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俱乐部

第45章


科尔比咆哮着说,他用脚后跟踢了踢马,马在冰冻的土地上飞快地跑开了。
  菲尔兹提着一盏灯,领着洛威尔和朗费罗向房子后面的走廊走去。
  “里面没有灯光。”洛威尔一边说,一边敲碎一扇窗户上的冰霜。
  “我们绕到房前去,把地址记下来,再和雷一块儿来这儿。”菲尔兹低声说,“这个流氓可能在耍我们。他可是一个贼,洛威尔!说不定他约好了同伙在这儿打劫我们呢。”
  洛威尔一次又一次地撞击黄铜门环。“老天爷最近老跟我们过不去,要是我们这会儿离开了,这房子到明早就会给人拆得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菲尔兹说得对。我们还是小心行事的好,亲爱的洛威尔。”朗费罗轻声劝道。
  “喂!”洛威尔高声叫道,现在他在用拳头擂门了。“这儿没有人。”洛威尔用脚踢门,结果门毫不费力地就被踢开了,这倒叫他诧异起来。“你们看到了吗?今儿个晚上我们可是吉星高照了。”
  “杰米,我们不可以就这样破门闯进去!如果这房子是我们的撒旦的,那该怎么办呢?到时候,锒铛入狱的就是我们了!”菲尔兹说。
  “那样的话,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洛威尔拿过菲尔兹手中的提灯,说道。
  朗费罗待在门口,注意看着马车不被人发现。菲尔兹跟着洛威尔进屋了。穿过黑暗的冷飕飕的大厅时,出版商一听到什么吱吱声咚咚声就吓得直发抖。风从敞开的后门刮进来,吹动着帷帘东一旋西一卷,煞是吓人。有几个房间里面摆放着寥寥几件家具,其他的房间则是空荡荡的。由于无人使用,屋子里又黑又暗,似乎黑暗都已经堆积起来了,伸手便可触摸得到。
  洛威尔进到一个配有全套家具的椭圆形房间,房间的天花板略呈拱形,有点像礼拜堂的天花板,紧接着,他突然听到菲尔兹好像在吐什么东西,在脸上和胡须上又抓又挠。洛威尔把灯光打成一个大弧形。“蜘蛛网,刚织了一半。”他把提灯放到藏书室中央的桌子上。“这儿有一阵子没人住了。”
  “要不就是住这房子的人不计较与虫子为伍。”
  洛威尔停下来想了想,“四处找找看,说不定有什么东西能告诉我们那个流氓为了几个钱把朗费罗的清样拿到这儿来的原因。”
  菲尔兹听了这话嘴里咕哝着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叫喊和沉重的脚步声。洛威尔和菲尔兹闻声交换了一下惊骇的眼神,然后匆忙往外面奔,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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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丁俱乐部》第十五章(5)     
  “有贼!”藏书室的侧门被一脚踹开了,一个身穿绒线睡袍的矮胖男人冲了进来,“有贼!出来吧,要不我就喊人了!”
  那人把发出刺眼灯光的提灯伸向前,接着又停了下来,显得非常震惊。他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
  “洛威尔先生?是您?菲尔兹先生也在这儿?”
  “兰德里奇?”菲尔兹大声地说,“兰德里奇裁缝?”
  “嗯,是我。”兰德里奇腼腆地应声道,一边曳步挪上前来。
  朗费罗听到房子里有动静也跑进来了。
  “朗费罗先生?”兰德里奇赶忙取下了帽子。
  “你住在这儿,兰德里奇?你把那些清样怎么样了?”洛威尔质问道。
  兰德里奇听得一头雾水。“住这儿?不,我的房子跟这儿隔着两幢房子,洛威尔先生。我听到有响动,就想着过来看看。我还以为有人正在偷东西呢。他们还没有把东西全都装箱子运走。你们看得出来,藏书室的东西还没怎么动。”
  洛威尔问道:“谁没有搬走全部的东西?”
  “哎呀,当然是他的亲戚啦。还能是谁呢?”
