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第139章


姐姐虽曾是定怀太子之人,但那是她误信奸人被人利用,她从未害过皇上,不仅未害过您,而且那次秀女梨雨侍驾,也是荣姐姐传递消息让她没能得逞,如此说来她算是救驾有功。臣妾求您将她迁入皇陵罢。
说完,我钻进他怀中,流出一些眼泪。我的眼泪浸在他胸前,衣襟湿了一片。他起先沉默不语,终于经不住我梨花带雨地苦苦哀求,点头恩准。
再过三五日,果然下旨追封咢儿,谧号”柔惠孝敏仁贵妃”,以国礼下莽迁入皇陵。
我心大慰,替咢儿向文泽道谢时,他叹说道:你是不知道… … 她临走前,朕犹疑着没有立时去看她,并非脱不敢,不愿,而是她那样的身世… … 陡然之间脱真的无法接受她亲口说出她是乱党这件事情的真相… … 朕是近乡情怯,你不会明白。
沉默了一下,又说:可是那一刻的犹疑,朕事后每每念及,亦觉她… … 毕竟她曾经一心一意服侍过朕,将她灵框迁入皇陵,也算朕对她最后一点恩泽。那日,我与文泽聊了很多关于咢儿生前之事。
一切都过去了。他最后这样说。他说这句话时,轻轻地将我拥在怀中,样子十分惆怅。
第二日中午邀月楼突然走水。杨长安打听回来说,是文泽的下命令。杨长安说:皇上没说为什么。只下旨保持楼中一切原样,全部烧毁,半草不留。奴才还听说,皇上命人将楼中桂树尽数连根拔去时,曾命人取下桂树上一段木材做成长琴,皇上秘旨,这琴做成之后送去天牢之中给在抑的定怀太子。
我不理解文泽。
他这么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这世上恐怕他自己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想到即将与之永别,我突然想给他留下一些念想。心中密密麻麻的,仿佛针扎一般。也不出屋,也不理人,连续五天我都不停作画。画山水也画人物。而我画得最多的,还是荷花― 各式各样的荷花。
皇后来找过我一次。她说那日我故意浓装艳抹,是为了勾引文泽。我淡淡一笑,当着她的面画出一幅深宫美人图。图上依次画上琴贵妃、春菱、咢儿、良妃以及死于逼宫事件中的各路嫔妃。我将画放在她面前,淡淡笑道:妹妹特将此画敬献贤良淑德的皇后姐姐。愿各位姐妹在天之来,保佑姐姐永掌风印,寿与天齐。她脸色又白又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干脆跪在她面前,正色道: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的脸,陡然间死人一样的白,恨恨地拂袖而去。
我心中大快,找至同春坞与同贵殡说及此事,她亦拍手笑道:到底妹妹有这等本事!咱们这些人里,只有妹妹能与皇后一搏。日后,大家可全要靠你的智慧生存了罢。
我叹.息,不语。问及阿若时,同贵殡叹道:受了些*, J 激,宋太医正在慢慢帮她调理,现在咱们不要时常去打扰。
又令奶娘抱出三皇子德椒,我与他逗笑一回,方才回去。
不想隔日便惊闻同贵殡出事。
待我赶去时,她已晕迷床上,人事不知。
宋佩昭悄悄将我拉去一边,皱眉道:贵缤娘娘一样是中了“沙漠之渊”的毒
我惊道:又是此毒,可与琴姐姐当初一样么?
宋佩昭叹道:毒是一样不假,琴贵妃当时中的毒是从鼻中呼进,而贵殡娘娘中的毒却是自口中而入。据说今日三皇子吃奶前,同主子亲尝了一下瓶中奶水温度,之后便… … 幸而三皇子无事。三皇子饮食一向交由奶娘负责。而奶娘是同主子家里包衣奴才,应该没有问题。
我脑中灵光闪了又闪,向宋佩昭道:下毒者一定是皇后。当初她用“沙漠之渊”害死琴姐姐,今日再用此毒来毒害三皇子。中此毒者,七日内四肢不可沽生水,或可有救,是么?
