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死里逃生的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病人,终日卧床,起居靠人。服侍我,成了姐妹两人唯一的生活,一丝不苟,无微不至,彷佛这世间除了紫玉轩,再没有其他地方让她们流连。
晓雪终日默默,有时强颜欢笑,早已没有过去洒脱不羁的影子,也许只有我成为过去的我,雪儿才能回复成为过去的雪儿——愧疚与自责,在她心中无法再用言词表达,而在我,也唯有用再次的康复才能说出真正的谅解。
初雨却对我说了许多的话,依恋,期盼,欣慰,快乐,这些溢于言表的感情在我病中的每一个阶段,都被她用低声柔语在我耳边细细述说衷肠。
只要一次,她欲言又止。我知她其实想了很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我讲出来,于是道:“雨儿,你心里有话,不如直接说吧,对我,你还要顾虑什么吗?”
她微微一愣,却也不十分惊讶,从小被我猜中心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初雨走过来,我半卧在枕上,她便也倚在床头,低头道:“其实我想说的话也许晗姐姐早就知道了,只是……你若真的不能明白,我怕不说,会对不起一个人。”
我隐隐猜到她要说谁,微微摇头,说:“你说吧,也许我真的不能知道。”
她仍是低着头,慢慢地字斟句酌。
“其实我早就有了知觉了,只是总不愿细细想清楚。这些日子你病着,大家一心一意只想你好起来,我也没有了杂念,回想起来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感觉是对的。”
“那时,我和姐姐都陷入太深,其实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猜出来了吧。而晗姐姐你,本来心细如发,只是这么多年来心如止水,除了回忆中的海誓山盟,你的眼里根本不会看到任何别的深情苦衷。”
我望着初雨,有了一丝惊讶。她仍是深深埋头于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话说出口。
“我直到那晚方才明白晗姐姐对大哥的心意,而他……却早已经了然于胸。知道了又能怎样,只能更加矛盾痛苦而已——一面不能忍心你太过操劳,所以接管一切可以做到的事情,宁愿自己多累一点,也劝晗姐姐节劳。”
“而另一面,又明知你若心无牵挂,便是再也留不住的了。左右为难,还要将一片深情小心翼翼藏起,如此辛苦委屈,如今我想来心都痛得很!”
初雨一气讲完,终于抬头看我一眼。我却垂首,避了开去。
“江大哥眼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人,哪里还需什么选择?而晗姐姐你却以为他左右为难,多次要求他不要伤害我和姐姐,你的话让他为难伤心,却是有苦难言,这些在当时,我们和你根本浑然不知。”
初雨忽然转过身,牢牢望定我道:“细细回想,难道晗姐姐你就一点看不出来吗?”
我摇头,依旧垂首,不能看她投来的目光。
初雨并不气馁,接着道:“你虽然看不出,我却看到了……他一片痴情,一直只为你一人。”
“第一次接手山庄令符,已然招徕诽谤流言,以他的个性,本是一辈子也不会再踏入山庄议事堂半步。而一旦看到你伤后体弱,终日忙碌,他终究不能忍心,只得违背自己的心愿,一身担了所有庄务。”
“还有那次遇险,江大哥赶来救我,他那样不要命的保护我,让我们大家都以为是有了心意。而只有我知道,若不是他扑过来,便是你挡在我的身前——他是要抢在你的前面,其实……那一箭是代替晗姐姐挨的!”
往事幕幕,在眼前浮过。也许雨儿还不能知道,那一道强行抵挡我为他运功的真力。重伤如是,拼着性命不要,为的又是什么?
我……我那时难道真的不知?还是不想知道?或者,不敢知道?
“至于他旧伤复发,依旧强忍一声不坑,还时时苦劝晗姐姐节劳,更是最明显不过……”
“雨儿,不要再说了!”我忽然抬头,厉声打断。
初雨一怔,望着我的眼睛,忽然流下泪来。
“晗姐姐,这世上的人十个中有八个都会羡慕你,才干,武功,地位,名望,除了大哥的死,你根本再无缺憾,却有谁能知道,只这一个人,就已经是你一生的全部。”
“这人世间的一切,旁人所追求艳羡的所有,你根本不屑一顾,你活着只为了对大哥的诺言。不是那一日听见江大哥的话,连我和姐姐都不能真正知道,你原来活得如此苦,如此累,如此心碎神伤……”
“大哥生前,你不能同死,而他死后,你却真正只是为他而活。但是,大哥真的已经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握紧我的手,真诚热切的表情让我动容而不忍再移开目光。
“晗姐姐,你醒来吧,不要再让自己这么痛,让……别人这么痛。我知道,如果……如果你可以接受……”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失望在她唇上化成失血的苍白,然而她仍不愿放弃,这样劝道:“大哥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很难过的,你若真的知道他对你的好,知道我们对你的好,就……就……”
我面上的表情一定使她深受打击,是以再也说不完那句话。
我叹息一声。
原来她心中的那份感情从来都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慢慢淡去,反而也如她所描述别人的深情一样,愈久弥深,更加醇厚——看似劝我的这番话,对另一人的用心何其良苦!
