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条校规

第17章


课间的时候,会反复路过他们班级门口,只为偷偷瞥他一眼。
    他不帅,单眼皮,有些像现在偶像剧里的韩国男生。他的胳膊很结实,我常常幻想被那双有力的手臂拥在怀里。
    我给左奎写了一封情书,忐忑着,不知该不该给他。如果给,高小辉无疑是最好的送信人选。
    高小辉说,"尤尤,你是不是喜欢上左奎了?"
    "嗯?"我的脸瞬然红了,"没有啊!"
    "那你最近看他的眼神有点怪……你知道吗?周月死前,拜托过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的心里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第三部分 第45节:NO.5   第11条校规(3)
    "她拜托我,把情书交给左奎,但我没答应。"他看着我。
    我急忙把那封情书放到了桌兜里,心掉进了冰窟窿-
    5]
    就在高小辉说周月也喜欢左奎的当天晚上,我梦到校医院的"蒙古医生"割掉了左奎的胳膊。梦里左奎流了好多血,可是感到钻心疼痛的却是我。
    没几天,左奎就死了,也是中煤气。那年冬天天气很干,可是不知为何他们宿舍的煤却发潮了。男生又粗心又懒得好好料理,全宿舍集体中煤气,死了六个,左奎就在其中。
    第二天教导处的米主任在晨会上对全体同学激昂地说:"强调过多少回,晚上睡觉一定要开一扇窗户,强调过多少回,二中的学生从来没有冻死的,只有被煤气熏死的!"
    自此,大家就更注意晚上要开窗了。
    也有胆大的,晚上就是不开。教导处的老师查夜的时候,会拿着手电筒光芒四射地敲门,直到学生开了窗为止。
    相当于半个教室大的宿舍,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个煤炉,晚上要开一扇窗户,宿舍内的温度就可想而知了,而那样的温度对于我来说简直是酷刑。
    那一阵子,我特别神经质,只要一觉得冷,就要不停地上厕所。开始还好些,半夜冻醒要去厕所,就叫上同铺的小娜一起去。可是久而久之,天天如此,有时一晚还要去两次,就没人愿意陪同了。
    所以我不得不一个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穿上大衣,忍着剧烈的尿意,穿越整个校区,一路飞奔到操场尽头的厕所。
    厕所里的灯是昏黄的,偶尔猫头鹰也会埋伏在那里。
    去的时候还好,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憋尿"上,回去的时候就惨了。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走他也走,我跑他也跑,那脚步声总是如影随形。
    最可恶的是,有时候好不容易捱到了宿舍,刚刚躺下,还不待入睡,尿意又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6]
    有天冬夜,又内急。
    整个宿舍的同学都在睡梦中,有人磨牙,有说梦话的,还有放屁的。宿舍的某个角落里的老鼠似乎也在秘密活动。我想:睡吧,坚持坚持天就亮了。可是,越是想着要忍,越是忍不住。
    于是我哆嗦着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开着的窗户吹进刺骨的风,风里还夹杂着猫头鹰的叫声。
    我匆匆忙忙地套了件大衣,坐起来,磕磕碰碰地穿上鞋。这个时候,就有一种黄河要决堤的感觉了。等冲出了宿舍,已经不可遏制了,于是只好在宿舍外面的煤堆旁边就地解决了。不远处的树上,猫头鹰被流水声惊到,拍打着翅膀,蓄势待发。
    原来做坏事的感觉是如此奇妙。
    嘿嘿。快意。
    快意过后,寒意袭来。
    我看看四周,整个学校都在沉睡中,死气沉沉的。
    没有月亮,宿舍两侧的杨树枯枝僵硬地在风中发着抖,我也不由被传染了一个寒战。
    我想也许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左奎他们丢了自己的生命。
第三部分 第46节:NO.5   第11条校规(4)
    就是这样的夜。
    我回到宿舍门前,门不知被哪个好事的反锁了,这是从来没有的情况。谁会在半夜起来把门反锁上呢?
