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

第52章


 
    
      “噢!”堂路易答道,“这个更简单了,我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现的。只几句话就能说清,您来看……先站远一点。德马里翁先生和他手下的人有点碍事了。” 
    
      警察已分散到贝尔杜工场的两个入口处。德马里翁先生在对他们训话。很清楚地听见他在谈论堂路易。这时堂路易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们到驳船上去,”堂路易说。“我有些重要证件留在那里了。” 
    
      帕特里斯跟着他上了船。 
      在躺着格雷戈瓦尸体的船舱对面,是另一个船舱,通过同一道梯子进去。舱里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 
    
      “上尉,”堂路易说,并打开了抽屉,他拿出那封他藏在那里的信,“上尉,这封信请您转交……算了,我不说废话了。我没有时间来满足您的好奇心了。那些先生们就要来了,马上就该谈关于金三角的问题了。好,开始吧,不要耽搁时间了。” 
    
      堂路易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边说: 
      “金三角!有些问题的解决纯属偶然,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是事件本身引导我们去解决,我们无意识地去取舍,分析问题,观察这儿,排除那儿,突然间就发现了目标……今天早上埃萨莱斯把您关进坟墓之后,就来看我。他以为我被关在小屋里了,就打开了煤气表,然后走了,他去了贝尔杜工场的堤岸上。他在那里犹豫,他的这一犹豫,被我注意到了,这就是宝贵的线索。他肯定是想救柯拉丽妈妈。人来人往,他又走开了。知道这个地方以后,我就回来救了您,我叫来埃萨莱斯公馆的伙计们,请他们照料您。 
    
      “接着我又回到这里,事态的发展使我不能不回来。我猜测黄金不在排水沟里,‘美丽的赫莱娜’号也没有起运,那么一定是在花园外面,在水沟外面,在这一带。我搜索了这艘驳船,不是为了寻找黄金,而是想搜寻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我承认,同时也是为了寻找交到格雷戈瓦手里的那四百万法郎。当我搜查不到我要的东西时,我就想起埃德加·博埃的故事:一封失窃的信……您记得吗;是一份外交文件被盗,人们都知道它被藏在一间房间里。于是人们搜查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把所有的地板都撬开了,也没有找到。杜邦先生来了,他立刻朝墙上挂着的书报走去,里边伸出来一张旧纸,这就是那份文件。 
    
      “我本能地运用了这个方法。我专拣人们想不到的地方,并不隐蔽的地方去找,因为那确实太容易发现了。因此,我就用这个方法在这张小桌子的四个卷宗里找到了这四百万法郎。于是我明白了。” 
    
      “您怎么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埃萨莱斯的思想方法,他阅读的书籍,他的习惯,他藏东西的思路。而我们却到很远的地方,很隐蔽的地方去找。我们总是朝困难的地方碰,我们应当朝简单方便的地方想,朝地面看。我找到了两条小线索。我注意到,亚邦用过的绳梯上带着几粒沙子。我终于想起了,亚邦曾经用粉笔在人行道画过一个三角形,而这个三角形只有两边,第三边就是围墙的底边。这个细节说明什么?为什么他没有画第三边?是不是意味着藏金地就在墙底下?于是我点燃一支烟,往驳船甲板上走,我一边朝我周围扫了一眼,一边想,“乖乖罗平,给你五分钟时问。’当我说到‘乖乖罗平’的时候,我就按捺不住了。一支烟还没抽到四分之一,问题就解决了。” 
    
      “您知道了?……” 
      “我知道了。可能我所掌握的情况都起了作用吧?我不知道。肯定是同时起了作用。这是一种相当复杂的心理活动,就像化学试验一样。正确的思路突然就起反应了,元素之间起了神秘的化合作用,这种作用是很强烈的。而且我有一个推理原则,在我特别兴奋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注定地会发现这个藏匿地:因为柯拉丽妈妈在那里。 
    
