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斜的复印

第40章


此人以前办过税务署的内部刊物,对税务署的情况了如指掌,不知怎么的他发现我杀害了沼田。
  有一天,他来我家找我。我发现他对案情进行了相当的调查,这使我惊恐万分。他在调查中抓住了我的把柄。这一天分手后,约定第二天星期六晚上见面。
  横井的调查之所以使我害怕,问题就出在那座布袋石像上。沼田死后不久,我把石像的头部清洗了一番,卖给了过去早想买石像的附近的旧货店。
  因为我的妻子不愿意将这件倒霉的东西放在家里。横井这个人真可怕。他在寻找我家之际,发现那座布袋石像出现左附近的旧货店里。如今,与身长同等高的石像是很罕见的,至少是大正时代的遗物。横井认识我岳父,在办税务署内部刊物时,访问过当时大藏省主税局长岳父的住宅,他记得这座石像放在客厅里。此刻他发现这座石像来自我家。沼田嘉太郎验尸时,肯定他的致命伤是后脑勺受到钝器的撞击,而布袋石像的头部恰好是呈圆形的钝器---这是鉴识科员鉴定过的。
  当时我只考虑到把这件倒霉的石像送出去拉倒,没想其他的事情。我后悔不该将石像卖给附近的旧货店,尽管他死乞白赖地求过我,我该把它扔进海里,以消除后患。可是此刻一切部已晚了。横井贞章的锐眼已发现杀害沼田嘉太郎的‘钝器’就是这座石像。
  我害怕极了。为了使自己的杀人罪行不致败露,我不得不第二次杀人,起先,我试图收买横井,但未成功。第二天早晨,横井应约单独来我家。这一次也是哥哥和妻子帮的忙,我用手掐死横井贞章,我哥哥用车把尸首运到平和岛。我第二次犯了杀人罪。事后,我找了借口硬把那座石像从旧货店买回来,马上装上车把它运到晴海码头,扔进海里。这样,我总算放心了。
  ——现在只有崎山一人知道内情。
  2
  崎山是我最大的敌人。不定哪天他会揭露我。现在为了他自己利益,他利用我,一到了节骨眼上,他肯定会出卖我。我不得不考虑把崎山处置掉。这个时机终于来到了。
  我听到消息,我久以盼望的调回大藏省的事儿即将实现了。这是过去受过我已故岳父岩村恩惠的一个上司替我办的。
  我欣喜若狂。但我想到即使调回大藏省,仍将不断受到崎山的威胁。我越是爬得高,他对我的威胁将越厉害。我还害怕他那肆无忌惮的贪污受贿行为总有一天会被揭露,我即使调回大藏省,也逃不掉我作为署长的责任。而且崎山也可能将我的杀人罪行一一坦白出来。所以我考虑到在我调回大藏省之前,必须把崎山除掉。
  我去都南医院同哥哥商量。一家人为了维护我,几乎全出动了。我打听到崎山有一个情妇是菜馆的女招待,名叫堀越美矢子,单身住在若叶庄公寓里,崎山常去她那儿幽会。
  我们的计划使从这儿开始。
  我和妻子商量好,装扮成大学生夫妇,在崎山的情妇隔壁租了一间房间。我们计划杀死崎山,把尸体运到她房间内的壁橱里,嫁祸于堀越美矢子。搬家时将尸体装在行李袋里,搬出时那符李袋必须有同等的重量。
  四月十八日下午四时,我偷偷地把崎山叫到家里,用柔道先将崎山摔昏过去,然后用绳子勒死。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为了把崎山叫到我家里,我的妻子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头一天,十七日(星期六),我上午到税务署上班,中午让妻子给崎山打电话,约他明天下午四时悄悄地到我家来一趟,说我家先生有一件秘密的事要跟他商量,请他不要对其他人说出去。崎山答道,‘我明白了。明天准时去’。当时在场的人后来对侦查当局说,打电话的是个女人。这样,当局误认为是堀越美矢子,事情对我们更加有利了。
  要把崎山的尸体运到堀越美矢子房间的壁橱里,嫁祸于她,必须诱拐美矢子离开家,而且使她永远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因此选择哥哥的精神病院里医治最狂暴的患者的病房,将她隐匿起来。这间病房四周都有铁格子门,绝对跑不出来。我们把堀越美矢子作为疯子送进病房。这儿写外界彻底隔绝,谁也不会发现。医院里的护士只相信院长的话,不会听信患者的诉说,在适当时侯将堀越美矢子毒死,或让她慢慢衰竭而死。由医生开出死亡诊断书,这样做,绝对不会败露。
  把美矢子叫到五反田车站附近的是我。我伪称是崎山的朋友,在前一天晚上给‘春香’菜馆打了一个电话,约她明天来五反田车站附近的咖啡馆,然后同她一起去箱根。美矢子被崎山遗弃后,既恨他,又对他恋恋不舍。而崎山也时常惦念着美矢子。男女关系实在太奇妙了。堀越美矢子一点也不怀疑这虚假的传言,高高兴兴地在第二天约定的时间来到咖啡馆。在那儿等待她的是我的妻子,我妻子花言巧语把她诱拐到哥哥的精神病院。只要一跨进医院门,那就甭想跑掉了。
