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

第154章


若是大哥觉得教育小弟失败了,那烟儿又会有什么不同?再说,烟儿是小弟的女儿,她骨子里会象小弟。大哥若不满意她,小弟就让她做个深闺淑女好了。”
  
  萧潼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子云淡风清的几句话,听来却字字句句含着讽刺,猛地提高声音:“你这是在怪朕么?朕教导你错了么?原来你果然在恨朕,果然对朕的教育不满。难怪你那么胆大妄为,处处跟朕作对……”
  
  萧然忽然发现不对,怎么兄弟俩好好地说着话,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到底跟大哥之间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为什么总要闹成僵局?萧然啊萧然,你是怎么了?大哥那样疼你、宠你,你为什么总要惹他生气?
  
  连忙走到萧潼面前,撩袍跪下,歉然道:“大哥息怒,是小弟错了。大哥器重烟儿,小弟感激不尽。大哥对小弟的教导之恩,小弟永远铭记在心。是小弟不肖,不是大哥教导无方。”
  
  见萧潼仍然一脸郁闷,他又伸手扶住萧潼的膝盖,软了声道:“今日大哥来看水儿与烟儿,应该高高兴兴的,是小弟惹恼了大哥,请大哥责罚,只是不要生气……”
  
  “好了。”萧潼轻轻敲了他一个暴栗,“别装可怜了。水儿刚刚生了烟儿,需要你好好照顾。我若现在罚你,岂非对不起她们母女?朕这个当大伯的,怎么忍心委屈了朕的小侄女?朕给你记着账,下次跟你总算。”
  
  萧然暗暗叫苦,大哥还要记着账啊,看来真是半点都不能得罪他……
  
  转眼冬天到了,长宁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萧然接到浚国密探君无疾的信,说襄平君患病,已经病入膏肓。
  
  冬去春来,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时候。君无疾的密信再次到来时,朝廷也获悉了襄平君驾崩的消息。昌平王子攸登基为帝,称昌平君。
  
  萧然想起上次在宫中设宴,子彦忍辱负重的样子,心中未免有些惆怅。想想人命真是脆弱,就算贵为帝王又如何?老天想要夺走你的命时,任谁都留不住。
  
  想着,又不禁想到自己的大哥。大哥一直为国操劳,为自己操心,外表看着强势,其实身体一直不太好,又动不动被自己气病。心中充满愧疚,大哥,不知道此生我有没有对你尽孝的机会,如果有,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阳春三月,江南草长,长宁也是满城飞絮,一片花开。
  
  上午,萧然正在凤阁中办公,李云亭忽然跌跌撞撞地奔进来,不及通报,直冲进内室,扑通跪下去,浑身颤抖:“启禀王爷,王妃她……她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绑架了!”
  
  萧然好象听到一声晴天霹雳,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李云亭抬起头来,脸色苍白,青色劲装上沾满血污,看来不止一处受伤:“王爷,属下该死……今日王妃到乌龙寺进香,锦瑟陪着王妃,属下与陶奈二人保护王妃前去……谁知,在寺中突然出现一批来历不明的杀手,属下保护不力,王妃她……被那些人劫走了!” 
  
第一百四十章 无情有情
  凤清宫,萧然静静地站在萧潼面前。脱下深紫色朝服,依然一身白衣如雪的少年,还是那样清朗、俊美,却比以前更加成熟、刚毅、稳重。就好象一把绝世宝剑,少了刚开锋时的凌厉锋芒,却多了质感与岁月磨砺出的沧桑感,握在手中就可以感受出他非凡的力量。
  
  他的面容仍然那样沉静,周身仍然散发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可握紧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低沉的声音昭示出他同样低沉的情绪。
  
  “今天第四天了,城里翻天覆地地搜查,却什么也没查出来。这些人,好象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又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咬了咬牙,“臣实在想不出,这些人劫持水儿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为了要挟臣,他们为何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的狠话?或者,还未到时辰?”
  
  萧潼皱眉,看着他的目光中略带责备之意:“你就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一点线索都想不到?人家不可能无缘无故抓你的妻子,必定是与你有仇,或者借水儿来达到要挟你、控制你的目的。你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
  
  萧然听出大哥语气中的责备之意,心中更痛,慢慢低下头:“请皇上恕罪,臣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干这种事。臣自问从不与人结仇,除了战场上的敌人。可是塔萨那边,塔尔萨兄弟已经归隐,不会再兴风作浪;浚国那边,子彦已亡,子攸是个雄才伟略之人,不可能用这种卑鄙手段……”
  
  “不可能?”萧潼打断他,脸上已涌起怒意,“他当初是怎样利用侏儒杀手暗算你的?他不可能用这种卑鄙手段?你竟然还夸他雄才伟略?”
  
