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下凡来

──唉！连我们家的老祖先也是看不起商人的呀！
  (X 代表希亚桑的姓)
  
  
  
  
  
  
  嫦娥下凡来─第十三篇
  黎明，霞光，千红，万紫。
  李凡雅叫房外的一片声给吵醒了。
  本想转身蒙头再睡，但外头〝人声鼎沸″，好像很热闹！
  於是好奇心胜过温暖的被窝！
  一骨碌跳下来，随手捞了件薄衫子一披。
  开门、出房、瞧热闹去！
  哇！有人要搬进竹苑，这下她可有伴了。
  从小生在地小人稠的月球基地，无论走到何处，总是人山人海，嚣浪滚滚。以致这地广人稀的唐朝，总叫李凡雅觉得孤单，寂寞。
  白天还好，因为她到处抓人学说话。这齐府里，上自齐老夫人，下至福婶五岁的小孙子，可都算是她的〝话友″。
  不过，每当白昼将尽，黑夜即临时，她心里就会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而齐之祥一个月来都不在家，整个竹苑根本就空荡荡的，更是叫她彻夜难眠，往往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後才缓缓入睡。
  「雅儿姑娘！」李凡雅正要去抓一个仆役来问问，到底是谁要搬来竹苑，便听见唤喊自己的声音。
  循声望去，还有谁呢？不就是那尽忠职守，视每日帮她梳头为人生最终目标的翠儿嘛！
  「翠儿姊早啊！」
  「早！难得雅儿姑娘今日未睡到日上三竿呀！」
  「因为昨晚齐之祥回来了，所以我睡得比较好。」李凡雅实话实说。知道齐之祥就睡在竹苑的正屋里，叫她的心里踏实不少。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只听见翠儿很暧昧地应了一声：「是这样啊，原来是少爷不在，让雅儿姑娘你平日都睡不成眠呀！」
  「嗯。」李凡雅傻酣酣的、实打实的颔了个首。
  太好啦！得赶紧禀报老夫人。
  不过翠儿可没忘她来竹苑的目的。
  「雅儿姑娘，朝露冻，咱们先进屋里去，看你穿得这麽单薄，若感了风寒，那可不好啦！」说完，翠儿便反手将李凡雅拉入房去。
  李凡雅当然知晓，朝露冻只是一个藉口。
  翠儿受不了自己那一缕桀骜不驯的青丝才是实情。
  真不知是啥回事？明明是梳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发髻，但到了最後，总是会有几撮发丝逃离束缚，得意洋洋地落在她的鬓边、额前，好似在向翠儿挑衅一般。
  於是，翠儿便以为她梳一个服贴的发髻为职志，为每日奋斗的目标！
  难为翠儿了！
  所以李凡雅乖乖地跟著她进房，再乖乖地坐在镜台前。
  「平日也未见你食什麽特别的药补，怎麽这发儿就是长得特别快！」翠儿一面梳理李凡雅那乌黑厚实的发丝，一面不解地道著。
  李凡雅当然不能告诉翠儿，自己身体里的生长激素药效仍在！
  为了来唐朝，她如同之前五位同学一样，在出发前的三个星期，开始注射头发生长激素。
  也正是如此，她那一头俏丽的短发，才有如今这般过腰的长度，而且还继续以惊人的速度生长下去。
  见李凡雅不语，翠儿只道她仍在为半个月前，不让她剪发一事在生闷气，於是赶紧开口：「头发是女人的生命，男人的喜爱，剪不得呀！除非你是要出家，去伴青灯。」
  「哦，伴青灯就可以剪头发啦？」太好了！终於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了。
  「啥？……啊，不是这样……」翠儿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谁要去削伴青灯？」齐之祥搀扶著齐老夫人正走到房门口，刚好耳闻最末两句对话。
  「这……这……」翠儿望见从齐老夫人那儿飘来的眼色，不敢做答。
  「我呀！」没想到这位当事人──李凡雅，头顶著还少了一鬟的〝双鬟望仙髻″，大摇大摆地走到齐之祥的跟前，指著自己的鼻头说道：「我要去伴青灯，好剪短我的头发呀！」
  接著，她索性把半个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回。
  说到自己的头发是如何太长，洗时是如何的不方便。
  弄乾时又是如何的不方便。每天花好大的工夫梳理，那更是不方便！
  然後，她又是如何找著了一把剪子，正当握住一束发丝欲剪下去时，是如何被翠儿硬生生地给拦了下来。
  李凡雅是说得满脸的无奈！语毕，还不忘夸张地叹了口长气，甩了甩头。
  齐老夫人和翠儿，是愈听愈担心，不住地瞧齐之祥的脸色，就怕他生气。
  齐之祥果真一脸铁青！
  叩！
  有人赏了李凡雅一个响记！
  「哎哟，痛！」
  「你没听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吗？」
  摇摇头。
  「那好！你从明儿个开始，和福婶的孙子一同与夫子学习。」
  点点头。
  「还有，以後不准再提削发一事，听到没？」
  再一个点头。
  「你还有什麽话要说？」
  摇半个头，点了个全头。
  「有话？」
  很肯定地点个头。
  「说吧！」
  「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哥哥？」
  「什麽？」齐之祥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敲我头的方式跟我哥一样，你骂起人来的态度跟我哥好像，你的年龄跟我哥差不多。你在这，我哥不在这。我想我哥，你当我哥。」李凡雅一口气说完，简直比顺口溜还溜。
  齐之祥向齐老夫人抛了一个〝娘，救命啊！″的眼神。
  齐老夫人丢回一个〝娘不管閒事″的目光。
  「翠儿，我累了，扶我回松阁吧！」齐老夫人不想惹事上身，赶紧走人。
  「是的，老夫人，翠儿这就扶您回去。」翠儿明白。
  「娘，孩儿也送您回去。」齐之祥欲借口离开。
  「不用了，你与雅儿尚有事待商量。」齐老夫人当然知道儿子想遁逃。
  「大娘您慢走！翠儿姊您也慢走！」李凡雅也很有礼貌地送行。
  啊！直听见李凡雅开口，翠儿才想起未梳完的头。
  看来，李凡雅今日得顶著这款新发式──〝单″鬟忘仙髻，过一天了。------------------------------------------------------------作者笔记栏：
  1.写到地小人稠的月球基地时，想到的是台湾；写到地广人稀的唐朝时，想到的是美国。
  2.有个家人，从小就长得比同年龄的孩子高大！我们常开玩笑的说，可能是牛的饲料中有添加〝生长激素″，所以爱喝牛奶的他，也跟著受益了！
  
