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师同人—舞樱之咒歌

  此刻夏天的尾巴正逐渐消逝，秋意缓缓浮现，午後的风夹在温暖与凉爽之间，吹过庭院中的花木，将芳香的气息吹进了屋内。
  和昌浩的房间一样，这里放置了大量的书籍，不同的是比起昌浩那儿，这房间要来得有条不紊许多。
  六壬式盘被收进了橱柜，取而代之占据了桌面的，是精致的檀木棋盘。一位老年人和一位妙龄少女，此刻正相对坐著，专心地对奕。
  少女纤细的手指放下了一颗白子。老人执起纸扇靠在颊旁，轻轻笑了起来。
  「哎呀，真是的。哪有人刚学就可以下得这麽好的？早知道就留几手起来不教你了。」
  边说著，边在棋盘一角放下黑子。
  少女捻著白子，皱起了眉，却不完全是苦恼。
  「如果没有实力相当的对手，不是很寂寞的一件事吗？」
  寂寞吗……
  晴明看著眼前似乎正在左右为难的少女，神情中闪过了温柔的光。
  「听说你和昌浩谈过了。」
  少女抬起头，凝望著晴明。
  「是的。按照你的期望，我转而向他请求协助。」
  「那傻孩子一定是答应了吧。太过正直又太过善良，还很难以拒绝别人的要求，这就是我的孙子。」
  老人的口吻里带著太多骄傲，是绝对不会在孙子面前显露出来的慈祥与温柔。
  「所以，也请你千万不要将你最後的目的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会很痛苦的。」
  这是表面上以替他人著想为名，实际里却是万分自私的请求。
  要是昌浩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樱微微偏著头，阳光在她脸上洒下柔和的光晕。
  「我不会说的。」甜美的少女声音，如此允诺。
  然後，像是终於做了抉择似的，轻轻将白子放下。
  「那麽，也请你向大家说清楚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红莲似乎为此感到非常的生气呢。」
  不是那个五十年前，在雪地之中救了晴明，在花楸树之下歌唱的少女。
  拥有同样的容貌，同样的气息，是却又不是的存在。
  晴明叹了口气。
  「尽管你已经不是她……但你却还是记得红莲的名字。」
  樱揪住了自己的衣摆，表情像是结冻似的，露出了感伤的微笑。
  【少阴】舞樱之咒歌(9)
  「名字。」
  「……」
  「我说，名字。」
  雪已经停了。
  灰白色天空还没有完全放晴的迹象，雪也还不够坚实到可以行走的程度，但这并不对男人和少女造成妨碍。
  红发褐肤的男人靠在灰黑色的树干上，成为纯白雪地里最醒目的存在。
  而少女的乌黑长发反射著雪光，如同星屑一般闪闪发亮。
  「晴明叫你的名字，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呢。」
  男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少女，少女却彷佛毫无所觉的继续微笑著。
  「……你不准叫。」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在古老的传说中，只要知道了一个人的真名，就可以以此指挥他去做任何事情。
  这麽说起来，名字也许正象徵著一种束缚。
  「我不会那样叫你的啦。」
  少女的眼神穿过了男人，仰望著他身後那棵高大的树木。
  因为是雪季，所以空留下没有叶片的树干，直指向天。但几天来连续下著的大雪，却又为树铺盖上一层新衣，如同绽放著一树白花。
  「这棵树的名字叫做花楸。花季的景象跟现在有点像，在绿叶之中开满了白花。」
  只是现在没有叶子就是了。少女的口吻中充满了叹息。
  「要是，能再看一次花季，就好了呢……」
  那种东西，只要一直住在这里，不是就一定看得到吗？
  男人没打算问出口，火红色的眸子带点严厉的盯著少女。
  少女只是轻松的笑了笑，歪著头自言自语似的说：
  「那，也请晴明帮我取个名字好了。」
  牵扯到主人，男人终於忍不住开口了。「你自己取不就好了？」
  「哪有人帮自己取名字的啊？」
  少女讶异的口气骤然一转，轻轻软软，如漂浮在空中的温暖的云朵。
  「而且，名字不是象徵著给对方的祝福吗？」
  是祝福，不是束缚。
  父母在为孩子起名字的时候，不是为了要指挥孩子，而是将满满的祝福和期许，寄托在短短的几个字之中。
  纯白的雪地里，少女欢快的笑颜映在眼前。
  在雪花隐去了一切声音，万物的气息都冬眠在土壤中时，她是大地上最活跃的生命，是为这世界唱出摇篮曲又唤醒他们的母亲。
  那个少女，没有名字。
  ※
  「小怪？小怪！」
  伸手摇了摇趴在地上睡得正香的白色怪物，昌浩的声音满是无奈。
