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赋

第106章


赵夫人说。
  忽然帐外来报:“禀赵将军,夫人,敌军又一次猛烈攻城,国公在城头不幸中了南良国主一箭!”
  “什么!”赵夫人手中的汤碗应声落地,她急奔出营帐,问那传令士兵,“国公现在何处?”
  士兵垂下头:“国公还在城头指挥作战,敌军得知国公受伤,进攻得更加猛烈!”
  “走!带我去看看!”赵夫人卷起衣袖就往城楼方向走去。
  
第七十四节 火烧敌营(二)
  城楼之上,嘶杀声此起彼伏,乱箭如雨。赵震天侧倚在城墙上,指挥着赵家军和不断爬上城墙的西南兵交战。背上还插着羽箭,伤口血迹斑斑。
  “老爷!”赵夫人上前扶住丈夫,“老爷,你先坐下休息,待我来!”
  赵震天握紧赵夫人的手,点头:“小心点!元誉那小子箭法了得。”
  “一个黄毛小儿,老娘还不怕他!”赵夫人扶丈夫坐下,刷地抽出腰间佩剑,起身站上城头指挥作战。
  阿无在赵震天身边蹲下,打开随身药箱。“国公,让阿无帮你疗伤吧。”
  赵震天则看向阿无,点头。
  阿无拔开赵震天箭伤处,盯着微微泛指的伤口,脸色一变。“国公大人,箭上有毒……”
  赵震天看向她,表情未变,只淡淡道:“请姑娘拔箭!”
  阿无点头,在伤口处涂了麻药,“伤口很深,国公忍忍!”说着,她未等赵震天回答,猛地用劲,准确的拔出放肉甚深的利箭。她丢掉勾着血肉的箭羽,倒出药粉涂在伤口上,抽出干净的布条为他包扎。
  赵震天从头至尾只是只轻轻哼了一声,待简单包扎完毕,才松口气,倚墙而坐。“多谢!这里很危险,阿无姑娘不宜久留。”
  “国公放心,阿无有分寸,会小心照顾自己。”阿无搁下药箱,走向城头一隅。赵夫人正全心神指挥士兵战斗,无数的敌兵从墙头倒下去,又有无数的士兵爬上来。
  城外飞箭如毛,夹带着火星,飞上城头。城墙上的士兵拼死抵挡,弓箭手伏在墙头朝城下开弓。无论是城外还是城上,到处弥漫着血腥,宛如人间炼狱。
  满眼的血淋淋,四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战场上人命如蝼蚁,上一刻将敌方头颅砍下来的人,下一刻已经成了别人的刀下魂,这是阿无第一次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她由一开始的震憾,到最后的漠然。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孤身站在城墙一隅的女子,更没有人知道她淡漠的表相下是此时心血沸腾。杀戮,血腥,惨叫,记忆中,她似乎也曾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但她明明是第一次亲临战场,为何——她确信自己曾经在见过?
  头很痛,很痛!阿无抚着额头,一支带火的箭忽然从城下窜上来,不偏不倚正好将她的面纱射落。她撑着墙头的柱子,骇然看向城外数丈远那名举弓对着她的将领。
  马上的年轻男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盯着她的脸,连弓都忘了收。阿无几乎可以确定,他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脸上的伤疤。隔着高高的城墙,如此遥远的距离,她却能清晰感受到马上男子眼中的灼烈——那是什么?
  忽然,男子举起手,攻城的士兵如潮水般缓缓后退,最后,城下只余一阵烟尘和无数尸体,血染黄土地。
  “阿无,阿无?”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阿无猛地回神,抬头看见赵夫人关切的眼神。
  “阿无,你脸色这么差,还好吧?”
  阿无摇摇头,笑得虚弱:“我没事!只是刚刚看着城外,头突然很痛!”
  “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赵夫人低头想了想,“敌兵已经退了,我看短时间也不会再来,这样吧,你现在回府休息一下,千万别勉强。”
  阿无点了点头,以为自己真是太累了,才会满脑子幻像。
  “好孩子,来,一起下去吧!”赵夫人拉着她往赵震天的方向走。阿无按住赵夫人的手,要她看向城外西北面的山峰。
  “夫人,那里可是祁陵山?”
  赵夫人点头。“正是祁陵山,阿无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阿无仰望着祁陵山,想了想,又问:“我在金碧王朝江山社稷图上看到过松关一带的地势分布,松关北边祁陵山下有一座险谷,叫葫芦谷。刚才我看到敌兵退往祁陵山方向,他们是不是在那扎的营?”
  赵夫人眼中露出惊诧之色,再度点头:“你说得没错,西南联军的确在祁陵山下扎营。而且,他们的后营正在葫芦谷外。阿无问这做什么?”
  “夫人!”阿无忽尔抓紧赵夫人的手,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西南联军的后营,是否摆放着粮草食物?”
  赵夫人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一般来说军需用品都会摆放隐密以防有失,而后营多为将帅军师的营帐。”
  阿无问:“但是,葫芦谷是一大天险,谷中人兽难行,敌军既然在那里安营,将重要军需安摆在靠近葫芦谷的后营,机率应该比在别处大,对不对?”
  “你的分析也有道理。怎么,你想到什么对付敌军的办法了吗?”
  阿无点头:“夫人,就像刚才在帐中所言,我们要冲出去以寡敌众根本不可能,但坐守城关又不是办法。唯今之计,只能奇袭,而且还要一击中的,就算不能造成大的伤亡,也要让他们乱了阵脚,无暇顾及修栈道的事。”
  赵夫人拉住她:“阿无,我们先回大帐,有事帐中细说!”
  “好。”
  
