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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绯歌/反骨天下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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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寂忽道:“我要出去。”
  “不行。”容孚也不回头,边走边道。
  “为什么?”
  “因为你出不去。”余音犹在,人已进了石室。
  岑寂不自觉地握紧了拳。班澜还在病中,他无论如何都要从这里离开。
  他环顾四周,一片鸦黑。大半夜的实是难以看清地势,他只得作罢,寻思待得天明,再找出路。
  岑寂转身回了石室,容孚不知跑到哪一间去睡了,于是他拿了一盏油灯,随手推开了一扇铜门。
  还未跨步进去,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
  岑寂皱了皱眉,想是连容孚都很久没有踏进此屋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此间石室较适才那间要大上许多,室内竖着一排排木制书架,书架上凌乱地堆着无数书籍。
  岑寂随手拿起一本扫了一眼——《澄静心经》。
  他将书放回远处,连看了几本,都是些心法内功。想来这便是储藏武林各门派秘笈的地方。他对那些并无多大兴趣,想要退出门去,忽见墙角处的石桌上摊开来了几本书。
  他走了过去,将油灯放在桌上,借着微弱的灯光随手翻看着其中的一本。
  “甲辰年七月,顾少青,暗卫四,擅轻功,路数亦正亦邪。”
  甲辰年?岑寂伸指推算,发现竟是五十多年前。
  他往下扫了眼,见是关于顾少青的各种详细记载,便翻过一页。
  “翌年三月,玄柯,暗卫五,擅养洛花,身负多门绝学。”
  洛花不是早已灭绝了吗?岑寂一惊。相传那洛花是天下巨毒,无药可解,但养起来也是极难成活。
  他又翻了几页,见每页都记载了一个空山岭的暗卫,于是便将书一合,朝封面看去,见那封面上只标了“甲辰年至丁巳年间”几个字。
  岑寂一一看过几本书的封面,发现一本封页上只标记了“辛巳年至”四个字的书。那“至”字后是一片空白,想是还未填写。
  岑寂略一推算,发觉辛巳年距今不到二十年,便将那书拿了过来,翻开浏览。
  “辛巳年初,容孚,暗卫一,前龙门教教主。”
  岑寂一怔,翻过一页,果见第二页上首标记着:“同年三月,凤,暗卫二,凤凰城主”。许是这本记载多年未改,空山岭第二暗卫易主之事并未记载其中。
  他又向后翻了几页,包括自己在内,空山岭剩下的九名暗卫皆在其上。
  原来空山岭历年的暗卫,都是有所记录的。
  岑寂一番喟叹,便要离开。
  蓦地,他顿了身形,将油灯移近,看着页眉处的一行字:
  “庚寅年十月,影疏,暗卫九,无门派,武学天赋禀异,尤擅模仿。”
  
  
 
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试验一下空行发文,看看版面会不会看起来更舒服。
咳咳~~~虽是揭秘,但素只揭了三分之二,嘿嘿~~~筒子们静待空山祭那日哦~~~~~~咩哈哈
  “是他?”
  
  岑寂心中一凛,接着往下看,却见有关影疏的记载寥寥无几。
  
  岑寂忖度了片刻,举着油灯,走出屋去。
  
  将铜门关上后,他先后又进了两三间石室,内里皆与第一间无甚差异,一排排书架上满满堆得都是各种秘笈图谱,散发着一股陈年累月的腐朽气味。
  
  灯火黯淡,似是比风中残烛还要垂垂危矣。
  
  岑寂站在最后一扇铜门前。
  
  他有些疑惑,同时也在猜测。
  
  这是最后一间石室,或者说,是他所能发现的最后一间。
  
  如果与前几间相同,都不过是存了很多书籍,那么容孚在哪?他明明是看着容孚走进山洞,却寻他不见。
  
  岑寂伸出手,在指尖触及铜门的一瞬,顿住了。
  
  门是开着的,虽然不甚明显,却仍能看到那一指宽的缝隙。
  
  容孚在里面?
  
  一个闪念,岑寂推开门去。
  
  屋内漆黑一片,却无甚异味。岑寂悄然迈入,将油灯高举,昏黄的灯光下,室内整洁的陈设从暗黑中跃然浮现。
  
  这间石室比适才的四间要小很多,却是干净整洁,似是时常会有人来此小住。
  
  岑寂不禁猜测此屋是容孚的住处,可他却并未发现容孚的身影。
  
  他缓缓向屋内走了几步,蓦地怔住。
  
  他仰起头,看见漫天的画卷,沉默地拥挤着他的视线。
  
  说漫天,其实不过是他一瞬的幻觉罢了,因为那大大小小的无数画卷,被贴了整整一面墙。
  
  那贴画之人似是无比随性,将画贴得错落无序,毫无规整可言。
  
  满墙的画纸重复着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靡靡灯火下,显得似近还远。
  
  岑寂走上前去,将手中的油灯移近面前那副画,火光下女人的脸庞栩栩如生,岑寂一看之下,不由大惊。
  
  温黙吟!!
  
