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说完沈陌尘抱歉地笑笑，掉转头换了一个方向，自然地拉了子萱的手臂要往前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沈陌尘的手机再次响起。
    她不得不又松开了子萱的手再次接听电话。
    “嗯，华哥呵……嗯，是，刚才秦大哥打了电话了……不是，是真的有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华哥，你这么说就言重了，我可担待不起……哦？是这样？这我倒是真的不知……那？要不你看这样行吗？我让小雅代表我来一趟？……不，不，应该的应该的……还请华哥多多担待，在秦大哥跟前帮我美言……行，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之后沈陌尘又拨了一个电话，打给小雅。
    “小雅，吃过晚饭了吗？……嗯，是有点事。是这样，你现在就抽空去零点酒吧一趟，今天是税务局秦局的生日……”沈陌尘交代若干事项，云云。
    繁忙的应酬电话终于告一段落。
    沈陌尘对着子萱再次抱歉地笑笑，说，“真对不起子萱，让你久等……我们，这就去‘半打’，也不远，那里的DJ很不错。”说着沈陌尘带路似的在前面走了两步。
    但她很快发现，子萱并没有跟上来。
    不知为何，沈陌尘的心里生出一丝慌乱。
    退回到子萱的身边，她小声地问，“子萱？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程子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才陌尘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她就一直站在那里。
    她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沈陌尘的问话。
    “子萱？”沈陌尘有点不安地轻唤。
    “其实，我今天晚上不想喝酒，也不想去酒吧”，程子萱终于开口说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你还是去‘零点’见那些人吧，我想回家了。”
    听子萱这样一说，沈陌尘猛地觉得胸口有个不明重物堵在了那里，闷得难受堵得心慌。
    她还没有说话，又听到子萱说，“就这样吧，我先告辞了。”
    说着，程子萱往路口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就被沈陌尘从后面拉住了手臂。
    陌尘用力地拉住了子萱的手臂，没有说话。
    子萱被陌尘用力地拽着，也没有回头。
    就这样僵持了数秒，只听陌尘道，“那好，那我们就哪儿也不去，我们回家吧。”
    说着沈陌尘拉着程子萱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她店子的方向走去。
    路上她们都没有说话。
    只是，沈陌尘紧紧地拉着子萱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她们来到停在忆仙姿附近停车场陌尘的车旁，陌尘开了车门，这才松开了子萱的手，说，“上车吧。”
    子萱依然沉默，但是顺从地进到副驾座坐下。
    陌尘说，“是回爸妈家去，明天他们回来，我回去收拾一下屋子，把门窗打开透透气。”
    “嗯”，子萱的回答声轻得近似于无。
    陌尘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音乐声打破了车里的沉闷空气。
    一贯絮叨多话的沈陌尘此刻不知为何也不想讲话。
    是不是刚才，死死地拉住子萱的刚才，把所有力气都用完了？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在她面前如此使性子。而她，也只会如此地迁就这一个人。
    可是，刚才子萱负气而说要走的那个瞬间那些话语，让她产生了一种清晰的疼痛感，不知道这种疼痛是不是源于几年前子萱对她说连普通朋友也不要做的夜晚？
    何其类似的情景。
    子萱的负气与倔强。
    所不同的只是，这一次，她死死地拉住了子萱不让她走。
    沉默中她们已经来到了陌尘父母家的院子里。
    这个子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停车，上楼。
    陌尘自然而然地牵了子萱的手往家走。
    子萱也顺从地任由她牵着。
    开门。进屋。开灯。关门。
    沈陌尘回过头，正要对子萱说什么，就被子萱一把抱在了怀里。
    子萱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个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拥抱，让沈陌尘感到一阵令人狂乱的激情与悸动，同时，也感到一股令人心碎的酸楚与疼痛。
