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赋

第59章


  昏暗的甬道只容得下二个人并肩通过,他们一前一后沿着台阶拾级而下。走了约摸二丈远其间拐了一个弯,前面便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渐行渐近,有人猜拳声,酒杯碰撞声隐隐传来。
  悄声来到甬道尽头,两人隐于阴影处,探眼往里看,一间小小的石室中间由铁栅栏隔分成了两间。外边连接甬道的房间两人身穿太监服,相对而坐,就着矮桌喝酒猜拳好不快活。铁栅栏里面,同样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年事已高,正是失踪的贵嬷嬷;男的满脸络腮胡,面色蜡白,似是非常长时间不见天日之故,这两人皆闭着眼,对于外边的动静不为所动。
  这时听得外间其中一名太监操着鸭公嗓对同伴说:“小陆子,太后让我们看这两个人,还是别喝太多了吧,免得一会出状况了!”
  小陆子醉意阑姗,打了个酒嗝不以为意地说:“放心吧,等祭天大典一过还要在千仪宫设宴,太后今天绝对不会来这里!”
  “我是怕万一有差错怎么办?”
  资历看起来较深的太监小陆子说:“我说小朱子,你怎么就这么杞人忧天?张公公不是说了这地方十几年也没有外人来过吗?你想想,咱这地方有多隐秘?这是太后的寝宫,一草一木都没人敢动一下!怕个球!来,干!咱兄弟今天不醉不归!”
  小朱子想了想不对,说:“不是啊,前些日子皇上不就误闯进来了吗?”
  小陆子皱眉回想,“我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皇上是什么人?他是太后亲生,又是当今皇上,其它人能和皇上比吗?我看能到这儿来的,除了皇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这回轮到小朱子不以为然也。“那可说不定,你别忘了英王!我敢说,如果英王发现这里了,太后也不一定能拿他怎么样!”
  “英王?”小陆子的表情仿佛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笑话般,他对小朱子说:“英王就快自顾不暇了,怎么可能还有闲情来逛太后的寝宫?他要能发现这里,我就不姓陆了!”
  小朱子听罢哧笑道:“你爹妈送你来这里也没指望你为陆姓家族光宗耀祖!”
  “好好的,你提这个做什么?”小陆子脸色有些难看。
  小朱子说:“我说的是实话!你可别跟我生气,你看我还不是跟你一样?”
  隐在甬道内的两人使了眼神,那发现假山之人对另一黑衣人比了个手势要他留在原处,接着扯下蒙面帕,悠闲的踱步走出阴影。
  “啊——你,你!”小陆子像见了鬼般惊惶的盯着他。小朱子结结巴巴的问:“英王殿下,你,你怎么来了!”惊恐使得他连尊称和礼节也忘了。
  来回看了他们一眼,龙天澈挑起眉,不紧不慢的问:“本王不能来?”
  “王、王爷!王爷饶命!”两人扑的跪下,面如死灰,瘫如烂泥,心想这下死定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牢房内的贵嬷嬷睁开眼来,惊喜的看向他,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趴在铁栏上。“殿下!”
  龙天澈冷然的看着他们,问:“你们要本王饶命?”
  小陆子只有继续求饶:“王爷饶命啊!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他像说顺口溜似的脱口而出,半路被小朱子扯了扯提醒他是太监,哪来的下有小。他慌忙又打住舌头,惊恐地看着没什么表情的龙天澈。
  “打开牢门!”他命令道。
  “是!是!”小陆子颤抖着取出钥匙,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走向铁栏并打开铁栏上那扇小铁门。
  随着牢门的打开,那名原本没有睁眼的颓废男子也在这时突然睁开眼,在见到龙天澈的脸时眼中闪过震惊和不敢置信。贵嬷嬷一看牢门打开便冲了出来。“殿下!不好了,皇上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
  龙天澈拍拍贵嬷嬷的手说:“我已经知道,先离开这吧!”
  贵嬷嬷想起另一件紧急的事,紧抓住他的手问:“殿下,王妃呢?王妃是不是去了涵贵妃的祭天?”
  龙天澈将她的惊慌收进眼底,警觉道:“怎么了?”
  “王妃有危险,太后要对王妃不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祭天队伍是不是回宫了?”
  “贵嬷嬷先冷静一下!什么事你说清楚点?”
  “太后,她想在今天祭天的时候暗算王妃,用王妃来要胁您!他们送给王妃在祭天大典上穿的朝服不是一般的朝服,那上面做了手脚!王妃不能穿啊!”
  “什么!”龙天澈蹭的站起来,抓住贵嬷嬷的手,“你从何得知这消息?”
  “因为朝服上的药是我染上去的!”坐在牢内的男子突然开口接话。
  他猛的回头,正好和男子四目交接,问:“你又是谁?”
