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是一种腔调

44 失落


深夜,董芩芩蜷缩在沙发上,鼻端似有若无的是尹风身上的檀香味道,仿佛他的离开只是错觉,董芩芩突然想起一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到的话:
    蜂离开了花便失去了甜蜜,鱼离开了水便失去了生命,地球离开了太阳便失去阳光,我离开了你就失去灵魂。
    董芩芩觉得这段话有点酸,当时看到的时候,还对此嗤之以鼻,她相信鱼离开水会失去生命,相信地球离开了太阳就失去了阳光,至于一个人失去了另一个人是不是会死,董芩芩一度觉得这种说法有点不太靠谱,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亲身经历这样的失去。
    这是前所未有的打击,王创的死,尹风的离开,董芩芩突然觉得很无助,从初学编程时,师傅干枯的手,敲打在键盘上的‘咔嗒’声,到初见王创时被他面无表情的表情煞到,多年的吃苦耐劳,与字符命令为伍,随着一场接一场的网络‘战争’,逐渐的成熟,《星际战争危机》的开发与艰辛,崇峰的网恋,尹风的刻骨铭心……
    一切的一切,似幻灯片般的在董芩芩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天蒙蒙亮的时候,曙光乍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呜呜呜……”迎着初升的太阳,董芩芩痛痛快快的哭了近一个小时,直到眼睛干涩,喉咙暗哑,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同一时间,地球某角落,某台电脑的屏幕上,镜头不断的拉近,透过高楼的窗户,有个白衣女子蜷缩在灰白的沙发上,长长的卷发散落在沙发扶手的四周,苍白的芙蓉面上挂着两行淡淡的泪痕,镜头就在这时定格不动,整个屏幕都是女子不甚安稳的睡容。
    ***
    下午,董芩芩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接起电话,董芩芩整整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
    (喂,喂,芩芩,我是黄蔚,你在听么?)
    “额,唔。”董芩芩的嗓子有些干哑,边听电话边起身走到厨房倒了杯温开水灌下,这才有所缓和。
    “小蔚。”
    (靠,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你的声音怎么那么怪?)
    “没事,刚在睡觉,最近好么?”
    (你又熬夜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女人最最重要的就是充足的睡眠?你想未老先衰当老太婆……【省略若干字】)
    “……”董芩芩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一时觉得听到这样熟悉唠叨的感觉非常好,轻轻扯起了嘴角,果断的打断了长篇大论的某女。
    “说重点。”
    对方听到董芩芩的话先是一愣,立马懊悔的咕哝了几句,随后声调拔高,几乎是用喊的把重点概括了出来:
    (我要结婚了,你得做伴娘。)
    “……”董芩芩被电话对面的某女喊的有些耳鸣,一阵发虚后,才反应出黄蔚同学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她说,她要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极度低落的心情,被黄蔚的这一枚红色炸弹给炸的无影无踪,跟黄蔚确定好了时间地点后,董芩芩握着手机,望向窗外,喃喃自语:
    “怎么,你又没有失去赖以生存的空气,凭什么拿鱼与水相比?”
    ***
    董芩芩恢复了往日的作息习惯,定时定点上黑客论坛解答那些菜鸟的大小问题,跟平台上的黑客大神们谈论新开发的软件,可往往几个人没正经几分钟话题就偏向了网游,在不耽误进度的情况下,董芩芩默许了大神们的玩闹,本就枯燥无味的生活,难得有让他们感兴趣的事情,为什么不成全?