我伸手抚去她面上的泪水,她却扑在我怀中又一次无言哭泣,我搂住她,想安慰,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她明白,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已经注定,要对另一个人,不公平。
***
再次与段臣江独处,是在与初雨谈话后的第二日黄昏。
我想了很久,直到现在明白初雨的心意,才真正下了决心。
这早已,不是彼此两个人的心事——一直默默牵挂的初雨和抑郁于胸不能畅言的晓雪——我若为一己之私而造成这样的模糊晦涩,只会让所有人尴尬和平添更多的烦恼。
然而见了面,我却又一次不知如何开口。
他并不说话,似乎在等。这也早已是一种默契——我要对他说什么,他总是默默等候。
良久,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我终于道:“臣江,对不起。”
他微微侧身,并不看我,只摇一摇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要说对不起。”
“可是我知道是我的错……”
鼓起勇气,我仍然顿了一下。想了很久的话,此刻说来,依旧需要字斟句酌,一字字,在嘴中吐出,艰难苦涩。
“是……我的错。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那幻影的存在,它并不真实,却比谎言更让人迷惑。我明明知道那是错的,只是……不能狠心……用自己的手去撕碎它。我把它隐藏在心里,却又不能自控它的放纵,我让你……不明就里就陷了进去。
其实,我还是骗了晓雪,她没有误会,我是有心的——我一直是在……利用着你!”
终于说完,不知为何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我垂下脸,怕他会突然转过脸来,抬手拭掉泪水,看他依旧默默伫立,半晌无言。
良久,他终于道:“上次我执意离开带水屏山,我记得你晚上独自来到普苑问我为什么。现在,你可知道,那样突然的离开是为了什么?”
我默默摇头。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是不能相信——难道在那时,他已然知道我的心意?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想让我接手带水屏山的真正目的,所以才用了‘需要’二字来限制留下来的条件。但是,我那样突然的离开,除了这个,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我不由自主抬头望向他,惊讶而迷惑。
“那是因为——”他微微抬首,望向窗外的一波秋水,目光变得同样深邃迷茫,“那时的我,还不能甘心做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心中一震,却并没有说话。
“如果说有谁让我陷入泥潭不能自拔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自己——因为,我明明懂得你需要‘什么’,却仍是一步步心甘情愿的走过来了。”
我紧咬了唇。这,应该是最真诚的安慰了吧?可是为什么,我感到的却是更多的心痛与内疚。
“为什么要回来呢?”我的泪又一次悄然滑落,“你本已离开,就不该再来。”
他摇头:“我既然离开,便是决定不再回来。”
长长的一叹,他将话语打住。
如果我能明白这一叹的涵义,便无需再问,然而我不懂,所以他继续说道。
“然而,一旦我离开这里,离开带水屏山,我才知道,自己的不甘心和负气,与那种痛彻心扉的永不相见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才懂了你的这种痛苦。所以,几乎没有再迟疑,我便已经选择回到这里来。”
“如果不是因为晓雪和初雨的误会,我会一直用朋友或者客人的身份在带水屏山住下去,直到终老。可惜……现在却不能够这样了。”
我一惊,再次抬首看着他,却是冲口问道:“你要走?”惶惑与失望的语气让自己更加惊疑不定。
他点一点头,终于转面看着我,平静的道:“如果你不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会选择,离开带水屏山。”
他欲放手的话里却带着不能放手的语调,而我,却是不知不觉中,放下了久久悬于半空的一颗心。
***
如果说春天的带水屏山,还可以给段臣江选择去留的权利的话,那么此刻,在隆冬的风雪里,他连选择一走了之的权利也没有了。
因为带水屏山已经不能没有段臣江,经过这数次的伤病,我从实际上已经根本没有能力再完全接管这个家。
必需成了必然,所以,他留下来。
晓雪等我不再需要卧床之后就离开了带水屏山。她没有道别,在给我们的留言中说,她回到秦家老宅去住一段日子。
秦家的亲戚与旧仆仍在,初雨在探望姐姐的时候,也会在那里住一段日子。然后回来,把晓雪的情形告诉我们。过些时候,再回到秦宅。如此数次,便成了惯例——初雨来往与山庄和旧宅之间,互通着彼此的讯息和关怀。
晓雪的离去很自然也很必然,就如同臣江的留下一样。他们没有选择,因为没有别的选择给他们。而我,亦没有选择。
