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开

第69章


  
  王暗自松了一口气,手瞧瞧从扶柄上移开。
  
  “念你忠心一片,方才的事本王便不再追究了,只是什么不吉利之类的话,本王不想再听到了!你且退下吧,本王累了,需要好好歇息。”
  
  四儿忙不迭地应了他,匆匆退下。
  
  待四儿的身影从视线中完全消失,王立即站起身,伸手向怀中摸索了一番,取出一物。
  
  “有你在便好,有你在便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哈哈……”
  
  看着手中的那块玉佩,他不禁仰天大笑。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到了他们一显身手的时候了。”
  
  想到此处,他将玉佩重又放回怀中,举步向逐鹿殿的深处走去。
  
第六十章 善恶有报3
  出了逐鹿殿的后门,穿过几处长长的回廊,再经过郁郁葱葱的后花园,一路西行,直到路的尽头。
  
  王望着那座庞大的玄色宫殿,与那大门上方古怪掺杂的乌色额匾,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谁阻本王的路,便要谁死!有父王你的血铺路,本王定不会失败,这天下,永远都是本王的!”
  
  铁链“当啷”一声落地,绝宁宫的大门应声而开。迈步而入,门又在身后缓缓阖上。
  
  心中明白那是门人所为,王甚至连头也未曾回一下,抬腿便向宫殿内走去,却不知身后有一双精光闪烁的眸正在死死盯着他。
  
  开机关,入暗门,进密室。
  
  血腥气味依旧浓重,死士们的行为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自从训制了更为精猛的死士后,为了防止他们兽性太强,惹出祸端,这密室中一直都置有一块暗含天芒的玉佩。有了天芒的镇压,他们便会略微收敛,安静听话。
  
  可此时,自从他出现在密室中的那一刻起,铁栅门后的众死士便开始骚动起来。他们一改初时的平静模样,脸上纷纷露出贪婪、狰狞的神情,盯着王的双眼如野兽一般发出了嗜血的光芒,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们的主人,而是他们的猎物。
  
  听着指甲在铁栅门上一道道刮过发出的刺耳声音,王有些不知所措的倒退了几步,心中暗自猜测。
  
  “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那九辰溪佩玉中的天芒已经失效了?可照例说,本王的身边也有天芒,这块佩玉与其他不同,并不会将天芒化解,又为何压制不住他们的兽性呢?”
  
  他疑惑的将怀中的佩玉掏出,欲借密室中的火光一观究竟,可室内的光线过于暗淡,并不能看的十分清楚,隐约中只能看到玉佩内有大片的阴影。
  
  “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来之前明明已经看过。莫非是门人动了手脚,将密室内的天芒取走了,以致我身上的天芒无法压制死士?”
  
  他胡乱猜测,却又立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又怎么可能呢?那门人耳不能听、目不能视,与废人无二,怕是连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其内有些什么都不清楚,更休得提在密室内动手脚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铁栅门后的死士们却突然安静下来。他们不再聚集在门旁眈眈相视,而是悄然散开,默默回到密室的深处,不再有所行动。
  
  王将玉佩放回怀中,释怀地笑了。
  
  “是本王多虑了。许久没来看你们,倒是都有长进了。”
  
  “是啊,你是许久都未曾来过了,久的怕是他们都已经不认识你了。”
  
  身后幽幽飘来一个声音。
  
  王只觉声音如此耳熟,可来不及细想,已下意识猛转过身去。
  
  身后是一袭白衣的长身男子,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立在明与暗的交界处。光影摇曳,斑斑驳驳,狰狞肆虐的影将他烘衬,倒仿佛立在那里的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前来讨命的冤魂。
  
  可王深深的知道,那不是冤魂,他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虽然,他从来未曾把他视为亲人。
  
  该来的,终于来了。
  
  看清了来人的真实面目,王反而不再惊惶。哪怕就在此时的境地,只有他与他,单独面对,他亦毫不畏惧。他有“护身符”的。
  
  “我当是谁,原来是本王的好儿子瞻啊!真是许久不见,你可曾想念父王啊?”
  
  王故意而为之,他知道瞻的软肋,他偏偏要去触痛他!
  
