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赋

“不要抗拒，我知道你非无心！”
  宗政无瑕的挣扎骤然停住，凉亭外六名侍女已经悄悄然回避。“就如洞房花烛那天我说的，无论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无论你嫁给我有什么目的，当你踏进王府的大门开始，你以前的一切全都不再重要了！你就是英王妃，是我龙天澈的女人，你往后的一生便要与我同在，你要站在我身边与我并肩作战，这便是你最好的选择！”
  “王爷在说什么？！”宗政无瑕别开头，不敢再看他眼中灼烈的情感。
  “你不会听不懂！当然，你不用马上作出选择，我可以等到你想明白为止！”他越是如此说越让她错愕——他今天怎么了？
  龙天澈又接着说：“但是你的回答只有一次！”
  他的意思是一旦她有了决定，便不会再给她反悔的余地！她明白，所以她问：“王爷可以等我多久？”
  “等到我的耐心用尽为止！”
  “若是到那时我还没想明白呢？
  “那么我会替你选！”说罢，他俯头封住她的唇。这一次，她没再推开他，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任由他的舌尖和自己纠缠不清。
  微风拂来扬柳摇曳，荷香在风中扩散，她心中的疑惑也似被风吹开了去。
  龙天澈——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何在那天拂袖而去之后，反而一反常态对她变得温柔了起来？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要惹得她心乱，一如今天种种亲密的行为，还有那些让人芳心大乱的话语——
  当晚，老管家刘洪通传：“王爷正在书房办公，稍后会来怜菊轩就寝！”
  “知道了，天色不早，刘老管家去忙吧！”看着刘洪离开怜菊轩，一种不真实感在心中漫开来，不，应该说是从那一个让她忘我的吻开始，她就一直存在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轻触唇瓣，感觉那里还有他留下的温存，令人迷醉失神！
  “不要再想了！”宗政无瑕摇摇头，让自己从神游中回到现实，转身欲回房，突然眼前黑影闪过，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唇，迅速将她拉入房内。
  她挣扎着地显得徒劳，一路被拖入内室，骇然发现上一刻明明正忙着整理床铺的逸菊和紫竹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对她们做了什么？她急欲质问，苦于唇被捂得紧紧，情急之下张口狠命咬下。
  捂着她唇的不速之客料不到她会有如此野蛮之举，吃痛收手。她趁机大喊，那人的另一只蒲扇大手又捂将过来，她刚发出的声音被迫吞回肚里。想故技重施，对方也有了防备，捂得更紧，让她连张口咬人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经过方才的挣扎，此时她已经不再背对着他，这让她可以看清来者何人，却见来人全身黑色夜行装，口鼻皆蒙在黑巾之下，只留一双精光隐现的眼睛。
  那捂住她的蒙面人开口：“放心，只要你答应我不出声，我可以保证她们无性命之忧！”
  她无声的点头，那人于是松开捂住她的手。
  一得自由，她火速来到倒地逸菊和紫竹身前，发现她们似乎只是昏迷，心才稍稍放下来，回头望向蒙面人。“你想做什么？”
  黑衣刺客却不答反问：“你不好奇我是谁？何以能避开王府守卫出现在你的房里？”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再说你人已经在这了，是怎么避人耳目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宗政无瑕表面说得镇定，心里却转动着千百个念头——如何引起轩外侍卫的注意？
  “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的女人最不可爱！”蒙面人咕哝。
  宗政无瑕不接腔，表情却明明白白的对他说：我有必要让你觉得可爱吗？
  “哎，中原的女子就是骄矜得紧！”
  罗唆！这是宗政无瑕眼前蒙面人的评价，既然你不表明来意，我就单刀直入：“说吧，你挟持我主仆三人意欲何为？”
  蒙面人看着她，笑道：“既然你这么直接的问，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来借人的！”
  “借人？”她猜测着他这话的用意，再次看向他的眼，“要借什么人？”
  “借一个女人！”蒙面人自在的笑着，居然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尝起来，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家。
  “你——”她不动声色地退开与黑衣人的距离，“借什么人，借来何用？”
  “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摸黑跑来女子房中借女人能做什么用？”那蒙面人喝完一杯茶，霍地站了起来，朝她邪恶一笑，故意又挨近她几分。
  她节节退开，“你轻薄英王妃难道不怕罪连九族？”
