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声音

  也许这也和默尘从小在瑞士受教育有关。我看过他小时候和少年时的照片，阳光的气质会禁不住地从本来单调的纸张中跃然而出。尤其是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睛，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眼神！
  只是，我是不是真的再也看不见那样的眼神了？再也看不见那样漂亮的眼睛投注在我身上的焦距了？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难道我愿意拿我的眼角膜给默尘也不行吗？
  
  我忍不住地用手轻轻抚摸着默尘紧闭的双眼。眼泪早已悄无声息的滑落。就让我哭吧，就让我在此时将自己的脆弱和难过都释放出来吧。因为，等默尘醒来后，我还要变回那个坚强乐观的梅敖雪！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默尘缓缓睁开依然困倦的眼睛，想要凭自己的意识和感觉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可是，任凭他如何的努力，眼前依然如故的一片黑暗让他挫败而无奈的放弃了这一徒劳的举动。
  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的样子，可是之前的事还是如此清晰的在默尘的脑海中，不知疲倦的重复着。
  虽然他没有听到孟伯伯的任何结论，也没办法看到孟伯伯的面部表情。可是，就是单单凭借他的敏感，旁人的一声稍有不同的呼吸声就能让他知道对方的想法。
  孟伯伯突然变的低沉的语调；孟伯伯突然变的沉重的叹息声。这每一个在正常人眼中也许根本察觉不到的细微变化，在默尘的心中却如最终审判般，将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都全部瞬间击得粉碎。
  “傲雪，这样的我该怎样才能给你完整的爱呢？”
  
  突然传来的话语声，让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站在窗边还在发呆的我，瞬间回了神。
  “默尘，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有哪不舒服吗？”
  听见没在自己意料中的回话，默尘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将心中的想法就这样说了出来。
  “没事，我很好。只是我睡了多久了？”
  “天已经黑了，你这一睡还真睡了好久呢！”
  看着默尘明显还带着睡意的双眼，我还是忍不住的瞬间便红了眼眶。
  
  “傲雪，我们回家吧。回我们的家。”
  
  自从和默尘相识以来，我自认已经对他的各个面都经历过了。只是，此时的他，却让我第一次尝到了束手无策的滋味。
  从医院回来后，他就悄无声息的一个人走进了卧室。并且，第一次反锁上了门，第一次将我隔在了他的心门之外。
  
  我有尝试去敲门，表达自己想要和他谈谈的意思，甚至发誓会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只是，门后的那片空间却像是被默尘筑上了铜墙铁壁，无论外面的人如何呼唤，如何费尽心力的想要进去，躲在铜墙铁壁里的人都听不到一丝，感觉不到一毫。
  沉重的无力感让我挫败极了，渐渐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我只能任自己缓缓滑落的身子，最后跌坐在与默尘只有一墙之隔的门外。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而自己的记忆却只到坐在门外，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疲倦的睡去。难道是默尘？可是怎么会呢？
  “默尘！”
  我突然意识过来自己的身边并没有熟悉的呼吸声，环视一周后，发现卧室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瞬间，排山倒海般的恐惧一起向我涌来，难道他离开了？难道他已经不在了吗？
  “默尘！默尘！你在哪？回答我一声啊！快点回答我好不好？”
  我翻身下床，顾不上穿鞋就急忙往外跑。
  
  客厅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我突然站在了原地，突然不敢再找。因为我生怕找遍整个房间都没有默尘的身影，那我又该怎么办！？
  饭厅隐约的声响，让我不顾一切的转身。
  终于，我看见了那个让悬空的心瞬间落回到原地的身影。
  泪水盈满了眼眶，迫不及待的一颗颗跳出眼眶的束缚。我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真想就这样让自己陷在幸福和满足中，窒息也甘愿。
  