朝夕相处是不能回避也是不应回避的。不能,是因为我不能舍弃带水屏山,而带水屏山不能没有臣江。而不应,是因为我已说过,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我知道,远远逃开的晓雪,飘浮不定的初雨,还有我与他,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也永远不可能真的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然而相处,并没有我曾想象的尴尬和艰难,相反,那种感觉如同一条浅浅的小溪,顺着长长的堤岸静静流逝。
这无声的流淌是如此自然,它给我无比平静与宁谧的心境,它让我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那溪流一样不再会掀起任何波澜与涟漪。
这份自然与平静似乎也在他的心中,至少,我以为是如此,或者,是我希望如此。
每一天清晨、午后或是黄昏,在紫玉轩、沁湖旁或是沁亭上,他从外苑回来,找到我,我们很自然的谈着,山庄里的事情或是晓雪和初雨的讯息。
时间从身边不经意的溜走,当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湖水里的时候,他会突然停下来,问我是否累了。
初始的那段时间,我经他问起才发觉的确是累了,他便起身离开,让我早点安歇。而后来,我体力渐渐恢复,半个时辰的交谈并不会让我感到多少劳累,但不知为什么,我仍会照旧点点头,看着他默默离开。
***
日子,一天天,平静而过。
当梅落雪白,冬尽的元日便为山庄,带来了春天最初的讯息。
铁骑谷不成文的规矩,未成家的弟子,要在每年的年夜之前赶回谷中,一起祭拜祖师,参加师长兄弟相聚的盛会。
多年来,谷中弟子多有流落四海,浪迹天涯者,但这个传统却是一直没有改变。风雨无阻,无论远在天涯海角,那一晚,铁骑谷中必定是弟子师徒齐集,欢聚一堂,足显门下手足情深日久弥坚,不是江湖中一般门派可以比拟。
去年的这个时候,风大哥急着赶回去而不能和我们一起过年,也有一半是为了这个成例。同样,虽然已经成为带水屏山实际上的统领,臣江到了这个俗定的日子也是一定要丢下所有手中的事情按时返回。
当他安排好一切,打点了行装,已经到了腊月中,这才匆匆上路。此去铁骑谷即便是最快的马匹也要走上近一个月的时间。
我曾催他早些上路,但年下事务本就比往日多些,他怎肯我勉力操劳,行期自然便拖了下来。等到忙完一切,时限便是很近了。只剩半个月的时间,为了按时赶到,他这一路,少不了要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晓雪终于回来,与初雨和我相聚。
久别重逢,我心中的欢喜不能用言语尽述。细细留意,我感到雪儿比先前开朗了很多,问起臣江,眉宇间少了许多尴尬和不安,多的,却是朋友间的关切和问询。
上元灯节过后,我送走了晓雪。转眼已是二月下旬,初雨再次启程去往秦家老宅。只有臣江,一去杳无音讯,竟仍没有回来。
他虽未说过何日返回,我也并没有问到门中规定欢宴相聚呆到几时,但只是隐隐觉得,他早该回来了。这毫无道理的“隐隐觉得”随着时间,变成怀疑和不安,我愈加后悔当初没有力劝他早点动身。
静水流深,日复一日,而我,却渐渐不能,心静如斯。
希望,等待,与失望,我想问自己为什么,却会突然心悸,每一个假设与猜断竟然都是如此不祥!
坐在沁亭上或站在沁湖旁,那日落下眼前幻出的影子只能一日比一日让我烦乱。带着期盼的恐慌,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占据了我所有的想念,从此后再也不肯放手,我无法抑制,无法阻止,更无法反抗。
这是多年来我第一次因为心情而对山庄的事务避而远之。
当万里急件从东盟的扶犁岭在深夜送到我手中的时候,我第一件想到的居然会是递给另一个人。
其实这已经是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唯一一件需要处理的事情,临走深思熟虑的安排足以让带水屏山在无需我插手的情况下安然度过这开春头月。
然而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到此刻也不能返回,再周详的计划也有百虑一失的时候。
我无奈,打开那十万火急的信来,寥寥数语,讲的却是一件能让所有人动容的丧事。
我盯着这一份祭礼的邀请函呆了良久,一时,竟想不到任何决断。
窗外的黎明,天边泛起一片鱼肚白。回首来,我放下那封信,坐到梳妆台前去。
我忽然的笑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懦弱无能?难道现在的冷晗不依赖旁人,便对这样棘手的事情束手无策了吗?
振作一下精神,拿起了梳子来晨妆。不经意间看到镜中的人,却是突然愣了一下。
这便是别人眼中的我吗?原来,那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模样了!
我怔怔看着自己,忽然有一个念头从心中滑过,我心随之一痛。
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这也是那个“为什么”的答案不是吗?我竟自私到如此地步!