  “皇上。”萧然看着他,坚持道,“那是在战场上,是正当的策略。可利用女人来要挟臣,臣相信子攸绝不会做。子攸很了解臣,所以他绝对知道,水儿不可能成为臣的软肋。”
  
  萧潼动容:“你是说,到迫不得已之时,你宁愿牺牲水儿?”
  
  萧然一窒,低低地、却十分肯定地道:“是。”
  
  萧潼猛地拍案而起:“胡说!”
  
  萧然一愣,不明白大哥因何发火,却条件反射一般跪了下去:“皇上息怒,臣不知哪里说错了?”
  
  萧潼走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盯着他的眼睛,幽深的双眸中射出迫人的光芒:“朕不要你为了穆国牺牲自己的亲人!朕知道你忠君爱国,可你除了是穆国的臣子,也是水儿的丈夫、烟儿的父亲,你有责任保护她们。水儿跟了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直为你担惊受怕。你征战沙场,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你犯错受罚,她为你提心吊胆。可她从无半句怨言,一直那样关心、体贴、支持你,这样的好女子,你若让她受苦受罪,朕第一个不饶你!”
  
  “皇上,水儿是臣的妻子,她嫁给臣的那天,就决定了她要与臣同甘共苦,同进共退、同生共死。所以,到万不得已之时,臣只能牺牲她,待臣为她报仇之后,臣自会去泉下找她、陪……”
  
  “她”字还没出口,就被萧潼的吼声骂了回去:“住口!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哪个女子嫁丈夫不是希望与他白头偕老?而你竟然第一个想着牺牲她,还要自己陪她一起死!你这什么逻辑,什么论调?你的生命和水儿的生命都那么不值钱么?朕苦心栽培了你,就是希望你死的么?”
  
  萧然正想说什么,萧潼几步冲到门口,扬声道:“请宇文统领过来!”
  
  宇文方正好走到门口,闻声连忙上来:“皇上有何吩咐?”
  
  “派人立刻到浚国去,明察暗访,看靖王妃是否被子攸抓走了!”
  
  “是,属下遵命。”
  
  宇文方刚想走,萧然叫住他:“宇文,不必了。”转向萧潼,“皇上,臣已派了人去。”其实他已飞鸽传书,命君无疾去查这件事,但他不能把密探的事告诉萧潼,只能说已派人去。
  
  虽然不相信子攸会做这样的事,可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他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萧潼甩袖进来,重新坐下,盯着萧然,目光又变得严厉:“知错了么?”
  
  萧然走到他面前,默默跪下:“臣没错。”抬起头,看着萧潼,语气坚定地道,“皇上曾教育臣,没有忠,何来的孝?没有国,何来的家?保家卫国是臣的宿命,是臣的责任,若是水儿真的被敌国用来要挟臣,臣绝不会甘心上当。请皇上恕臣冒犯之罪,皇上所说的话,臣不敢苟同!”
  
  “你……你……”萧潼气得说不出话来,见萧然神情平静却又固执的样子,他觉得万分无奈,最后只能挥挥手,“起来吧!现在究竟是谁劫持了水儿都没查出来,我们争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你继续命禁卫军巡查,还有京城附近的所有城乡都要彻查。”
  
  “是,臣早就安排了。”萧然站起来,“臣已命人送信给全国各州府,密令他们查访水儿的下落。包括各关卡,严密搜查,不得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好。”萧潼点点头,又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水儿不是福薄之人,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萧然心头一热,几乎脱口说出“谢谢大哥”来,话到嘴边又咬住:“多谢皇上关心。”
  
  萧潼瞪他一眼,有些困惑、又有些懊恼地道:“你这样一位多情之人,怎么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却又如此无情?朕真是不懂你。”
  
  萧然忍不住在心中叹息,大哥,你没发现,其实你才是多情之人么?表面上那么冷酷霸道,可内心却温柔如水。谢谢你为水儿好,为我好,可是,水儿与我一样,也是一心为国之人。我若为了她被敌人要挟,她一定会恨我的……
  
  如果是敌国挟持了她,那么,我只要等待他们上门来要挟,可是,会不会有别的原因?水儿,你自己会有什么仇家么?除了知道你是朝廷钦犯之女,我对你的过去了解得太少。在我心目中,你是一朵空谷幽莲,生长在小孤山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你应该不会有什么过去啊。
  
  萧潼仍然带着研判的表情看着他,等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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