  “小雪花儿，起床喽！我已经做好了早餐，不快点会冷掉哦！”
  映入眼中沉默而忙碌的身影突然的出声，将我感动到快要无法自拔的心轻易的唤了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默尘这样叫我了！
  默尘一边说着一边娴熟的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默尘，我在这里，已经起来了。”我回过神来，立刻出声并迈步拉住了默尘依然想要前行的身体。
  “怎么没有叫我呢？自己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
  默尘转过身抱住我，将我放在他的腿上，宠溺的语气让我有瞬间的失神。
  “又不穿鞋就到处乱跑！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看看，都冰冰凉了！”
  
  看着默尘用自己温暖的手努力的想要捂热我冰凉的双脚，听着默尘絮絮叨叨的关切，我很迷茫，又货真价实的感动到鼻子发酸。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个梦吗？那个将自己关在卧室独自神伤的默尘，难道真的只是在我的梦境里吗？
  
  “怎么了？傻丫头！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我下厨了，难道还会像第一次时一样目瞪口呆吗？”
  听到默尘的话，我也想到那时我第一次看见默尘下厨做饭，我真是被惊到了，熟练到我自己都会自叹不如。虽然只是很简单的菜色，但我想任谁都没有办法想象这是一个盲人能做到的事情吧。
  “好了，别发呆了，快点去洗漱，否则我精心做的早餐就要凉掉喽！”
  默尘一边催促我一边还自顾自的将我往卫生间推。
  
  一直到我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依然还是没办法理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出现了幻觉？
  “默尘，我…，我…”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之类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刚才还像摸像样的帅哥，此时却已经很没有形象的笑倒在餐桌上了！甚至还很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林默尘！真的有真么好笑吗？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啊？”
  忍无可忍，终于开口怒问那个快要笑抽了的臭男人。
  “小雪花儿，你真是太可爱了！一大早起来就能让我这么开心，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傲雪，对不起，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刚才还笑的几乎收不住地男人突然严肃的开口道歉。变脸快到让我来不及反应。
  “傲雪，原谅我昨晚的任□。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如此忠于自己的思想和情绪了。”
  
  “从我失明以后，我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失去了光明的生活，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开心的事，灰心和绝望几乎占据了我的整个生命。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装作过去的事已经不再影响我的状态，只是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
  “直到昨天，当我知道自己的眼睛再也没有治愈的可能，我将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的时候，我还是脆弱的几近崩溃。”
  
  “虽然我也知道这样的人生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么,这样的苦果也只有自己尝，怨不得任何人，甚至没有资格埋怨老天。而在遇到你之前的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是，这一切都在遇到你之后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
  “从前的心安理得渐渐变成了啃噬我的煎熬！面对如此美好的你时，我时刻为我的残缺而自卑，甚至如履薄冰的感受着有你的生活的美好，因为我生怕这样的自己会留不住你一辈子。”
  
  “我不知道多少次在内心偷偷的幻想，总会有那么一天，我可以陪你做任何情侣间最平凡的事，看电影，逛街，下雨时接你下班，春天时陪你旅行。很有自信的认为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求婚。然后，我就可以给你最幸福的婚姻生活，让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家里最脏最累的活儿我干，剩饭我来吃，照顾怀孕的你，亲眼看着我们爱情的结晶诞生，最终和你一起学习如何为人父为人母。不再残缺的自己一定会是最名副其实的男朋友，最后会是最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只是，这一切一切的奢望，都在昨天化为了一片泡影。”
  “你不会明白，这一也许早已注定的结果给了我多大的打击，虽然我像大家一样，都已经对事实不再有怀疑。可那样的幻想实在太美好，美好到让我忍不住地对奇迹抱了太多的期待。”
  “傲雪，现在你已经知道事实的真相。我是注定要在黑暗中生活一辈子了，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了。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你真的决定要一个瞎子老公吗？”
  
  我的沉默让坐我对面的默尘明显紧张了不少。可我就是坏心得想要让他也着着急。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怀疑我的真心，还在怀疑我要和他一辈子的决心。
  但看着他紧张到双手握拳还忍不住地发抖，紧抿的唇映在惨白的脸颊上也丝毫看不出血色，我就立刻心软了。哎，看来我这辈子是被这个笨男人吃定了！
  
  “默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辈子有三大愿望。这三个愿望是我还在孤儿院时就一直期盼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