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没人爱

林嘉睿告诉自己，海林那么大的家业他都能争取的到，跟凌辰之间的危机也一定会化险为夷。
  
  是的，这个时候的林嘉睿已经意识到凌辰的重要了。
  
  看到他每天夜里在睡梦中哭，自己的心便会一阵揪痛，然后用不会吵醒他的轻柔动作，搂进怀里轻拍着柔声安慰……
  
  看到他打着哈欠努力工作，还要承受同事间那些无端臆测，内心深处就会升起一股莫名的窒息感，拼命控制才能压抑住走上前去抱住他的冲动……
  
  看到他晚上一个人默默地出门，双腿就会不由自主地跟去，然后会看到那个让人心疼的孩子自虐一般围着400米的操场疯狂跑圈……
  
  看到他残暴地对待他这个情人，却又更加残暴地自虐时，就想扇自己两耳光然后对凌辰说句‘我错了，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
  
  凌辰，凌辰，凌辰……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而加诸在他身上的各种各样的苦难，林嘉睿后悔莫及，只希望能在今后用他所有的爱慢慢弥补，而问题是——凌辰还会不会给他一个今后？
  
  林嘉睿自信会有的。凌辰如果没有了他，没有了苏景，那么这意味着之前所有的生活全部都要推倒重建，失去了友情的同时再失去爱情，没有人愿意用这么惨重的代价作为结果，况且，从前的凌辰一直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两人的感情，不就是因为放不下吗？
  
  舒了一口气，林嘉睿心里轻松了不少，于是专心驾驶。
  
  凌辰蜷在副驾驶上定定地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侧脸，线条优雅迷人，在眉眼处变得刚毅，虽然疲惫中已经略带了些沧桑，却仍然张狂倨傲。一年以来这张脸他看了无数次，好像怎么都不会腻一样，也许一开始就是这种强大的存在感吸引了自己吧……凌辰有一段没一段地想着，脑海中又不禁回荡起了夏武的话：
  
  「凌辰，一个矿泉水瓶的空气救不了你，为什么不试着摆脱水底呢？只要愿意放弃那片阴冷的湖水浮上来，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新鲜空气让你大口呼吸。」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绝不相信牵着夏武的手就能走出阴霾罢了。
  
  一个是‘凌晨’，一个是‘下午’，他们根本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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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还是算了吧……咱们别折腾了，出去吃多好。」在第八次把厚厚的‘鸡蛋皮’从平底锅里捞出来塞进嘴里之后，林嘉睿觉得自己已经快吃饱了——好吧，虽然实际上他们还没有开饭。
  
  「你怎么那么笨啊！明明是鸡蛋皮，你干嘛非要做成饼？」
  
  「祖宗，不是我想做成饼，咱这双手从小就笨，实在没做大厨的天分。」
  
  「呵呵，是不是开始想念苏景了？他那厨艺可不是一般的好啊。我就奇怪呢，怎么我让他做顿饭他就那么不情愿，反而天天跑你这里来做。」凌辰的口气，仿佛在说‘XX店在搞店庆，我们一起去逛逛’一样轻松。
  
  「你怎么又……」林嘉睿有些急了，突然间变得这么好和他一起做饭，突然间又提起苏景，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害怕，我就是说说。」凌辰夹起第九个废掉的作品吃了起来：「以前没觉得你手笨啊，跟我爱爱的时候不是挺灵活的吗？」
  
  「那个怎么能一样！」林嘉睿气急败坏地打开冰箱，又拿出几个蛋打进碗里。「再说我撸两把你还能配合配合，这锅能配合吗？」
  
  凌辰不说话了。
  
  林嘉睿怕自己又说错什么惹到他，忙讨好般地哄起来：「你看我就粗人一个，说话没边儿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我就是挺高兴的，好像咱们好久没这样过了。」
  
  「你要是愿意，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子。」林嘉睿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试探性地搂了一把凌辰的腰，看对方没有推开他，大喜过望，于是形成了一手拿铲子一手抱美人的高难度动作，可想而知，接下来的第十件作品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算了吧，你不是早就腻味我了？」
  
  犹如当头泼了一桶凉水，林嘉睿才发现，越是温顺的人，发起脾气来越可怕。无论他有多后悔，多想弥补之前的过错，恐怕凌辰都不会再相信他了。那个孩子戒心本来就重，遇上这种事情，只怕是他对两人的感情如今的看法也变质了。
  