  手中的油灯一颤,整个屋子仿佛随之微微晃了晃。
  
  岑寂定了定神,细细看去,才发觉那画中女子的相貌虽与温黙吟极为相似,却仍有不同。那女子双眸莹然有光,神采飞扬,眉梢眼角透着点点清冷,笑起来却有三分邪气,与温黙吟沉静傲然的神情迥然不同。
  
  看得多了,岑寂便愈发觉得这女子不是温黙吟,虽然面目像了七分,但神态表情却是完全不同。
  
  岑寂抬手,缓缓抚过卷纸,指腹下传来淡淡潮意,想是在此阴湿之地放的久了,原本干燥的纸张也变得有几分潮软。
  
  画上并未题字,岑寂无迹可寻,只得将油灯移开,去看其他画作。
  
  岑寂不是个懂得风雅之人,对于鉴赏画作更是一窍不通。初看之下,他只觉一张张跃然纸上的美貌女子神情各异,或薄怒浅嗔,或黯然神伤,实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大致看将下来,心中却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过得紧。
  
  他想起了班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画中的女子与班澜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可他竟开始不可抑制地想念班澜。
  
  那种想念是可怕的。
  
  似是沉淀经年后的瞬间爆发,毫无征兆,压得他负重不起。
  
  他不明白。他是想念班澜的,但那种记挂与思念,更像是雷雨前沉闷的天气,呼吸间都是令人忧悒的味道。而此刻所爆发的感觉,却如一阵瞬间袭来的海啸,顷刻将他倾覆。
  
  岑寂握着油灯的手,愈收愈紧。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幅画,蓦地将目光移开,逼着自己向别处看去,却忽然瞥见墙角处一幅掉落的画作。
  
  他走上前,俯下身去,将那画捡起,放在油灯下一看,竟发现那画的左下角有几行字,字迹瘦长,儒雅洒脱。
  
  “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塌一身卧,一生一梦里。”
  
  岑寂怔怔地看着那几行字,不由出神。
  
  即便是再不通词赋,这句话的含义,岑寂也看得明白。
  
  这满墙画的,不过是相思罢了。
  
  只是那些相思,被一丝丝地化作墨韵,渗透纸背,再一点点地被风干,与撩人的墨香相互纠葛,如慢性毒药一般,无知无觉地侵袭着岑寂的心。
  
  一塌一身卧,一生一梦里……
  
  岑寂浅叹一声后,缓缓起身,最后扫了眼墙上无数动人的倩影,扭过头去,再也不去朝墙上看一眼半眼。
  
  他将地上那画拾起,走至屋内的石桌边,将画放了上去的时候,蓦地瞥见桌角处一物。那东西细长柔软如发丝,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岑寂伸手过去,才捏起那发丝样的东西,身后蓦地传来容孚的声音——
  
  “我说,该睡了吧。”
  
  岑寂一凛。
  
  辛巳年初,容孚,暗卫一,前龙门教教主。
  
  听到容孚声音的时候,岑寂脑中首先浮现的却是这句记载。
  
  他转过身去,缓缓道:“龙门教教主傅容,果然好轻功。”
  
  容孚淡笑道:“我记得那册子里面,有标注一个‘前’字。”
  
  岑寂道:“有些东西,不说或许比说要好。”
  
  容孚眉梢翘动,道:“既然你很想强调这一点,那你想知道什么?”
  
  岑寂道:“龙门邪教与空山岭素有怨仇,却在十年前那场大战后,不化而解,看来大抵是因为教主跑到空山岭做了暗卫。”
  
  容孚神色有些飘忽,似是回忆道:“那场大战?嘶……是了,争夺中原霸主那次吧?”
  
  “啊,那次啊…… 那次…… 太远了,记不清了。”他垂下眼,隐了眸色。
  
  岑寂道:“是记不清了,还是不愿意记清?”
  
  “呵,”容孚抬眼回视,“有些事情,不说或许比说要好,不是吗?”
  
  岑寂的唇角划过短促的笑意。
  
  “我想,你十年不愿意离开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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