    从最开始刻意忽略那个没有再亮起的名字,一直到慢慢习惯它的灰暗,董芩芩用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接受了尹风没有只字片语留下就离开的事实。
    面对黑客战争,身边已不见那个总是淡然面对一切,只需一个眼神便可定乾坤的大神,她逐渐习惯了跟众人一起面对,甚至主导战争前后步调的生活;游戏时,那个总是挂着淡雅笑容名为“路人甲”的白色身影已化为一堆数据,消失在茫茫的虚拟世界,她开始习惯自己一个人在那名叫“山间小酌”的凉亭抚琴喝茶祭奠师兄王创的逝去。
    有一种感情,名叫习惯。习惯了某些味道,习惯了某些颜色,习惯了某些人的陪伴,直到有一天,那个人不在了,习惯也因为他的消失而慢慢改变,一种没有他的习惯。
    ***
    董芩芩从来都不知道当伴娘是如此累心累体的事情,看着堆满在自己面前的行程单及礼品单,她哭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这些事情要我这个伴娘管?那不是新娘新郎的事情么?”董芩芩盯着两只熊猫眼,欲哭无泪的看着面前红光满面的三只。
    “第一,你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新郎新娘婚礼前的三天还要上班,我跟小白都是打工仔,如果请那么多天假,不如干脆直接辞职。”段晓莹推了推她的无框眼镜,似笑非笑道。
    “第二,你的控制能力跟管理能力是我们这堆人中最好的。”黄蔚这个准新娘没有半点羞耻心,理所当然道。
    “第三,你的审美能力比小蔚要强百倍。”白霜拿着一个小镜子从额头的汗毛照到下巴的汗毛。
    “喂,我的审美能力咋了?”黄蔚开始抗议。
    “我就不举例说明了,就你那破眼光,估计得把三十年前婚纱的样式做出来套身上……”白霜哼了哼,白了黄蔚一眼,又继续照她的汗毛。
    “……”黄蔚正想据理力争,却被段晓莹一脚踩了回去,两人一阵眼神交流,黄蔚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好吧。”董芩芩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抖了抖手中的单子继续道:
    “我要收费,跟婚礼策划一个价钱。”
    “双手双脚赞成,小蔚老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钞票。”段晓莹一贯的腹黑,一口白晃晃的牙齿,笑得那叫一个春风荡漾。
    “我要翻翻我的花名册,把身家上千万的人全挖出来列个单子,准备筛选长期饭票……”
    “身家上千万的人?男女不限?”董芩芩挑了下眉头,看向发此豪言壮语的白霜同志。
    “你不要那么庸俗好吧?男女有什么关系?现在这世道,辅助工具这么多,怎么都好解决。”白霜放下她的小镜子,一边说一边朝董芩芩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董芩芩打了个冷颤,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认真讨论婚礼的事宜。虽说单子列了很长,但是真正做起来却没有那么繁杂,婚房都已经在半年前准备妥当,酒店也已经有了几个选择,只不过是等最后敲定,整个婚礼的形式也是给了几个备选的方案,协调好就可以直接选择方案A或是B,董芩芩知道,这其实是那三只的好意,毕竟现实生活中,很少有像她经历的这种情况,热恋的男友一声不响的消失,半年多毫无音讯。
    段晓莹说:“天涯遍地是小草,摧残几颗算几颗。”
    白霜说:“这是男人说分手的方式之一。”
    黄蔚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揽着董芩芩的肩膀,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动。
    董芩芩就这样释然了,爱也好,恨也好,一切都淡然了,她只想如果,只是如果再遇到尹风的时候,她要问他一句话,仅此而已。
    无数个夜晚,她都会梦到尹风在机场送她的情景,那深入骨髓的爱意,依依不舍的亲吻,诀别的眼神,都预示了他的离开。
    她还记得,尹风曾经问过她。
    “信我么?”
    “信。”她仍记得当时回答这句话时,两人的表情,那种难以言语的情感,董芩芩一度以为他们可以说着这两句话一直到白发苍苍,生同寝,死同穴。
    只是,真的只是,“信”究竟包括什么?
    信,看着他跟一个衣衫不整的美女出现在宾馆房间,信他的解释,不信自己的眼见为实。
    信,毫无预警的消失,连句简单的解释也没有,哪怕留下一句话,就算等十年、二十年又何妨?
    董芩芩没想到,她毫不犹豫选择信任的同时,换来的却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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