  
  
  
  
  
  嫦娥下凡来─第十四篇
  是日午後。
  齐府──松阁，大厅。
  秦玉郎边嗑瓜子，边听齐老夫人讲述今晨在竹苑所发生的一切。
  文君如也在一旁安静地凝神静听著。
  「……就见他往雅儿的头上敲下，我当时真是吓了好一大跳！你们俩何时见过祥儿如此待人？那丫头也真怪，不气不怒的，反要认祥儿当哥哥！……你们倒是帮我解解呀，此二人可有希望？」我可是好想抱孙子啊！
  望见姑姑焦急，文君如赶忙上前来安慰道：「姑姑，别担心，表哥肯定是非常在意雅儿，怕她真的跑去削发为尼，才会如此冲动。而雅儿不愠，那更是好事，表示她能完全顺服表哥，将来会是个从夫的好妻子，孝敬婆婆的好媳妇的。」
  这番话真是说进了齐老夫人的心坎里，叫她著实安心不少。
  不过她也想听听秦玉郎的意见，毕竟他和祥儿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玉郎，那你认为呢？」
  「我认为……」秦玉郎从座上慢条斯理地起身，仿学堂里的夫子般，摇头晃脑起来，在厅中度步。
  文君如忍不住娇嗔道：「你快说呀，别晃脑啦，我都叫你给晃晕了！」虽知他爱卖关子，可是姑姑著急，今日可不能让他玩下去。
  秦玉郎终於清了清喉咙，开始说：「我认为他俩是冤家、是怨偶。这世上大概也只有这个李凡雅，能叫之祥失去该有的冷静。而之祥也只会在这李凡雅的跟前，露出不为人知的真性情来。所以，二人在一起相处，其关系必然是步·步·危·机。」
  「这可怎麽办才好？」齐老夫人又焦虑了起来。
  「不过，不是冤家不聚头，老夫人您就放宽心，安啦！」一瞥见文君如美眸中射出的〝飞刀″，吓的秦玉郎不敢怠慢，赶快再补上一句。
  什麽？说得还不够？飞刀还在射！
  好吧！再说：「他俩的缘份是注定的，更何况之祥自己都承认对李凡雅的感情，而李凡雅对之祥也挺顺柔的，所以说这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设，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呃……男婚女嫁，男尊女卑，男耕女织，男左女右，男盗女……」
  什麽？可以闭嘴了？
  可是我还有好多未说，像是生男育女，痴男怨女，善男信女……好，好，我闭嘴就是，不要再射飞刀过来啦！
  幸好，齐老夫人的心思不在秦玉郎说到最後的胡言乱语上，而是先前提到的〝……之祥也只会在这李凡雅的跟前，露出不为人知的真性情来……″这句话。
  是呀，之祥在家中出事之前，可是个活泼外向的孩子，是左右邻家孩子们推崇的孩子王，最爱搞一些小把戏整人呢！
  唉，说来说去都是不负责任的大人，逼著一个纯真的孩子，在一夜之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