  菲尔兹走回来举起提灯往书架上照,发现上面摆放的《圣经》多得出奇,他惊奇得连连咋舌。少说也有三四十部。他抽出最大的那一部。
  洛威尔清楚地知道兰德里奇住在坎布里奇的什么地方。他在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这个街区和这两幢房子的位置。他尽力让眼睛适应这暗黑的房间,在墙壁上挂着的一排模糊的画像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些天可真不安宁,朋友们,我可以告诉你们,”裁缝悲叹着继续说,“甚至连那个死人都不得安宁。”
  “那个死人?”洛威尔重复道。
  “那个死人。”菲尔兹低声说,他递给洛威尔一本还没有合上书页的《圣经》。它的扉页上用墨水整洁地描着一副完整的谱系图,是这幢房子已故的主人以利沙·塔尔波特牧师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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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丁俱乐部》第十六章(1)     
  三位学者回到了克雷吉府,他们带回了四封饰有哈佛纹章的信件——这是曼宁写给以利沙·塔尔波特的,还有一撂《神曲》译稿清样——河畔印刷社的保险柜中丢失的那些。
  “塔尔波特是他们理想的御用文人,”菲尔兹说,“一位受全体基督徒尊敬的牧师,一个坚定不移的天主教批判者,哈佛大学的局外人,所以他能够以甜言蜜语来哄骗哈佛,并装出超然物外的姿态,削尖他的笔挞伐我们。”
  “我觉得,无须像大街上的算命先生那样会掐指一算,我们也可以猜到塔尔波特是得到了一笔钱才惹来麻烦的。”
  “一千美元。”雷说。
  朗费罗点头称是,给他们看信上明确写着的报酬数额。“我们且保存起来。一千美元,进行研究并写出四篇文章的各种‘开销’。这笔钱送了塔尔波特的命。”
  “这么说来,凶手是准确晓得他能从塔尔波特的保险箱偷到多少钱的,”雷说,“他知道这个安排的详情和这封信的具体内容。”
  “‘好好守住你那不义之财吧。’”洛威尔背诵道,接着补充说:“一千美元,猎取但丁人头的赏格。”
  理智告诉他们在哪里可以找到关于曼宁的阴谋的更多信息:大学讲堂。但是在白天,大学讲堂里来来往往的全是同事,洛威尔是没法去查阅哈佛校务委员会的文件的,而在晚上他也没有办法去做——由于发生了一连串的恶作剧和篡改文件的事件,学校早已采取了上锁和加密码等一套复杂的方法来密封档案。
  看来要秘密潜入这个堡垒是没有希望了,直到菲尔兹想起了一个人,“蒂尔!”
  “谁,菲尔兹?”霍姆斯问。
  “在我们公司上晚班的一个伙计。他曾说过他除了在街角每周上几个晚班之外,白天都在哈佛大学打杂。”
  当天晚上约莫十一点钟左右,这位蒂克纳·菲尔兹出版公司的忠实伙计走出街角,大吃一惊地发现,菲尔兹在外面等着他。没过几分钟,这个伙计就坐上了出版商的马车,在马车上,菲尔兹介绍他认识了另一名乘客——天哪,竟然是洛威尔先生!多少次了,他一再想像自己置身于像洛威尔教授这样高品位的人士当中。蒂尔对于这样一种罕见的待遇似乎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他仔细听着他们提出来的要求。
  一到坎布里奇,他就领着他们穿过哈佛广场。他慢慢扭头看了好几回,似乎有点担心和他同坐一车的两位文学家会冷不防消失,就像他们突然出现一样。
  “快点儿走啊,伙计。我们就在你身后!”洛威尔向他保证。
  洛威尔捻着他的胡子尖。最令他紧张的倒不是怕校园里有人发现他们,而是他们有可能在校务委员会的档案中发现的东西。但·蒂尔那充满稚气的脸刮得干干净净,眼睛大大的,嘴巴相当秀气,有点像女孩子的樱桃小嘴,好像不停地在咀嚼什么东西似的。
  “亲爱的蒂尔,你一点儿不必担心。”菲尔兹说道,挽起他的胳膊,开始登上气势雄伟的石头楼梯,这个楼梯通向大学讲堂里的会议室和教室。“我们只需要略略翻翻一些文件,然后就会离开,我们决不会把东西弄乱的。你是在做一件好事。”
  “我也希望如此。”蒂尔语气真诚地说。
  “好伙计。”菲尔兹笑着说。
  蒂尔试用了一大串委托他保管的钥匙,才打开一道道门闩,一把把门锁。进了门,洛威尔和菲尔兹取出装在盒子里的备用蜡烛点燃,把一本本档案从橱柜里搬出来放在一张长桌子上。
  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菲尔兹和洛威尔通读了一遍校务委员会两周一次的会议记录。他们还无意中读到了有关洛威尔的但丁研究班的种种谴责零星散布在冗长乏味的大学事务记录中。“没有提到令人讨厌的西蒙·坎普。曼宁肯定是自家雇用他的。”洛威尔说。有一些事情,甚至连哈佛校务委员会都被蒙在鼓里。
  在分门别类读完多得没完没了的会议记录后,菲尔兹发现了他们正在寻找的东西:十月份,六名校务委员会委员中有四位急不可耐地批准同意聘请以利沙·塔尔波特牧师执笔批判即将面世的《神曲》译本的设想,“对为此所费之精力及时间之报偿”一事,留待财务委员会——也就是奥古斯塔斯·曼宁——斟酌决定。
  菲尔兹抽出哈佛监督委员会的记录。他们发现有多处提到大法官希利,希利生前一直是这个委员会的忠实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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