    我轻轻敲门,怕惊醒其她同学,可是宿舍里死一样的沉寂。这时宿舍门内的插锁"咔哒"一声开了。
    我没多想,打着哆嗦走进去,看也没看,摸着黑爬到自己的铺位上。只是出去了一会,被窝里就冰凉冰凉的了。我蜷起身子,奇怪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宿舍里就安静了下来,梦话、磨牙都没有了,可怕的静。
    不管那么多了,困意压境,我又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这时临铺小娜的手啪地搭到我的脖子上,这个丫头,睡觉的时候总是不老实。我轻轻把她的手放回到她的被下,奇怪,她的被窝里也是凉凉的。
    突然,我意识到这不是小娜的手,因为小娜的手没有这么大,这么粗糙。我睡意全无,猛得坐起来,竟然发现宿舍里的其她同学也都坐在床上,看着我。不,不是其"她",是其"他"。我认得他们,他们是历年被煤气熏死的人,有男有女。而搭在我脖子上的手,是左奎的,他的脸上长出一朵朵蘑菇,每个蘑菇都是蜂窝煤的形状。他望着我,阴阴地笑着:"你不是喜欢我很久了吗?"-
    7]
    我,我很害怕。
    我说:"虽然我曾经做害死你的梦,但是你……你们……我并不曾真正害过你们啊?你们不要找我……"
    左奎不说话,只是冷笑,转头。所有的人,哦不,确切说是鬼,都在冲我冷笑。冷!好冷!
    左奎说:"明天文学社会收到一份投稿,记得发在下一期的校刊上,否则……"
    "否则我们每天都会来找你。"其他人整齐而呆滞地说,这群鬼的合声在寂静的宿舍里回荡着。
    在这个县城的中学混到第三年,我已经是文学社的副社长和学生会的副主席了。没有成为一把手,是因为我是个女生,还因为教导处的米主任不乐意,害怕学校的两大学生组织都落在一个疯丫头手里。我并不介意,我不是男人,我对权力没有感觉。学生会的主席是同年级一个很酷的男生,平时不爱说话,但往往会语出惊人。文学社的社长是全校公认的第一才子,就是我的同桌高小辉。作为他们的亲密工作伙伴,我得到全校多数女生的排斥。
    "她?一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凭什么和全校最优秀的人走那么近啊?"
    "是啊,土里土气的!"
    这是女生们对我的评价。
    发稿子的权力,我还是有的,可是我不想,也不敢。
    "审稿发稿的事,我一般是不过问的。"我小声说。
    左奎瞪了我三秒钟,眼睛里冒出丝丝寒气。他说:"你发就是了,不然的话……"他把冰凉而僵硬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我喘不过气,我想大叫,可是叫不出来。
    窒息?难道——我就这样死了?
    从梦中惊醒,头还在梦魇般地阵痛,好像无数小老鼠在里面打鼓一样。被窝里湿湿凉凉地。
    冷,我蜷缩着,窒息的感觉还在持续,似乎左奎的手从梦里伸到了现实中。
第三部分 第47节:NO.5   第11条校规(5)
    歪歪头,冷汗!
    脖子上还放着一只冰凉的手,难道?这不是梦?我大叫一声坐起来,宿舍里的同学被惊醒了,小娜缩回冻得冰凉得手,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你的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吓死人了!"我似乎还在梦中,感觉一阵阵发冷。
    这时,下铺的同学惊叫:"下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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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了早自习吃早饭的时候,学生会副主席兼文学社副社长尤尤同学尿床的丑闻已经传遍了全校,直到高中毕业高考完毕乃至若干年后的同学聚会中,这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笑柄。
    下午,果然收到了高一一班宋晖同学的投稿,稿件是一个恐怖故事,故事里的鬼,就是曾经因中煤气而死在学校宿舍里的同学们。
    我颤抖着看完这份稿件,心中一阵阵发紧,似乎那种寒冷而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
    "啪!"一个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我大叫一声把稿件丢在地上。回头,是高小辉。
    他笑嘻嘻地说:"偷袭成功!可你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我脸色苍白地说:"夸张个大头鬼啊,人家正在看一份投稿,是鬼故事。"
    高小辉依旧笑嘻嘻地捡起那份稿件,说:"看来是一个不错的鬼故事,连尤尤这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吓成这个样子。这个故事不简单,发在下期的校刊上吧!"他看也不看就把那份稿件放在待发稿件那一叠来稿中,说:"好了,大才女,来!继续下棋吧!今天非赢你不可!"
    我恍然地看着他摆好棋局,心里思量着,那个稿子要不要发。
    "将——军!"高小辉兴高采烈地说,"尤尤,你今天连输三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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