心酸与失落,我匆匆妆毕,走出门来。
一路前行,我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身跟着脚,离开山庄大门,越行越远。
腊梅的幽香和着寒风扑面而来,在带水屏山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景象,而山的另一面,却依旧寒风凛冽,寒梅独放。
白雪红梅,斯物斯景,我虽没有此时来过这里,却也是知道,它们一如往昔,不曾有丝毫改变。
我叹息,对着那墓碑依去身子。这又一次的无心邂逅,痛,仍在。然而为何这颗心可以如此平静?
白马过隙,难道真的能够让物是人非?
难道到头来,这无情岁月,改变的竟是我?竟是我吗?
抚摸那石碑,这冰冷的、在肌肤中产生的刺痛,仿佛是用来抹煞,心中的不痛的苦。
——不,峰,怎会?怎会!
***
回到山庄,已过了晌午。走进苑来,抬头看时,忽觉人人行色匆匆,似与一个多月来的安静闲适略显不同。
我无心问讯,低头走过长廊,忽然被人挡在身前。
没有来得及抬头时,那人已然一把搂住我的双肩,牢牢握在手中,似乎怕片刻的松懈,面前人便会如烟般随风飘散。
我仰面一看,那是一张因过度紧张和焦灼而变得异常苍白的脸。
“冷晗!”
我低下头不能相信的时候,他的哑声一唤让我醒了。
我看着他,忽然之间觉得眼睛慢慢变得湿润。这一次,我并没有垂下头去。
他震动的看着我,眼中急痛更甚:“你……我听侍从说你一个人去了……那里。你……没事吧?”
我摇头,泪便滑了下来。
垂首拭去泪水,抬头来,我一笑,问他:“你回来了吗?你……风大哥可好吗?”
他盯着我不能放心,却仍旧答言道:“师傅他很好,只是很想念你们。……你真的没事?”
我摇头,他凝视探寻的目光有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于是道:“是太累了吧,你总是让我闲着,这么久也成了习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一个人处理事情了。”
他望定我片刻,终于展眉,方松了一口气。
“你是说齐长老的丧事吗?方才我已经……”他沉思时移开一直停留在我面上的视线,垂头,一惊之后忙松开紧握在我肩上的双手。
他局促的向后退了一步,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你方才已经看过那封急件了,是吗?东盟的人请我去参加盟主的葬礼。”我替他说道。
“是的。”他点一点头,面上仍有残余的尴尬。我不能忍心,于是道:“我们去大堂里面再说吧。”说完,便自己先走了开去。
到了日常议事的地方,两人都自然了很多。
我问他道:“你一路过来,可听说了什么没有?”
他摇头:“无论东盟自己还是外人宣言都说是病逝,不过我在半路已经收到分庄谍文——恐怕是被人毒杀。”
“毒杀?!”
我一惊非同小可。
一方盟主,位高权重,旗下弟子千人,要蓄意杀害谈何容易?更何况,既然是遇害而身亡,东盟的人绝没有不公然讨敌的道理!
臣江看着我点一点头,默契如是,不用多说什么,我的惊讶一目了然。
“这样讳莫如深,一定是有什么隐情不能告知天下。如果已经知道凶手是谁而以东盟的实力不敢与之对抗,那么……”
不用说下去,我已然颔首,深以为然。如果真如未说完的猜想一般,那么东盟的这次祭奠的邀请很有可能不是哀悼这么简单。
我低头沉思,抬头来他已然盯着我良久。
他又一次摇头,其实即便不看我的神情,也可以猜到做出的决定,他仍是要劝:“不要去。”
我不说话,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明明知道。
“那么,我和你一起去。”
“臣江,”我站起来,以几乎要忘却的另外一种身份——主人和庄主——所该用的决断的语气对他道,“五盟内部的事情,我带水屏山从来就不会过问,齐长老生前与我有交,此去东盟扶犁岭,我只是聊表哀悼之意而已,不会徒生枝节,发生其他变故的。”
他看我一眼,这样的话和这样的语气,他无言以对。
我走到他的面前:“我动身后,山庄的事,就全部交给你了。”
并不点头,他默然片刻,方沉声道:“你放心。”
抬头来,这三个字之后的另外一句话,却是哽在喉间,反而说不出口。
我看着他点点头,有什么不能明白?我于是也便说了那三个字。
“你放心。”
***
清晨,我离开带水屏山的时候,没有见到段臣江。我想他可能知道我何时要走,只是故意不问。难道这次,他也已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其实这一去,我并没有打算再回到这里来。我会在从东盟返回的半路上送信给他,说我要去秦家旧宅住一段时间,而其实会取道去赤龙望径小舍。那里,便是我长住终老的地方。
也许不送,才是真正的相送。
我若有勇气多看那双眸子一眼,又何必要躲开去呢?
选择,我没有。不能心静无波,便只有抽刀断水,来个了断。
回首遥望带水屏山,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冷酷无情的人。如此残忍与自私,我问自己,难道十年前的冷晗,真的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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