  走到这一步，林嘉睿内心深处其实有了一丝放弃的念头，他没有谈过这么艰难和混乱的恋爱，从前的潇洒全都成了现在的唯唯诺诺，这种折磨人的累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承受了。
  
  当然，他也有不甘，凌辰是第一个他想要好好把握的人，第一次给了他家的感觉，第一次让他愿意为了一个人放弃从前的生活，假如就这么分手了，他还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合适的伴侣？
  
  收紧搭在腰上的手臂，林嘉睿关掉火，顺势将凌辰埋进自己的怀里：「有些话我想再郑重地对你说一遍，好好听我说完可以吗？」
  
  趴在他胸口的那个孩子，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之前和苏景发生的那件事，我没有否认过，这的确是我的错。但是即使我后悔了，事实如此，我想改变也无能为力。对于你们两个，我有说不出的愧疚，也不知该拿什么补偿，但有句话我没有骗你，我对你的确是真心的，从认识你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所以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件事情我们到此为止好吗？我舍不得看你这个样子折磨自己，它已经毁了我们的过去，就不要再让它毁掉我们的将来！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原谅我，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等了好久，对方都没有回应，就在林嘉睿将要绝望的时候，凌辰细小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传到耳边。林嘉睿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好低下身子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凌辰好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囔，说着林嘉睿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想要呼吸，想要好多好多空气。」
  
  「凌辰，宝贝儿，乖……你跟我说，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嗯？」凌辰这个样子跟精神病一样恍恍惚惚，林嘉睿忽然间升起一种异样的恐惧感，背后的汗毛都跟着了竖起来。
  
  好在凌辰很快就回神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这让林嘉睿想起了小家伙告白的那一晚，只是那时候的眼神神采奕奕，现在就只剩下空洞了。
  
  「林，我不要你什么。错不在你一个人身上，一定是苏景勾引你是不是？」
  
  「我……」
  
  「可是，你的立场跑到哪里去了？和他做的时候都没有想到我么？」
  
  「我可以忍受你的忽视，你的时冷时热，忍受苏景的觊觎，忍受韩轩的念念不忘，忍受你敌人的卑鄙手段，可是我也是有底线的！那个底线是你的忠诚！」
  
  「你跟我说我还能向你要什么，啊？连这最最基本的尊重你都不给我，你还能给我什么？」
  
  「你以为喜欢啊爱啊只是嘴上说说的吗？把自己清清白白地划在外面就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了么？不要以为有钱有地位你就高高在上，和你□时我从来只在下面，并不是因为我喜欢那样，而是因为我愿意付出的多！可是最后呢，你把我掰弯，骗去我的第一次，毁了我的生活，还夺走了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算是明白了，这就是场玩儿人的游戏，谁认真了谁他妈摔得最惨！」
  
  吼出这些，凌辰大口喘着气，忽然间觉得曾经的坚持是多么可笑。那个被林嘉睿吃得死死的凌辰早就不是真正的自己了，那个畏首畏尾，只知道趴在林嘉睿怀里摇尾巴的凌辰是多么卑微与可怜。
  
  他现在只想，不管多痛，也要豁出去一切，林嘉睿有句话说对了，他还有未来，不能一并被毁掉了。
  
  不舍又怎样？总会有熬过去的那一天。他只能坚持自己这次的选择，因为接下来林嘉睿的那番话，彻底浇灭了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丝念头。
  
  「别说了凌辰！他妈的我诚心悔过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你连次机会都吝啬给我，抓着我的过错不放非要一棍子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凭良心说你自己就干干净净一点错没有吗？你口口声声的付出付出，可实际上呢？除了忍让以外你究竟做过什么积极的补救？你忍给谁看，想博取谁的同情？别装得一副清高的样子，天天跟你夏叔叔腻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的感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时候误会就是这么一天天堆积起来的。说不上谁对谁不对，只是下意识地都选择了逃避。
  
  而当再也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下去的时候，那个横亘在两人间的结已经系成了死疙瘩，除非剪断，否则永远都无法打开。
  
  于是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分手阶段，说不上平静，倒也不至于暴力。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双方都很痛苦，可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这种程度的默契还是有的。
  
  有些事情凌辰明白，林嘉睿的心野惯了，本性如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收住那个人的心。