  “我?”男子听到他的问话时突然狂笑出声,反问:“我是谁?哈!我不记得我是谁了,我是谁也已经不重要了!”
  “他就是前太医院院使花无缺花大人!”贵嬷嬷为龙天澈解释道。
  太医院使?龙天澈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的记忆,上下打量这名苍白颓废的男人,不太确定的问:“你就是十五年突然辞官,后来便不知所踪、人称玉面鬼医的花无缺?”
  “哈哈哈!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有个小毛头记得玉面鬼医花无缺,哈哈哈哈!告诉你,花无缺早就已经死了,不存在了!”花无缺狂笑不止。
  没想到当年春风得意的太医院使沦落至此!龙天澈却没心思同濒临疯狂的人计较。正想再问他给宗政无瑕的朝服放了什么毒药,没想到狂笑中的花无缺却突然止住笑,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你就是英王?我最后见你那次,你还一丁点大!”他的手在空中比了一个高度,继续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十一岁的小男孩,就已经有帝王之度,我一时心软不忍心加害,转眼间就已经这么大了!”他仍旧看着他,似是被什么触动了,“幸好当时我不忍心下手,不然就铸下大错了!我已经对不起很多人,如果再害死她的儿子,我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陷入回忆之中的花无缺自言自语,神情突的又变得落漠,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往事,叹息:“时间过得真快,我的灵儿现在也应该长成大姑娘了吧!”
  没时间听他回忆当年,龙天澈身形一闪已经进入牢房。“你等会再回忆,先把解药给我!”
  “没有!没有解药的!”花无缺摇头。
  “没有?”龙天澈微眯起眼,握紧拳头,眼角瞥见花无缺脚上的铁琏,脸色缓了缓道:“她把你关在这里不见天日,难道你还要对她言听计从?”
  谁知花无缺回了他四个字。“为伊不悔!”
  龙天澈听罢面色转冷,笑道:“那我也告诉你,为了我妻子,我可以颠覆整个朝廷,到时你确定能护得了她?她若死在你面前,你也不悔?”
  “你!”花无缺没想到区区一个王爷能如此狂妄。“她是当今太后,就算没有我,谁敢动她!”
  “那就试试我敢不敢!”
  深深的看着他,最后花无缺软了下来,垂下头说:“你放心,那药是一种可以促进睡眠的安神药,不会要了王妃的命!”
  他这么说并没有让龙天澈感到松口气,反而见他抽出手中宝剑往他挥下。花无缺闭上眼,脸上完全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你杀吧!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哪知,龙天澈手起剑落,只听得两声金属脆响,锁在他脚上的铁锁琏应声而断。花无缺惊讶的睁开眼。“你不杀我?”
  龙天澈扬唇一笑,不回话,对阴影处的人下令:“夜影,先带贵嬷嬷和花无缺到城外马车候着!”
  夜影沉默地抱着剑从阴影处移出来,走向花无缺。小陆子小朱子本来缩在一边一直不敢吭声,这会见夜影要将人带走,才惊惶地拉住龙天澈的袍角。“王爷!求您别带走花大人和贵嬷嬷!太后有旨,如果他们不见了,我们都会没命的!”
  “你们跟着那女人,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龙天澈不为所动,扯回衣袍就要走。
  见此,小陆子眼珠一转又道:“王爷开恩!求您放过奴才,奴才愿意下辈子为您做牛做马!”
  小朱子更是抱住他的脚道:“奴才——奴才知道太后设计假装火烧王妃的朝服,以王妃受伤昏迷为由将王妃扣在宫里要胁您!奴才还知道其它很多事,求王爷饶了奴才,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你说火烧朝服?!”龙天澈听到这句话原本往外走的步伐打住,从地上将小朱子衣领提起。被提着衣领的小朱子连连点头,“这是小的偷听到太后和张公公的密谈!”
  小陆子见龙天澈这会面容有些松动了,连忙补充道:“王妃的朝服上不但有毒,而且有一种药,遇火马上就会烧得厉害的东西——”他话音未落,龙天澈已经甩开小朱子,飞也似的离开密室。
  夜影带着花无缺和贵嬷嬷尾随出密室,才到达密室口的假山处,就听得外面人声响,龙天澈就站在假山口。他往外看去,十来名大内禁军守在外面,看样子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
  禁军原本和龙天澈对持着不敢轻举妄动,却在见到夜影身后出现的贵嬷嬷和花无后面面相觑,似乎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做好。
  小陆子却在此时挤开他们,窜出假山口,来到禁军士兵身边,下令:“太后有令,胆敢擅闯禁地者就地正法,密室里的犯人若敢造次格杀勿论!”
  “是!”十数名禁卫兵亮出刀刃。
  龙天澈此时心急如焚,一见禁卫兵上来,蓄足了内力狠狠一掌击出,掌风所及之处,将两名当先的禁卫兵拍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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