  果然,在瞻的脸上泛起了极度的憎恶神情。他蹙起眉头,几欲别过脸去。
  
  可大概是经历过那许多事,他已变得成熟。情绪微微波动后,他重新平静下来。
  
  “我的确在时时念着你,王,因为我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你。”
  
  瞻说的平静,面上的神情亦是静如止水。这确是令王甚为吃惊。
  
  他上下仔细端量了瞻,终是笑了。
  
  “不错,你果然长大了。只是,你还是那样不自量力!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杀了我?”
  
  说话间,他已悄悄向铁栅退去。
  
  “不必费力了。王,你若是将那铁栅打开,恐怕到时你会后悔莫及。”
  
  王搭在门锁上的手一滞,不敢再按下。
  
  “你在恐吓本王吗?你倒是说来听听,本王缘何会后悔?”
  
  “你的天芒玉佩,你真的有仔细检查过吗?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些什么不同?”
  
  王的手一抖,他心中慌乱,面上却依旧故作镇定。
  
  “小小把戏,岂能骗的了本王!如果玉佩出了差错,这些死士又怎能被本王所镇住?”
  
  瞻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似有些忍俊不禁。
  
  “王啊王,你是否太过自负?如果我的身上也佩有同样的一块天芒玉佩,他们不一样会安静下来?莫非你忘了,方才他们是何时才恢复正常的?”
  
  王心中一动,不由回想起方才的景象。自己才进密室时,众死士的状态的确不对,后来他们又突然安静下来,之后自己便看到了瞻。
  
  “哎呀,大事不妙!”
  
  他也顾不得再去开那门锁,忙撤回手重又掏出了怀中的玉佩,对着火光仔细端详,这才发现玉佩的纹路与以前似略有不同。
  
  这玉佩是假的!
  
  王又气又恼,一挥手将玉佩狠狠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玉佩已被摔得粉身碎骨。
  
  “你,你是何时将我的玉佩换走的?这玉佩我视为性命,从不离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是如何做到的?”
  
  瞻摇了摇头,目光中略带鄙夷。
  
  “我已说过,是你太自负了。至于我是如何做到的,哼,我想你就不必知道了。”
  
  王有些沮丧,垂首注视着地上的玉佩碎片,口中低声说着什么。突然,他眉峰一挑,猛地抬起头来。
  
  “本王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了,是他!宫中上下只有他一人能够近本王的身,而本王唯一不曾防备的人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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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紧咬着牙,从牙缝中狠狠吐出几个字。
  
  “是天儿,是天儿对不对?”
  
  瞻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背后抽出剑。剑身一晃,反出刺眼光芒。
  
  “既然你猜到了,为了天儿的安危,今日我就更不能留你。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望月剑……“
  
  王眼中的光倏地熄灭了,这不就是梦中的那把望月剑吗?完了,一切都完了!
  
  瞻既然得到了望月剑,可见他就是那紫衣的转世,那么他也一定知道了自己曾对紫衣做过什么。而天儿会背叛他,也定是知道了他曾对灵贵妃做过什么。
  
  他知道自己今日定是难逃一死。对于瞻、天儿,以及其余众人,他所做的那些事皆是罪不可赦,他甚至想不出一个理由,可以说服瞻放过他。
  
  “我命休矣!”
  
  他绝望地叹道,腿下发软,顺着铁栅缓缓滑坐在地,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是我错了。”
  
  他虔诚地说道。
  
  “想起这么多年的生活,虽然坐拥天下,有享不尽的荣华与权利,可我又真的快乐吗?为了王位我可以亲手弑父,为了美色我可以见异思迁,为了永生我甚至可以不惜触犯仙界……可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杀人无数,每天便只有猜忌与提心吊胆。我真是傻啊!”
  
  他的眼眶渐渐湿润,很快便泣不成声了。
  
  瞻无措地望着他,看他忏悔的神情,看他老泪纵横的倦怠。一时间,眼前瘫坐在地的这个人,仿佛已不再是那个阴险狡诈、杀人如麻的王,而只是一个疲惫的老人,一个需要人关怀的老人。
  
  他的心中微微有些动摇,但他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除掉他。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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