？你是要我这样觉得吗？啊？”
    牙各讨厌死了这样声嘶力竭的自己。如今这样的她像什么？一个打翻醋坛子被失意纠满心的嫉妇吗？
    落奔又静默下去了。
    面对她如此反应，牙各的眼里布满着忧伤。“落奔，你到底想把我当作什么？如果你不想我们之间成为情侣，那就别再与我有联系，我宁愿与你成陌生人也不愿意与你当姐妹。因为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你可知道？这段日子，在与你近距离相处时，有好多时候我都想能好好地将你搂在怀里，感受一下你怀抱里的味道，也想像情侣那般能亲吻一下你，可每次呢，我都强行地把心中的这些渴望压制住。因为担心会冒犯到你，因为害怕会遭到你的拒绝。在你未对我的情感有所回应前，我什么都不敢做。可我没想到我不敢对你做的事，却有人能在我等待的期间先做了，在看到你不仅没推开对方，脸上还挂着柔情的表情时，你可知道，那时我的心有多难受？”
    落奔的心因牙各自我情感的解剖而震动着。这段日子她看牙各每天都对自己笑逐颜开的，以为俩人这样的相处是很快乐的，却没想到原来牙各那颗裹藏在笑脸下的心并不是全部都是快乐的。自己果然是太自私了吧？竟然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我很抱歉！自己竟然让你不开心。”她先是满是歉意地说道，然后因想到了某事而强调地补了一句，“我跟方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牙各因落奔的这话而满脸灿亮起来，紧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那刚被亮起来的光又黯淡了下去。“那是什么关系？她明显很喜欢你，而你也没推开她的吻？你对她就真的没意思吗？”
    “那你呢？宿寒不也喜欢着你，你不照样留在她身边做事。”
    面对落奔拿此事来比问，牙各充满着不理解。“这哪能并为一谈？我把宿寒当朋友，也同她明确着朋友关系，我为何不能在她身边做事？”
    “那巫女呢？”落奔的语调又明显地上扬了起来。
    “这又干巫女什么事？”牙各实在不明白为何落奔又会扯到巫女那？
    “会不干她的事吗？”
    巫岛与牙各两人眼神交汇间所传达出的那种默契神会，就算是相爱多年的恋人都难有那种契合。落奔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处于两人中间，那种想插入却无法如心的感觉就会很不舒服。“那我问你，我跟她，谁在你心里地位更重一些？”
    落奔在此事的执意，让牙各更是无法认同。“为何要比呢？你觉得这有意义吗？虽然你们之间给予我的情感是不同的，可都是我最想在意的人呀！”
    “如果我一定要你衡量呢？”牙各越是不想给答案，落奔越是强烈地想要得到答案。
    牙各不作声了。她静然地注视着落奔，似是想从落奔的表情中得到一些能让她了然的信息，却遍寻不到迹象。良久后她开了口：“落奔，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在此问题上如此执性？你若真想要一个回答的话，那我给你。是巫女。”
    “果然是她！”落奔的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失落。
    牙各不是没看到落奔眼中的失落。可又能如何？她总不能因为不想落奔失落就说了那代表“所谓的善意谎言的违心话”。她接着把后面的话说下去：“落奔，我希望你能了然我内心深处的想法：自从我牙女老妈走了之后，虽然那时我已遇见了你，而你也住进了我的心里。但在我独自生活的那几年内，住进我心里的你毕竟只是个虚像，真正能在现实中支撑起我继续笑着活下去的人却是巫女，我可以说，没有巫女，我不会对现实的生活有留恋。巫女，她就是我完整生活中的一部分，少了她我将不再完整，而那也将不再是我。”
    “所以，如果今天是巫女向你要你住所的钥匙，你定会给她的，是吧？”落奔淡淡的声音透着被伤到的失意。
    打自己搬进来的第二天，就配了一副自己住所的房子钥匙给牙各，虽然表面的原由是想让对方方便负责照顾自己的一日两餐，可内心的想法却暗藏着另一种情素。可反观牙各呢？自己至今都没有拿到她这屋子的钥匙，就连方才在三番四次地要求，对方都不愿加以点头应允。
    牙各的眉轻皱了起来。落奔这话是哪门子的逻辑推理？原本她还没觉得对此有解释的必要，可如今看来，她觉得实在是有必要作些解释。“我之所以没给你配副钥匙，是因为我没想到。不是没想到要给你配钥匙，是没想到要给任何人配钥匙。这可能是在巫女的万能下纵成的无意识吧！开锁这事，对于那家伙是小事一桩，反正只要我一入住新的住所，在隔天早上她就能拿着把□□带同费费一起入侵我的地盘，把熟睡中的我从床上铲起，吃她与费费准备的早餐。所以，我的脑中也就没有了这种配钥匙的自我意识。而在方才你要向我要钥匙的时候，我不是不给你，是——”
    说到此，她犹豫了下，到底该不该将事实相告，想了想，觉得还是勿需隐藏。不就是吃醋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不坦诚的。如此一想，遂坦然一笑，接着往下说：“我啦，是因为吃醋于你让方旋亲吻你这事，所以在跟你闹性子呢。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现就下楼去给你配钥匙如何？”
    瞅见牙各一脸征询着自己的期望神情，落奔心中那闷闷的感觉顿时散了去。“走吧！”她首先背过身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