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赋

第68章


“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愿意上金殿作证?”
  “英王殿下,咱家连命都不要了,何必说假话!你可以去查大内药方便知我所说真假!这件案子的主谋和执行者都在这,您也可以当下审问,想信花大人会把事情的经过讲得更加详细!”见着他慑人的神情,郭信不自觉的以卑微的姿态对他说话。“如果有英王带奴才上殿作证,奴才感激还来不及!”
  龙天澈闻言思忖片刻,侧身看向太后舒氏。“父皇母后终于可以雪恨了!”
  太后被他盯着,有那么一瞬竟然不敢看他的眼,沉了沉气后她挺直背脊昂首道:“我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栽在你们手上!”她的“你们”泛指已故的刘皇后一派!
  张临在此时趁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后身上时,点燃预先准备好的信号弹,然信号发出后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本一直有持无恐老神在在的他这才微微变色。太后却道:“英王把我的人都撤走,是准备拿我这个老婆子如何?”
  花灵此刻已经解开被五花大绑的花无缺身上所有绳子,他一得自由便奔过来跪在龙天澈跟前。“英王,我求您放过月眉!她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先皇也难以复生,看在她年近半百的份上,请您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照你这么说父皇无辜枉死,我母后因而故去,这些都该如此算了?”
  “月眉很可怜的,她受了三十年的冷落,欺压,您能想像吗?堂堂皇长子的生母,贵为四妃之首,竟然因心悸病发昏倒在寝宫无人发现,抱病在床也无人怜悯,受尽了皇后的欺凌和宫女的蔑视,这是在宠爱光环中长大的你从来也想象不到的吧?她的做法或许不对,但她已经受了几十年的罪了……”
  “你住口!”太后尖声喝阻他,“花无缺,我不准你再说下去!”
  没再看花无缺哀求的脸,龙天澈吩咐花灵:“灵儿,把花无缺带走!”
  “嗯!”花灵扶起花无缺,哪知他不走,反而走向太后。“月眉……”
  太后望着花无缺专注的表情,动情的眸光一闪而过,下一刻却突然目露凶光,拔下头上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往花无缺喉咙戳进去,而后用力的拔出来!“你死,你死吧,我不需要你惺惺作态对我好!”
  倾刻,花无缺颈间的口子鲜血如泉喷涌而出。
  “爹!”花灵惊叫失声,连忙扶住受重创的花无缺。一见父亲颈间那泊泊鲜血,怒火骤起,愤怒地一掌拍向太后心口。“你才去死吧!你这个恶毒的老女人!”
  就在她掌心欲击中太后当儿,一股劲风袭来,出于习武之人的直觉反应她收掌回护,太后因而得救了!细一看出手救了太后的原来是张临,他逼开花灵后,将重伤花无缺后表情木然的太后挡在身后。
  花灵一击不中,当然不会罢休,立即又鼓足真气,一掌直取张临。张临侧头躲开,袍袖隐隐浮动,已然露出杀机。花灵拳脚功夫并不出色,但她敏锐的感觉到眼前这脸上无毛的娘娘腔武功高强,知道凭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绝不能和他硬碰硬!她眼珠一转,悄悄拂动衣袖,意欲出她的绝招——毒攻。能对别人下毒于无形,这是她的拿手绝活,并且无往不利。
  龙天澈无声来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以眼神制止她。“先帮你爹查看伤势!”
  “没用的,爹没救了!”花灵摇着头哭出声来,从小跟在圣手神医欧阳岚身边学医的她,只需近看一眼便知十之八九了。“她杀了爹爹,我要为爹爹报仇!”
  “灵儿,听话!”龙天澈面色一凛,激动的花灵当时愣住了,她从来没看过龙天澈表情如此严肃。趁她怔愣之间,他又对张临说,“带她走吧!”——“她”,当然指的是太后。
  “月……咳……”犹未断气的花无缺看向太后,想说话,才一开口却被鲜血呛住。他坚持着从袖内拿出一张方子——舒氏从年轻时就有心悸病,生了龙天浩之后心悸发病率更高,后来花无缺为她配了一种续命丸,每当发病时服上一颗便能缓解病情。他一直不肯交出这张续命丸的配方,为的是能够继续留在她身边,能够看到她,后来这张方子也成了他被关在长宁宫假山后的地下密室十五年来借以和她联系的桥梁——她不能没有续命丸!
  “你……咳……的……咳……药……咳……方……咳——”每讲一字都被血呛了一口,最后一声咳还没咳出来花无缺已经发不出声了,他颤抖着将手中药方子递给她,眼中有着深深的不舍、痴恋、悔恨,最后仿佛解脱了似的闭上眼,眼角垂下两行浊泪。
  来不及阻止这瞬间发生的事,是因为完全想不到她竟然可以如此干净利落在眨眼间杀死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龙天澈深深的看着这个狠绝的女人,已经不知如何对她评价。
  太后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还紧握着那支血淋淋的发簪,表情似乎想笑又想哭,却笑不出声也哭不出泪。
  “太后……”张临上前欲扶她。她猛的推开他,喃喃道:“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再没有人会让我心软了……”
  同样目睹这一切的郭信则狂笑不已。“哈哈!她疯了!她疯了!天理招招,报应不爽!哈哈哈哈!”
  