第七十五节 火烧连营(大结局)
  回到大帐,阿无将自己的计划和赵震天夫妇细说,赵震天听到一半已经毒发昏迷。帐中只余赵夫人,赵子云以及几名将领。
  “我朝兵书有记载,前朝大将在松关附近的葫芦谷奇袭西域戎兵,修有铜钉栈道。如果我们能找到铜钉栈道,奇袭西南联军后营,烧了他们的粮草军需,那么,在粮草未至之前,我们就有机会了!”
  赵子云问:“阿无姑娘,你怎知葫芦谷有铜钉栈道?这事我闻所未闻?再说,就算有,栈道年久失修,也许早已经脱落,此法恐怕难行。”
  阿无摇了摇头:“这是师傅的手扎上记载的,我师傅二十年前曾经到过栈道,所以我敢肯定确有其事。只不过年代久远,我也不敢保证栈道还能通行。”
  赵夫人低喃:“也许,这次真是冒险,但我觉得是一个办法。诸位将军觉得如何?”
  在场诸位将军皆皱着眉深思。其中一名老将出列,对赵夫人拱手道:“夫人,你也知道这是个成功机率极低的冒险行动,我们既然是穿过深谷去奇袭,人数不能太多,即便真的排除万难顺利通过栈道,葫芦谷后的联兵后营又是什么情况?此去不关成败都有去无回啊……”他叹了口气,看向阿无,“阿无姑娘,老夫知道这是一计,但如今城内兵少将寡……”
  阿无当块跪了下来,拱手道:“赵夫人,诸位将军,我知道这是个计划在你们看来成功机率不到一成,但阿无却有一半的把握。”
  一位年轻的将军看向阿无:“阿无姑娘的话,我等自然相信,但是,程老将军说得对,我们城里兵少将寡,派谁担此重任?”
  阿无再度拱手:“请赵夫人允许阿无带一百精兵前往。”
  “什么?”赵夫人走近阿无,“阿无并无功夫在身,却要带兵前往?”
  “是!家师离关之前,曾吩咐阿无要全力支援松关。如今松关告急,若让敌兵入关,中原沦陷,生灵涂炭,我难辞其纠!”
  “阿无姑娘这么说,真是愧杀我们这些吃朝廷俸禄的将士,姑娘手无搏鸡之力。即便此计成行,我也不会让姑娘前往,姑娘起来吧,我们和诸位将军再合计合计。”赵夫人伸手要扶起阿无。
  “夫人!”阿无不肯起身,言语铿锵,脸无惧色,“没有人比阿无更适合。其一,葫芦谷的地形我在师父的手扎上看得熟悉,其二,谷中蛇虫鼠蚁时有,我常居于山中,对药理研究颇多,此时正可用上,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此行即便有一半的成功机会,但奇袭队伍活下来的机会却是一成都不到。松关告急,一将难求,诸位将军都应保存实力。阿无只是区区民女,此行若能成功,我便死而无憾!”
  “阿无……”赵夫人蹲了下来,一把抱住阿无。
  “阿无姑娘……”帐中众将为之动容。原本持反对意见的程老将军也走过来,按住她的肩,“阿无姑娘,你当真要带一百精兵以身犯险?”
  “是的,程老将军,请允许阿无带一百精兵前往,不成功,便成仁!”
  “既然阿无姑娘愿意舍身成仁,老夫岂能再有异议,此事请赵夫人作主!”
  帐中诸帐也纷纷应和:“请赵夫人做主!”
  赵夫人深深看着阿无,末了点头:“好,就依阿无之计行事!”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行动。请夫人速速找寻百名自愿前往的精兵,立下生死状。今晚阿无会带他们连夜出城,三日之后,敌营若无动静,夫人也就不必等我们回来了!”
  一切敲定,当晚,阿无带着百骑精兵冒着夜色出了松岭城,进入松岭山脉,寻找葫芦谷的铜钉栈道。
  赵夫人在军中翘首以待,每一日早天蒙蒙亮就登上城头观察敌情。
  第一日过去了,敌军在城关前叫阵三次,突袭一次,敌军后营却无动静。
  第二日过去,敌军一早前来叫阵,松关依旧闭城不出,当晚又有敌兵夜袭,士兵拼死退敌,一战直至天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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