    那么多年的分离积累起的酸楚与心痛。
    沈陌尘也同样地紧紧地抱住了子萱。
    子萱把头深深地埋在陌尘的肩头，不肯抬起。
    陌尘安抚般地轻拍着子萱的后背，然后，喃喃地、几乎是词不达意地说，“乖，没事了，呵，没事了，我们回家了，回家了。”
    她没有听见子萱的声音，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片潮湿。
    子萱的抽泣压抑而汹涌，陌尘自己的眼泪也汩汩而出。
    她们就这样紧紧地抱着，紧紧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陌尘松开子萱的怀抱，专注地凝视着子萱的脸庞，目光柔和似水。
    她伸出手去轻轻抹去了子萱脸颊泪水的痕迹，然后，轻轻地，她把她的唇贴了上去。
 第57节
    子萱的嘴唇干干的，涩涩的，陌尘忍不住伸出舌尖去轻轻地润泽。
    子萱微歙的嘴唇回应着她，很快地，她们的舌尖交缠在一起。
    甜丝丝的气息与慢慢变得急促的呼吸混合着交流着传递着。
    子萱从开始的被动回应到渐渐地主动寻觅，她的唇慢慢脱离了陌尘嘴唇的范围，向着陌尘的脸庞、耳垂、耳后延伸而去，她的双手由轻而重地抚摸着陌尘的身体，在陌尘的身体上游刃游移。
    她不满意似的开始解陌尘上衣的纽扣，温暖熟悉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子萱忍不住一阵心旌动摇，她的唇越来越深地向陌尘的胸口探进……
    两人的呼吸都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灼热，这种滚烫与沸腾让她们同时有一种立刻就会被欲望点燃的难以自持，子萱的手开始向着熟悉的方向奔去……
    “子萱，子萱……”陌尘一边轻唤一边试着推开子萱，试着阻止子萱的进一步动作，“乖，乖，等一会儿好吗？”陌尘低声恳求，“乖，先去冲凉好不好？”
    子萱不情不愿地停下来，双眉微蹙，很不开心的样子。
    陌尘略略有点抱歉地在子萱皱着的眉间上吻了一下，说，“乖，去吧，先冲凉。”说着她把子萱牵到卫生间里。
    子萱瘪瘪嘴，她永远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洁癖，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连做爱都这么中规中矩不能颠倒程序。
    可是，在被陌尘连哄带劝牵到卫生间的那个瞬间，子萱又无端地感到非常的温暖与释怀。
    因为，这是她多么熟悉的陌尘。因为，这又是她多么熟悉的“程序”。
    身体真是很奇异。
    身体自有它自己的记忆和辨认方式。
    分开六年的身体，在接触到的那一刹那竟迅速“认出”迅速沦陷。
    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痴缠不已。
    身体也有比意志比思想比大脑更纯粹更直接的表达。
    当程子萱将身体伏向身下的陌尘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自己对这个女子始终不能忘怀，始终渴望能够回到她的怀里。
    她无法忘记，是因为这个女人早已被上天融铸在了她的身体里。
    她渴望回归，因为唯有这里，才是她的家，才是她的归宿地。
    就在这一瞬间，大脑的记忆全部复活，那些刻骨铭心的爱的记忆。
    她要她，以难以自控的激情……
    她要她，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全力地进入……
    她要把她嵌入自己的体内，她要让她的身体与灵魂与自己彻底融为一体……
    仿佛要把六年来的缺席全部补上，黑暗中，子萱不知疲倦地给予与索取，没有一刻的停息。
    她的爱，时而温柔，时而野性，时而疯狂迷乱，时而缱绻多情……
    她的身下，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她的女人。
    这个白天里从来都是理智冷静拒人千里的女人，唯有此刻，会坚冰融化，温柔如水……潮热，温润，柔软，芬芳。
    唯有此刻，程子萱才可以深信不疑地确定，她拥在怀里的这个女人，她的深情凝视、她的脆弱娇媚、她的婉转承欢、她的全身心的绽放，全部都是因为她。现在，此时，此刻，沈陌尘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程子萱的女人，是她的骨中之骨，命中之命。
    陌尘的习惯一直是，做爱时从不允许开灯。
    可是这天，在无止境的欢爱间隙，陌尘却自己伸手去拧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因为她在亲吻子萱肩头的时候，感觉到那个曾经非常熟悉的地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