  “你是英王的妃子？”蒙面人似乎没料想到她的身份，再度上下打量她几番，接着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既然敢来，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英王那小子也奈何不了我！”
  他连龙天澈都不放在眼里，那么，他便不是一般宵小之辈了！可是，为何冲她而来？
  “英王府算什么？我爱来便来，爱走便走！小美人儿，跟爷走不?”蒙面人说着作势就要握她的手。
  “你放肆！”她甩开他的手往后退。
  “我一向放肆，我的美人！”蒙面人越逼越近。“与其呆在这个美丽的笼子里当劳什子王妃，不如跟爷海阔天空任遨游！”
  “你的好意我心领，只不过当不当这劳什子王妃不是我或者你能决定的！”她真佩服自己，竟然能和一个半夜闯入房内的刺客谈论这种话题。尤其是此人正意图不明地一步步逼向自己！
  “这么认命？我看得出来你根本不留恋王妃的虚名！不如跟我走吧！”蒙面人这一句倒说得诚恳，可惜他的步步逼近让宗政无瑕紧张得手心冒汗。
  这该如何是好？菊儿和竹儿还昏迷在地，如果她轻举妄动，不但救不了自己，连她们也一并没命。若是乖乖就范，那后果——宗政无瑕退到无路可退，身子抵着墙壁，紧握掌心和蒙面人对峙。两人的距离已经好近，近得宗政无瑕感受到他的气息拂过耳际，眼见他再度向她伸出双手。她猛然推向他：“你不要过来！”
  “如何？”蒙面人后退两步，挑眉，感兴趣的看着她，却未再做进一步的举动。
  宗政无瑕望着蒙面人清明的眉眼，一个奇特的想法闯入脑海，只一瞬，她的心情由惶然不安转为安然。她浅浅一笑道：“或许你真能在英王府来去自如，却不表示你能飞天遁地，若果我宁死不屈，你以为结果会如何？”
  
第二十节 夜袭（二）
“你威胁我？”蒙面人想不到她会突然转变了态度。她刚才不是在害怕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我也不否认！”一旦心里有了计较，宗政无瑕的心越发的安定了。
  片刻静止的沉默过后，忽地蒙面人笑开：“好了，不吓你了！被你当成采花贼的话就不好玩了！”说着竟然率性揭开蒙面的黑巾，却让看清他面容的宗政无瑕瞪大了眼。
  “是你！”今天在醉翁楼遇见的白袍男子！宗政无瑕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他——元誉！
  “是我没错！”她能认出他来让元誉无由来的欢喜，再度打量起她来，说：“想不到你穿上女装简直美得像个女神，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对他的嬉皮笑脸视若无睹，也不理会自己一身寝衣，她冷然问：“元誉公子，敢问夜闯王府所为何事？”
  元誉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我不是说了吗？我来借个女人！”
  “既然公子都开口借了，你就说说该女子姓氏名谁？我也好命人将她找出来！”
  “我也不知道她姓氏名谁，只是今天在醉翁楼与她有一面之缘！”元誉说。
  “能请公子告知为何仅是一面之缘却要夜闯王府来‘借人’吗？”
  “因为我需要她！”宗政无瑕听见元誉是这么说的，然而接下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外屋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传来。
  是谁？她望向和外屋相隔的水晶帘。元誉神色一整，拉起蒙面黑巾，在来人正好行至水晶帘外时将宗政无瑕扯到身前，抽剑横上她的颈脖。
  “瑕儿？”龙天澈掀起水晶帘的手停在半空，目光由宗政无瑕身上转向元誉之后又回到她脸上，跟在他身后的花灵也是一惊，望着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发愣。
  宗政无瑕看不透他眼内的情感，但当她听见元誉对他说：“别过来，否则别怪我剑锋无眼！”时，却发现他扬起嘴角似在嘲弄什么。她完全看不到他有一丝一毫为她处境担忧的情绪！
  龙天澈闲适地对元誉说：“你以为用她要挟我就能走出这道门？”
  “我当然不会这么以为，毕竟英王非常宠爱英王妃是世人皆知的事！我要是伤她一根寒毛，王爷岂不是要追我至天涯海角？”元誉笑着说。
  “所以？”龙天澈挑眉问。
  “只要王爷答应某人一个条件，我可保王妃毫发无损！”
  “说，什么条件！”
  “用你身边的小女孩子跟我换！”
  “啊？”花灵一惊，望向身边的龙天澈，身躯无意识的往他身后挪。宗政无瑕也愣了，原来元誉一直说要借的人是花灵，她紧紧盯着龙天澈，很想很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会愿意让花灵与她换吗？还是——
  “如果我不换呢？”龙天澈拍了拍花灵的手以示要她安心，看着元誉的眼渐渐深沉。
  宗政无瑕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整个人僵如石雕——他说不换！终究，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花灵！那他今天为何又那样对她说，让她以为他其实是对她有心的……
  “不换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