  「真是的，再不起来的话，我可要一个人去夜巡了喔！」
  夜很深了，子时接近丑时，是所有人都该熟睡的时候。
  今天阴阳寮事务繁重，从不合季节的樱花到突然改变的占卜结果，忙得大家鸡飞狗跳。昌浩也带了些工作回家做，一不小心便处理到了深夜，连小怪也忍不住呼呼大睡了。
  如果是平常的话，也许就会偷懒一天不去巡视京城吧。但不知怎麽的，从今天下午开始，昌浩的胸口便扑通扑通跳著，有不好的预感。
  希望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但无论如何还是出门看看比较好。
  「小怪──」
  「呼啊……」白色异形翻了个身。
  叹一口气，昌浩伸手抓起小怪，照著冬天的习惯把他围在脖子上──现在秋意才刚开始出现，所以这样做有点热──然後灵巧的穿过庭院。
  这麽晚了，恐怕连彰子也以为他不会出门，而回房间睡觉了吧。他可不希望吵醒任何人，尽管他觉得家中所有人都早就知道他夜巡的事情。
  「……昌浩？」
  被翻来覆去的『围巾』睁开眼睛，在昌浩的肩上拉长身体，伸个懒腰。这动作有点难度，要是一不小心可会滚落下去，但打著呵欠的小怪还是好好的挂在自己肩膀上。
  昌浩时常在想，这家伙为什麽不会从自己身上摔下去呢？
  但说他平衡感太好，好像又不大对，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怪是从柏木上掉下来的。
  所以，要不就是神将的平衡感不能用常理来判断，要不就是小怪的平衡感真的很好，第一次见面时应该是其他的神将从树上把小怪丢下去的。
  脑中浮现出刚变化成异形模样的小怪闹著别扭，怎样都不肯下树，而勾阵拎著小怪的尾巴，把他用力往下扔的画面，昌浩忍不住噗嗤一笑。
  「……笑什麽？」
  「……没事。」讲出来一定会被骂的。噗。
  「没事你还笑？」
  「没事不能笑啊？」
  在毫无意义的斗嘴中，昌浩轻轻松松攀过围墙，跳进了京城的夜晚之中。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的确是让人笑不太出来。
  勾阵、六合和樱，三个人像是列阵似的在墙外排排站好，看起来彷佛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昌浩瞪大了眼睛。「你们……」
  「我们是『平安京夜游团』的旅客，」勾阵开玩笑似的说著，「请多指教」。
  昌浩一时之间露出了非常苦恼的表情。
  什麽叫「平安京夜游团」啊？不是这麽一回事吧？
  樱没多说什麽，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小纸包，递给昌浩。
  「这是某位公主的思念，这样我应该有确实的传达了喔。」
  昌浩愣愣的接过纸包，打开之後，发现里面是桃子乾。
  那麽也就不用问是谁拜托樱传达的了。
  站在面前的樱微微笑著，眼中闪烁著慧黠。「那麽，作为回报，请准许我今晚跟你们一起夜巡吧。」
  昌浩无奈的叹气。
  「其实不用这样要求，也可以一起来的啊。」
  「但你肩上的人好像不这样想。」六合提醒他。
  肩上的人……小怪赌气似的，鲜红的瞳孔凝视著夜空，就是不看樱的方向。昌浩很受不了的拍了拍他的头。
  「别闹了小怪，要好好相处喔。」
  那口吻竟像是在叮咛孩子似的。
  什麽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大爷了啊？很想这麽回嘴，但是却忍住了，只把头撇到一边去。
  真是，别扭极了，这种感觉。
  曾经发生过的景象不停袭上心头。当自己因为法术而遗忘了昌浩的时候，那一阵子，昌浩总是什麽也不说的，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自己。那时的他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无法分享的记忆。不再相同的存在。
  这一切都蠢死了。
  但昌浩并没有发觉身边人的心思。他整颗心都因为一个预感而微微的不安著。圈起手指放到嘴边，他吹出了响亮的口哨声。
  然後，立即传来倾轧路面的车轮声。车之辅非常快速的冲到了昌浩面前。
  「谢谢你。你一直在等我吧，真是辛苦你了。」
  昌浩非常开心的摸了摸车之辅的车辕，然後克尽主人职责，为在场还没见过式鬼的客人介绍。
  「这位是车之辅，这位是……」愣了一下，还是接口，「这位是樱。」
  出乎昌浩意料的，个性害羞怕生的车之辅，在见到樱时，大脸上居然露出了非常开心的表情。樱也微微笑著，学昌浩轻轻摸一摸车之辅的车辕。
  「今天就拜托你了。」
  看来除了自己肩上的这位，大家都能好好相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