      “我相信,我如果有一步棋走错,稍一耽搁,她就完了。要知道,她就在方圆不过十来米的地方。星星之火,使化合反应出现了。我笔直朝沙堆跑去。 
    
      “我马上发现了脚印,那上面的脚印更明显。我搜索着。当我开始碰到第一袋黄金时,您想想我是多么激动,可是我没有时间激动。我又清出了一些袋子。柯拉丽妈妈就在那儿,几乎全部被沙子埋住了,沙子一点点地压住她,使她窒息,眼睛里都是沙子。不必同您说得更多了,是吗?贝尔杜工场像平时一样没有人。我把她弄出来,叫了一辆车,先把她送到家里。然后我又忙着对付埃萨莱斯。到了看门人瓦什罗那里,了解了敌人的计划之后,又与热拉德大夫商量,最后我把您送到蒙莫朗西街的诊所去,同时吩咐人把柯拉丽也送到那里,让她暂时换个环境是必要的。喏,上尉,这一切都是在三小时内完成的。当热拉德大夫的汽车把我带到诊所的时候,埃萨莱斯也同时到了,他是来求医看病的。我是来抓他的。” 
    
      堂路易不说话了。 
      他们之间不必再多说了。一个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了另一个,另一个则明白是他帮的忙,而且还不用感谢。他也明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感谢了。堂路易是不会面临绝境的。他经验丰富,能够像常人处理日常小事那样完成奇迹。 
    
      帕特里斯又一次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堂路易接受了这种默默无言所表示的崇敬说: 
      “如果有人同您谈起亚森·罗平,那么请您维护他的声誉,上尉,他是当之无愧的。” 
    
      他又笑着补充说: 
      “这很可笑,到了这个年纪,我就重视名誉了。魔鬼变成修士了。” 
    
      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说: 
      “上尉,该分手了。请代我向柯拉丽妈妈致意。我可能不会再见到她了,柯拉丽妈妈也不会见到我了。这样可能倒好。再见,上尉。如果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揭穿坏蛋,拯救好人,解决疑难,您可以随时求助于我。我会让您知道我的地址的。再说一次,再见了。” 
    
      “我们就此分手啦?” 
      “是的,我听见德里马翁先生来了,您去接他一下,请把他领到这儿来。” 
    
      帕特里斯犹豫不决,为什么堂路易要让他去接德马里翁先生呢?是请他去说情吗? 
    
      受这种想法的激励,他走了出去。 
      这时发生了一件帕特里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事。事情发生很快,完全不可理解。就像意想不到的戏剧性变化,突然结束了这出扑朔迷离的长剧。 
    
      帕特里斯在甲板上遇上了德马里翁先生,德马里翁先生问: 
      “您的朋友在吗?” 
      “在,我们先谈了几句……您不是想……” 
      “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恶意,而是友好。” 
      话说得很明白,上尉没有表示异议。德马里翁先生走过去,帕特里斯跟在后面,他们走下梯子。 
    
      “瞧,”帕特里斯说,“我没有关船舱的门。” 
      他一推,门就开了。可是堂路易不在里边。 
      立即进行了调查,没人看见他出去,堤岸上的警察没看见,行人也没看见。 
    
      帕特里斯说: 
      “我相信如果花点时间把这艘驳船检查一遍,肯定会发现很多名堂。” 
    
      “您的朋友可能从窗户里跳出去游水逃走了?”德马里翁先生很生气地说。 
    
      “可能是的,”帕特里斯笑着说,“或者乘一艘潜艇走了。” 
      “塞纳河里有潜艇吗?” 
      “为什么没有呢?我相信我的朋友有无穷的智慧和无坚不摧的意志。” 
    
      可是令德马里翁先生目瞪口呆的是,他看见桌子上有封信,是写给他的,这是堂路易·佩雷纳同帕特里斯开始谈话的时候放在那里的。 
    
      “他知道我会来这儿吗?他预料到我们会有一场会晤,我会要求他履行一些手续吗?” 
    
      信的内容如下: 
       
      先生: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但请相信,我很清楚您到这里来的目的。的确,我的情况不合乎手续,您有权要求我提出解释。有一天我会向您解释的,我担保。那时候您会明白,我是以我的方式为法兰西服务的,这种方式不能说不好,我的国家将会感激我,我敢说,在战争期间我为它做了广泛的工作。我们见面的那一天,先生,我会要求您感谢我的。我很了解您的雄心大志,那时候,您会升任警察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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