第四十二节 乾元事变(中)
 贵嬷嬷去世的第二天,逸菊便带着王府侍卫到刘家庄报丧,但原本温馨的小民房却已经人去楼空。问了左邻左右舍才知道,刘家早已在三四个月前就搬走了,祖上留下来的一亩薄田及这几间屋子也已经卖给当地的地主。逸菊心想:三四个月前,那不就是老太太病愈准备回去那段时间吗?但无论如何,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逸菊也只好无功而返。
  花无缺被安排和贵嬷嬷在第三天出殡。出殡那天,当送殡的队伍离去后,龙天澈坐在寂静的灵堂前的台阶上,郁郁寡欢的独酌。
  宗政无瑕来到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在台阶上坐下。“在想什么?”
  “想很多事!”龙天澈低头摇晃着酒瓶,考虑着如何对她启齿。
  “自从贵嬷嬷和花大人过世后,你情绪一直很低落。”她扶住他晾在冷空气中冰冷的手说。“那天的事,始末花灵都已经跟我说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乍听花灵说出那天的事时,她震惊得无以复加——那座富丽堂皇的紫禁宫城,究竟隐藏着多少的荒诞事?
  “隐藏的真相往往让人无法置信,然而这却是我整整追查了两年的真相!”龙天澈说。“其实,早在见到郭信前,我就已经有确切的证据,只是少了人证罢了!”
  “所以,现在郭信就是最有力的证人?”她问:“你打算在朝廷揭发此案?”可以料想,此事又将引起另一场轩然大波。
  “难道我不能吗?父皇是一代明君,在他的治理下金碧王朝进入了前所未有过的太平盛世,他功在天下最后却落得这步田地!我还记得去世前一个月我们一起踢的那场球,五十三岁的他依然勇猛不减当年!如果不是舒氏,他一定比太祖皇帝还要长寿高龄!”太祖皇帝驾崩时享年六十五岁。龙天澈握紧拳头,最后从唇间挤出一句话:“她必须为她做过的事情负责!”
  他的回答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颤悚——如果他执意揭发太后,向来孝德的皇上又会有怎么的反应?原本已经剑拔驽张的情势,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啊!现在他身边的猛将谋士被调离大半,如果皇上趁机发难,区区英王府又当如何?
  见她沉默不语,龙天澈反握住她的手。“瑕儿!等这件事一了,我就带你离开京城!”
  “你真的决定要放下这一切了吗?”
  他点头。“父皇母后的事一了,还了养育之恩,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她笑着点头说:“好!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没有任何异议!”
  望着她的浅笑兮然,龙天澈也露出了笑意,轻轻将她揽入怀。
  但她在这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一个近来她忽略了的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安置容妃她们?”无论如何,她们都和他有过夫妻情份,他能说放下就放下么?
  “我……”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起她们,但经她提起顿时又无言以对,最后他只能说:“我会让人好好安置她们!”
  “怎么安置呢?你就是她们的天和地,没有了你,她们后半生又如何继续?”
  不知如何回答她,龙天澈只好说:“瑕儿,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放心吧!”
  宗政无瑕垂下眼,其实她也不知道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但他不回答,心里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让人莫名不舒服的感受。
  “在西南松月关附近,有一座寻梅山,那里满山遍谷种有梅树,是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待到梅花开的季节,雪花纷飞,鲜花映雪,让人流连忘返!”龙天澈忽然说。
  “嗯?!”她不解他为何突然又提起风花雪月。
  “想不想去那里看看?”
  “等你有空,我们就一起去!牵着你的手,漫步于梅林!”她笑道,只是一瞬间,却敏感的嗅到了不一样的讯息,她侧着望向他,想要知道他此刻想着什么。
  发现她的目光,他问:“在看什么?”
  “我觉得你近来没以前那么威貌迫人!而且,宠我宠得有点过份了!”收回目光,她倚偎在他的怀中说。“这样的幸福,相较于局势而言,太美太不真实了,让人不安!”
  “一点都不过份,你值得我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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