见宋佩昭点头,我又道:现在场之人本宫除了自己与宋大人外,谁也不信。本宫现修封奏折去向皇上请旨,命同姐姐家人过来照顾。本宫便守在这里,一直等她家人到来为止。三皇子送去元辰宫,奶娘一起过去,着杨长安日夜监管。我又问同贵殡的一个贴身宫女,道:你们这里平素谁负责清洗杯碗茶碟?回说是一个叫阿宝的宫女。
我正准备传阿宝审问时,同春坞中有宫人已慌乱地过来票报,他们发现阿宝七窍流血,已命丧朱房。
重要人证死无对证― 我又晚了一步。
我一直守在同贵殡床前,直至她两名嫂嫂赶进宫中方才叮嘱着回去。第二日、第三日平安渡过,也无大事发生。第四日,可人用一大红色绣花荷包装着一粒“龟息丸”送进宫中。我们已全部准备就绪,她说:妹妹今日便可服食。
我一言不发,将丸药纳入怀中。对她讲起同贵殡中毒一事。她闻知也是惊诧,一样想到是皇后所为,我冷冷道:当然是皇后,只可惜当初她设计让皇上发现同春坞茶中有毒时,我竟没能明白,白白耽误这许多时间。
怎么?可人问。我道:同春坞负责清杯碗的阿宝是皇后的人,只有她有便利条件,洗完杯碗后拿抹布沾上毒汁将杯碗再抹一遍。当初为了让皇上发现,所以她只抹过皇上专用的茶盏。因而只有皇上吃的茶里,才会发现有毒。那时凭你是谁,都只会怀疑处死端茶送水的宫人― 而这些宫人往往是主子们的心腹。如此一来,正好给皇后机会除去同姐姐臂膀。接下来阿宝向用同样方法向三皇子奶瓶之中下毒,却被同姐姐误打误撞吃了下去。
好狠的毒计。可人咬牙道。
我叹道:姐姐,让王爷再等妹妹几日罢,“沙漠之渊”已害死了一个琴姐姐,我们不能让悲剧重演。现在有妹妹在宫中看着,皇上对同姐姐的事也上心一些。皇后倒知道忌惮妹妹,这几日没有轻举妄动。若妹妹就此不管,同姐姐与三皇子只怕是朝不保夕。
可人面色沉重,点头不语。
我叹道:同姐姐母子目前情形,妹妹拉手是生,丢手是死,妹妹此时怎能丢开手去?
又问:妹妹回去没有向王爷提起过,是皇后的人假装叛臣入宫,轻薄了嫔妃么?
可人我道:怎么没有,等王爷去查时,谢府中早已人去楼空,京城郊外又突然暴毙二十一人,死无对证,如何查起?既使查了,妹妹是知道的,女子失节事大,无论是何起因,皇家还能容下她们么?她们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可人突然泪水涟涟。
待我问她,却又摇头不说,好容易等到自己收泪止声,才道:其实,t , 6 们是有法子制住皇后的。皇上对皇后并不满意,也有所怀疑,只是看在传国玺的份上,认定皇后是上天安排给他、辅助他治国安邦之人。皇上既是天子,又怎么敢许逆天意,只得让她牢牢掌住凤印― 不想皇后却借此胡作非为,变本加厉地毒害后宫缤妃与皇子们。
又说:妹妹,王爷有未与你提起,说其实咱们已掌握证据,证明传国玉玺不是皇后找到的么?
我一怔,说:没有。
可人道:其实已有重要人证,证明是玉玺并非是皇后发现。
是谁?我问。
可人叹道:她本是皇后的人,现在倒不方便说。当初传国玉玺也是她替皇后去宫外安排,再呈给皇上。tt6 们根据她的口供顺藤摸瓜已找到相关证人,全部供人不讳。传国玺一向是皇后致命武器,致人命亦致己命― 就看如何用了。若妹妹肯出面说明玉玺原是二婶送进宫中给的你… … 还怕皇上不治她个欺君之罪,再度废后么?
我看着可人,再望一眼她如湖水般的绿色丝裙,心往下一直沉,慢慢沉入湖底,我举着景泰蓝茶壶向杯中续水,水早已溢出流向灰色地面,自己却浑然不觉
妹妹!可人忙提醒我。闻言看着金砖馒地的满地茶水,我放下空空如也的紫砂茶壶,叹道:没事的。天热,让它自己吹干罢。
可人的脸突然变得苍白。妹妹,她问道:你心中莫不是另有他事?长叹一口气,我说:姐姐,你明知这事一旦真相大白,虽然谢婉瑶会被废,但同时,皇上他… … 家母身份旧事重提,莫非姐姐故意说这件事,竟想置妹妹于死地么?
可人叹道:皇上怎么会杀你?有件事浩王爷没有告诉你,当初皇后赐妹妹坠胎药被皇上全力救下,你可知道皇上与谢叔玉做了一个什么交易?
什么?我冷着脸。
第九+三章我是妖妃?
可人道:那时谢叔玉权倾朝野,皇上表面上仍要让他三分。皇后之子一日未立为储君,他们一日不会甘心。加之那时妹妹已得皇上真心,柳家家运正隆,皇后与谢家更是寝食难安。正好二婶身份暴露,谢叔玉暗中纠集军机数十大臣联名上书,一面奏请皇上除去二婶,对你以及你腹中孩子斩草除根,一面着令皇后赐你坠胎之药。而皇上他,他居然为了你与谢叔玉达成交换条件,同意在皇长子周岁之日立他为储君。
哼。我冷笑道:皇长子立储也不奇怪。皇上此为,又不知做何栖牲?姐姐也是从宫里出去的人,岂不知皇家恩宠一念间。现看着他捧着我,恨不能摘了星星月亮给我,却不知哪日突然变了脸,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浩王爷让假死我出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由。
可人看着我,叹道:果然是当局者迷。皇上早知谢家反心,所以不肯过早立储。妹妹你想,皇长子是谢家外孙,若立了他当储君,皇上若一日突然“不幸”,储君年幼,谢叔玉正好名正言顺地入主摄政,摄政时间一长,便会有人“主动”进言恳请摄政王亲政― 岂不比他造反夺得江山更顺水推舟,大获得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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