  等到堀越美矢子一进哥哥的精神病院,我便和妻子将崎山尸体用一个大行李袋装起来,运进美矢子的公寓里。看门的老婆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回答是书。一进房间,我们取出尸体,从死人的衣服口袋里取出美矢子房间的钥匙,开开她房间的门,把尸体塞进壁橱里,再把门锁上。这时,公寓的房客都不在走廊上,妻子早就调查过,这个时间,房客都不在家,上班去了。
  事情办妥后,我们按照预定计划,找好借口,搬出了公寓。
  妻子外出时,早就买好同样重量的书装进行李袋内。搬出时,故意让看门的老婆子瞧见我们夫妇俩是沉重地将行李袋搬出去的。
  搬进公寓时,我们使用了野吉借来的汽车,搬出公寓时,使用了哥哥医院里的三轮摩托。不料在运送尸体时,从行李袋里漏出了崎山的污物,滴在车座的下端。当时我没发觉,以后野吉告诉我,我吓了一大跳,立刻命野吉把这一污迹除掉,总算掩盖过去了。
  野吉是个胆小鬼。他是崎山的小哥儿们,但崎山似乎对野吉也有所戒艾备,关键时刻,他又不在常因此对野吉倒不必介意。
  万事都办妥了。我终于逃脱了一场灾难。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一支伏兵。那就是新闻记者田原。
  此人来过我家,也曾到税务署采访过我。我没察觉他是在暗暗地追查。
  今天早晨我收到田原寄来的挂号快信。一打开信封,出乎意料之外,里面装着妻子的照片,妻子吓得面如土色。这照片不知是什么时候照的。信的内容更使我惊愕不已。他写的我的犯罪事实几乎没有什么出入。最后他劝我去自首。
  我的前程完了。我一生中渴求的飞黄腾达从此破灭了。要是我不能发迹,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从小学时代起就被誉为‘才子’,以优秀成绩考入东京有名的高中,毕业时名列第一,毫不费力地进入东京大学。大学时代又以‘才子’自居。‘飞黄腾达’的祈求就象魔鬼一样缠住我。
  要嗤笑我的人就尽情嗤笑吧!此刻我的人生已绝望,我已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我犯了三次杀人罪,我的妻子是我的同谋。
  除死以外,我别无他途。妻子听了我绝望的叫唤,说同我一起死。我答应了。我感谢我的妻子。她最理解我的心情,在这世界上她是唯一爱我的女人。除了妻子以外,我也不爱其他任何女人。
  我匆匆地写完这封长长的遗书。我相信我的遗书可以作为警察的调查很告。当这封信到达警察手中时,我们夫妇早已离开了人世。
  我是被社会选中的一名尖子,那出息发迹的思想竟会毁灭了我,这是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我犯罪的动机,恐怕世人是难以理解的。各人都有不同的动机,任何第三者是无法理解的。
  3
  田原典太和时枝伍一坐在冷饮店里,桌上放着一张当天的晚报。社会版的头条新闻登着---税务署长杀人案---这篇报导是由田原和时枝分工,用最快的速度赶写出来的。他们写的这篇报导比其他各报内容充实。总编辑见本报的消息报导压倒其他报社,感到特别高兴,拍拍两人的肩膀,无疑,两人将获得总编的奖赏。然而,田原和时枝喝着酒,并不感到有丝毫胜利感。工作上虽然胜利了,但内心中的寂寥感象过堂风一样冷飕飕地吹过来。
  报上登着几张照片;铐着手铐的尾山署长,死去的尾山夫人,都南医院院长尾山的哥哥以及垂头丧气的野吉欣平。野吉是作为同谋犯被逮捕的。
  这四张照片使田原和时枝的情绪低落下来。
  "我总觉得这件案子留下令人不快的余味。"时枝伍一首先放下酒杯说道。
  "是啊,叫人很不痛快。我写着报导,越写越觉得无味。"田原咽下一口酒说道。
  "这下税务署该有所反省了吧?"时枝说。
  "反省什么?一件坏事被揭露,他们更加巧妙地迂回作战了。"田原叉起臂膀,手肘支在桌上,"税务署员对一些小小的贪污并不认为是贪污。只要这种思想存在,以后坏事就会层出不穷,是不会断根的。我们之所以愤慨,并不是因为从我们的微薄的薪水中榨取税金,也并不是说老老实实纳税的人受人愚弄。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中小企业因重税而无法支撑下去,他们希望减点税。而税务署员抓住他们的弱点,象古时候的侦探似的,白吃白喝,还让业主提供女人,供他们享乐,给他们买高价的商品,甚至干脆接受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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